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溟河·鏡面連結26
鏡面連結·鏡子正面·屠夫組
且說這頭，瑪爾斯正追著奧佳爾與科林，沿著中餐廳后的小巷子一路追了出去，但卻沒有看到科林與奧佳爾，他接著繞過一叢矮小的灌木叢，來到了中央公園。
踩過一地枯黃的草干，陽光透過搖曳的枝葉落在草地上，點點光斑，織成了樹林明媚的光景。
但來人似乎無心欣賞光斑的美，他抿著下唇，持著槍，繞過一棵棵樹榦，仔細留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生怕錯過一點細節，而放走了獵物。
他在一棵在一棵樹下停下腳步，並連通了耳麥。
十幾秒后，耳麥那頭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
「瑪爾斯？」
「洛林，你怎麼樣？為什麼這麼久才接耳麥？是不是有人追殺你？」
「我聽你的話離開了書店，現在躲在中央公園的一個小倉庫里，這裡好像是用來放除草機這些雜物的，所以沒什麼人，暫時還算是安全。」
聽到這裡，瑪爾斯緊縮的眉頭才舒展了幾分。
「倉庫有幾個入口？」
「一個。」
「那你找一個對著入口的射擊點，隱蔽點，最好用除草機做掩護，一旦有人進入倉庫，就開槍。」
「好。」
「你的傷口如何？」
「如果不劇烈活動的話，還好，就是一跑動就會牽拉到傷口，特別是胸腔的羽毛，它插得更深了，我現在不敢用力呼吸，每次一呼吸就很疼。」
「……你再忍一會兒，我馬上就會殺掉剩下那三個人。」
「好。」
洛林說完，關掉了耳麥。
她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似乎多說幾句話都會讓她筋疲力盡。
還好，現在沒有人追殺她，她暫時藏身在倉庫里，還能休息一會兒，緩一緩。
瑪爾斯這麼想著，正要繼續尋找科林與奧佳爾，卻突然，什麼東西滴在了他臉上。
他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臉頰，卻看到自己的手指染了一片血跡。
那不是水……是血！
瑪爾斯抬起頭舉起了搶，沒想到在他頭頂的樹榦上正坐著一個人。那人靠著樹榦，支著腿，手裡還抓著羽人的半個腦袋，一雙暗紅色的眼眸正盯著站在樹下的她。羽人的鳥喙被她抓在手裡，羽人的腦袋生生從脖子上被割斷的，還有遊離著半根血管，血順著羽人頸部的羽毛一滴一滴滴落在樹下，羽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彷彿死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那人放下支著的腿，腳腕的腳鈴輕響，她將羽人的腦袋一把丟在地上，看著瑪爾斯微微一笑。
「你想吃烤鳥頭嗎？」
「……愷撒。」
愷撒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慢悠悠地拿起被夾在身體與樹榦之間的山羊娃娃，用娃娃擦乾淨了手上的血。
「……你不害怕嗎？」
眼前這麼鎮定自如的愷撒，倒是讓瑪爾斯有些疑惑。
就彷彿她才是本場唯一的屠夫，而自己依舊只是個新手菜鳥。
「我？為什麼要害怕？」愷撒認真地想了想，看著他的眼眸中帶著幾分不解。
「我才是屠夫，我能殺你，你不能殺我。」
「哼，就憑你？」
「
可以試試看。」
瑪爾斯說著，扣下了扳機。
但愷撒身形一閃，她用腿彎勾住了樹榦，身體往後一仰，躲過了瑪爾斯的子彈，愷撒攀著樹榦身體倒轉了180度后，鬆開了雙腿，她雙手抓著枝幹將身體甩了出去，下一秒落在了瑪爾斯身邊，趁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抽走了他后腰的第二把手槍。
瑪爾斯轉過身抓住了愷撒的手臂，但被她就勢扭住了胳膊，一個掃堂腿拌倒在地。
她的所有動作與力度都恰到好處，即防衛了他的攻擊，也沒有構成主觀上的進攻。
「哼。」
愷撒輕蔑地看了一眼瑪爾斯，轉身朝公園旁的街區跑去。
「該死的小女孩。」瑪爾斯從地上爬起，抓著手槍朝愷撒的背影追了過去。
愷撒跨過中央公園的矮灌木，朝著臨近的街區跑去，她不急也不慢，甚至還回過頭看著瑪爾斯有沒有追過來，就像是在引誘瑪爾斯跑去某個地方。
瑪爾斯追著愷撒，他舉起手槍，對著前方的小女孩扣下了扳機，但三槍都沒有打中愷撒，她身形一閃，繞過了一輛側翻的巴士，巴士的車身替她擋住了子彈，瑪爾斯緊隨其後饒過了巴士，看見愷撒在前方的路口右轉，他也跑上人行道，朝著她追了過去。
愷撒手中抓著山羊娃娃，另一手提著搶來的槍，她的視線飛快地掃過道路兩側林立的店鋪，她的視力很好，晶狀體與瞳孔調節的速度明顯快於一般人，讓她能夠比正常人看見更多的細節。此外，隨著跑步，她體內的腎上腺素也不斷飆升，這是她身體逐漸進入戰鬥狀態的一個標註，她的速度並沒有因跑了三四個街區而慢下來，反而肌肉越來越適應了長跑，她能夠邁出更大的步伐，擁有更快的跑步頻率，胸口起伏著，她的肺部隨著呼吸的節律擴張、收縮、擴張、收縮，肺部的每一個肺泡都充分擴張，氣血比例達到了最佳，讓她即使在高強度的活動量下仍然能夠保持充分的供氧量，為運動耐量的提升奠定了基礎。
愷撒繞過街區的路口，回頭從第四個街區跑回第三個街區時，瑪爾斯的速度明顯慢了幾分，總是身材矯健、訓練有素如他，卻也開始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他依舊保持著高速衝刺的速度，不願意慢下來。他知道，如果現在讓愷撒跑掉，之後要找到她、殺掉她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了，況且亞瑟也不容小覷，在鏡面另一頭的世界里也很可能威脅洛林的生命，所以，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放棄。
察覺到兩人的距離在拉大，愷撒稍稍放慢了腳步，她跑過一個十字路口，跳過街邊的欄杆，朝著十字路口對面的百貨店跑了過去。
沒錯，就是在鏡面另一側美人與獨眼也曾經到過的百貨店。
愷撒拔出了手槍，打碎了百貨店地櫥窗，鞋子踩過櫥窗的玻璃渣，她一翻身從破碎的櫥窗處躍入了百貨店。
她是有意要戲弄瑪爾斯的。
讓他知道就算現在他是獵殺者，她是獵物，也不能拿她怎樣。
故意放慢的腳步，是一種挑釁。
這更激怒了瑪爾斯。
十幾秒后，瑪爾斯也在百貨店前頂下了腳步，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百貨店只有一個出口，而百貨店裡有許多貨架，正整齊地縱向排列著，上面的商品琳琅滿目。
瑪爾斯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紊亂的呼吸，他抬腿也跟著走進了百貨店。
百貨店裡很安靜，他的鞋子踩過玻璃渣，發出輕微的響聲，空氣、時
間在這裡彷彿凝固了一般，就連陽光都止步於櫥窗外的人行道上，百貨店裡有些陰冷，牆上的掛著一些毛絨公仔，正眼神空洞地盯著他。
「咯噠」
百貨店的收銀台突然傳來了異樣的聲音，瑪爾斯瞬間舉起槍一槍打碎了收銀台旁邊一個透明的玻璃櫃。
一聲小女孩的尖叫隨之響起。
「求、求求你別殺我——」女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求饒。
瑪爾斯有些意外，他舉著槍，悶著聲音說道：「出來。」
下一刻，一個小女孩從櫃檯旁走了出來，她被瑪爾斯嚇得臉色蒼白，金色的頭髮也沾染著血液，貼著臉頰，樣子十分狼狽。
「奧佳爾？」瑪爾斯略感意外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他原本是沖著愷撒而來的，沒想到還有了意外的驚喜。
「……我、我剛才和科、科林哥哥在路口看到你追著愷撒跑了過來，科林哥哥就說應該要分頭跑，我就躲在這裡這裡。」奧佳爾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著往櫃檯靠近了幾步的瑪爾斯，害怕得瑟瑟發抖。
「他是把你當靶子了。」
愷撒的聲音在瑪爾斯身後響起，瑪爾斯回過頭，看見愷撒正靠著貨架，胳膊摟著娃娃，雙手正拆開一包薯片，抬頭看看瑪爾斯，又看看奧佳爾。
「你們要吃薯片嗎？是我喜歡的烤肉味。」
「……」
「……」
瑪爾斯與奧佳爾瞬間有點齣戲，他們有些愣怔地看著愷撒。
這裡難道不是你死我活的大逃殺有些嗎？！
為什麼她看起來就像準備去電影院看電影的愛吃零食的小姑娘？！
「……愷撒姐姐，你是什麼意思？」奧佳爾花了幾秒鐘，找回了話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愷撒塞了幾個薯片在嘴巴里，看著奧佳爾解釋，「我看到了，剛才科林與你朝著兩個方向離開。他看見了瑪爾斯在追殺我，就篤定瑪爾斯也看到了你和他，你想，如果你是瑪爾斯，在三個獵物中，是不是選擇一個最弱的獵物更容易下手呢？他把你推出去，他就能夠存活，就這麼簡單。」
奧佳爾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
她原本還很信任科林。
那個小哥哥還帶著他從中餐廳里逃了出來……
結果，和之前瑪爾斯在書店裡所做的一樣，放走她，並不是因為好心，只是想利用她……
「這個世界真是糟透了。」奧佳爾喃喃，「人與人之間只剩下了相互利用。」
愷撒吃著薯片，看著奧佳爾滿臉沮喪的表情，就像在看電影，她手上沾染的羽人的血跡雖然已經幹了，但她也毫不介意地用手直接抓薯片吃，似乎已經麻木。
「咔嚓。」
瑪爾斯將手槍對準了奧佳爾。
奧佳爾抬起頭，看著黑洞洞的槍口，視線，順著瑪爾斯的手，落在他臉上長長的傷疤上。
他的表情，還是如往常一樣毫無波瀾。
他是真的會開槍的。
奧佳爾求助地看向愷撒，但愷撒卻不為所動地繼續吃著薯片，像是觀賞一出免費的戲劇，她樂得收看現場直播。
她……
就這麼死在這裡了嗎……
她慌張地按下了耳麥，接通了黑刃的耳麥。
「喂？」
「黑刃叔叔……對不起，我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