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
果然,監獄的監控者通過安裝在鍋爐房的監控攝像頭也發現了鍋爐房的暴動。
「看守人員請注意,看守人員請注意,鍋爐房發生暴動,鍋爐房發生暴動,請附近的看守人員立刻趕到現場維持秩序,控制引起暴亂的主犯!」
廣播系統將這個消息通過喇叭傳遍了監獄的每一個角落。
那些早就摩拳擦掌打算大顯神威的攻擊型NPC都朝著監獄鍋爐房趕了過來。
十秒之後,一隊看守者闖入了鍋爐房,他們手持警槍,將囚犯們團團圍住了。
「不許動!」
「你們這些垃圾!給我趴到牆邊去!」
「雙手抱著後腦,靠著牆壁!」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胸膛,一個個防禦型NPC瞬間又服軟了。
他們雖然有50人,但對著前來支援的10個看守者低頭服輸。
一個個乖乖扔掉了手中的鐵鏟,雙手交叉著抱在後腦,靠在了鍋爐房潮濕的牆壁上。
那些曾經圍著黑刃拍手叫好的罪犯們比乖乖控制住了,他們靠著牆壁,看守者為他們一個個重新戴上了手銬,讓他們蹲在地上。
而最後,只剩下黑刃一個人仍站在大鍋爐旁。
「嘿!你!沒聽到命令嗎!雙手抱頭靠著牆壁!」
「頭兒,他就是這次暴亂的引發者。」
「什麼?」
而這時,剛才被黑刃教訓的那個看守者看見支援來了、局面又恢復了控制,他連滾帶爬地跑到其他看守者身邊,發抖地指著黑刃。
「就是他!他襲警!!快殺了他!」
「咔嚓。」
十把槍同時對準了黑刃。
他們是遊戲中的NPC,自然認得「三朝元老」黑刃。
他們知道這個人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如果不是遊戲規則限制,恐怕再加十個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但現在。
他們有規則的幫助。
他們是安哥拉監獄的看守者,有權利對任何囚犯發話,而囚犯只能選擇接受!
因為在下,現實社會的法度依舊適用,就算在這個虛擬世界里,所有人也都不得犯罪。
而黑刃剛才的行為,現在已經超過了一個囚犯的行為許可權。
他們是監獄的執法者,有權利行使制裁權。
如果這時候黑刃再違抗,那麼就不是遊戲中的NPC們能夠解決的問題了,這時候將上升到由執法,到時候可就不是那麼容易擺平的事情。
顯然,黑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剛才違抗看守者,尚且有其他看守者能夠壓制他。
一旦他脫離了遊戲一開始的設定,其他所有NPC都無法壓制他,那麼說不定會以違反遊戲規則對他進行懲戒。
在不知道任何本場遊戲規則的情況下,這麼做無疑是很冒險的。
他在這個遊戲待了三輪,但還沒有看見過違反遊戲規則是什麼下場,但無論是什麼結果,都不會是玩家們願意看到的。
規規矩矩按照遊戲規則走,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變成NPC永遠留在遊戲里。但違反遊戲規則可就說不準了,說不定會被永遠踢出,到時候肉體與精神一齊被毀滅,這個活生生的人,便
可以宣布死亡了。
——其實大家都猜到了這個結局,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不願意冒險打破遊戲規則。
這也是這個虛擬世界里的人都是重犯,但卻依舊能夠維持基本秩序的原因。
違反遊戲規則的代價太沉重了,沒有任何人願意以身試法,讓自己變成第一個試探違規下場的人。
而現在的黑刃,也不例外。
他沉默地看著那些小嘍嘍,眼神里充斥著不屑。
他完全有能力一口氣解決掉這10個不知好歹的NPC,但他思忖了半晌,還是選擇遵從遊戲規則。
先看一看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在此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做第一個打破遊戲規則的人,總是沒錯的。
這麼想著,他緩緩舉起雙手,抱著頭,並慢慢蹲了下去。
他不急不慢的動作彷彿在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他並不是屈服於他們的武力壓制,而是暫時屈服於遊戲規則。
他盯著那些NPC,眼神一片冰冷,彷彿在記住他們的長相,在警報聲響起之後,他要一個個算賬的。
「哼,這就對了!老老實實配合不就好了?!」
三個看守者連忙上前,按住了黑刃,將他的胳膊扭到了身後,另一個看守者見此情況忙走上前,用手銬靠住了黑刃的手腕。
「這些黑鬼就是賤!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剛才被黑刃報答的那個NPC顯然是個種族歧視者,他看著重新被控制的黑刃,出氣般一笑,臉上帶著小人得志的喜悅。
黑刃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彷彿在說——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長官,暴亂者已經抓住,要怎麼辦?」
其中一個看守者拿出了對講機,對著這片監獄的典獄長請示。
三秒鐘之後,對講機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暴亂者有幾個人?」
「50個,但並不是所有人都直接參与到暴亂。」
「直接參与暴亂的有幾個?」
「一個,是個黑人男子。他打傷了我們的人。」拿著對講機的看守右手叉腰,語氣中帶著幾分難平的怒意,似乎還為黑刃不恰當的行為生氣。
這些NPC十分融入自己的角色。
既然是監獄的看守者,自然就把自己看做了這個監獄的上層階級。
而在他們眼中,犯人,不過是一群活動的兩腳獸,他們身為看守者,就有權利使用手中的權利,對犯人「嚴加管教」。
十分諷刺的是,這些曾經都是現實社會罪大惡極的罪犯,現在,居然有模有樣地充當起了執法者的角色,不知道是記憶中就有關於執法者的記憶,亦或者是滿足於凌駕於他人之上的快感,總之,這些扮演看守者的攻擊型NPC對於自己的「本分工作」十分樂此不疲。
「……既然如此,罰禁閉吧,把他關到禁閉室里。」
「是。」
那個看守者說著,比了個手勢,示意其他看守者配合,將黑刃一起押往禁閉室。
黑刃一聽到「禁閉」這兩個字,瞬間睜大了眼睛。
禁閉。
也就是在狹小的空間關著。
狹小的空間……
他曾經也在狹小的空間里待過……
狹小的空間……
一些支
離破碎的畫面重新浮現在黑刃心頭,
那是他一直都不願意想起的痛苦的回憶……
那是個戰火紛飛的地方。
隱約可以聽見遠處衝鋒槍交火的聲音。
頭頂傳來敵軍武裝直升機飛過的聲音。
他聽不見其他聲音。
只縮著身子,待在一個狹小的汽油桶里,
而他身邊,另一個同樣穿著特別作戰部隊衣服的男人也同樣一臉驚恐的蜷縮著身子。
他們被關在了那個狹小的汽油桶。
那場戰鬥,他們輸了。
作為特別作戰部隊的隊長,那一場戰鬥他的預判失誤,讓他所帶領的特別作戰部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所有參與戰役的友軍,不是戰死就是被俘,
倖存者只有他們兩個。
他們就這麼蜷縮著身子,躲在汽油桶里。
汽油桶的隔音效果不好,耳朵貼在汽油桶的桶壁,黑刃隱約可以聽到汽油桶外敵軍罵罵咧咧地搜查他們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腳步聲,還有刺刀插破一個個汽油桶的聲音。
黑刃看著眼前的那個戰友,他在瑟瑟發抖,滿身傷痕,臉上的肉也被流彈炸爛了。
他看向黑刃,絕望地問:「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
他永遠記得那時候他的眼神。
那是絕望中卻又倔強著不願意放棄最後一絲希望的眼神。
就像是即將被拖入沼澤的人,拚命看著抬頭遠處的天空,奢望著能夠有一個人將自己拉出水潭,但卻又無奈地在掙扎中越陷越深,直到全身都陷入了泥沼中的模樣……
是的。
他記起來了……
那是他內心最沉重的回憶之一。
那是他一直封存在大腦中的悲傷的往事。
原本不會被翻起的回憶,就在想到狹窄空間的那一刻,被打開了記憶的潘多拉魔盒。
災難,也即將降臨……
黑刃低下頭捂著腦袋。
耳畔,彷彿還轟鳴著衝鋒槍交火的聲音。
那聲音尖銳著、彷彿惡魔在耳畔叫囂,要刺痛他的耳膜,咬斷他的神經。
他的腦袋越來越疼。
剛開始只是隱隱的鈍痛,
而那疼痛越來越清晰,逐漸的,就像是表皮血管的跳痛一樣,讓他疼得有點兒耳鳴,有點兒暈眩。
他趴下身,捂著腦袋,手指痛苦地抓著頭皮,似乎想撕裂自己的頭皮以抑制決裂的頭痛。
「喂!你搞什麼花樣?!」
看守者嚴厲的問話從前方傳來。
黑刃來不及顧及許多,只聽見腳步聲朝自己走來。
「給我老實點!別以為你個頭大就能跟我們耍花樣!」
兩個看守者見到黑刃有些異常的舉動,還以為黑刃又在耍什麼花樣。
他們將黑刃架了起來,朝著鍋爐房地門口而去。
「把他送到禁閉室。」
「是。」
黑刃低著頭,仍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他也沒有反抗,像個斷了線的木偶,又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被他們推推搡搡著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