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隨機起名
“政兒，你有何感想？”這時，子楚看了眼爭吵的兩人，隨即將目光轉向了嬴政，輕聲問道。
嬴政聽後，鄭重說道：“父王，嬴政願領督查之責，與王業大人共同盤查軍備調換！”
“王上……”羋宸滿臉不安，忍不住出聲，但卻被子楚打斷。
“好了！”子楚擺擺手，製止了正要出列的羋宸：“爾等無需多言，不過是監察一職，以公子之心性，如何不能做得？”
“……”羋宸無聲咽下一口唾沫，眼中充斥著惶惶的不安。
羋宸等人怕的，自然是嬴政會由此深究過往軍備，一旦被人揪住小辮子，後果難料。
隻是這堂上，羋宸也根本沒辦法再說什麽了，否則不更坐實了心虛嗎？
旁邊的呂不韋，看著羋宸滿臉落寞地退回隊列，冷眼邪異，嘴角扯過一抹冰寒的笑，異常不屑。
隻是，旁邊嬴政的請示，卻讓呂不韋臉色一僵，隱隱有些顧慮。
“父王！”嬴政在子楚壓下羋係的反抗之音後，連忙出聲說道：“父王，督查軍備一事，兒臣需要蒙毅和李斯協同，還望父王允準！”
聽到了李斯的聲音，呂不韋臉皮子微微一抽，眼底似有些慍意。
“公子之請，蒙老將軍和相邦覺得如何？”子楚象征性地問了句，畢竟朝堂之上，嬴政要的那兩人都是臣子府中的人，並未有官職在身，不好直接指派。
“王上，臣回去就讓蒙毅去公子府！”蒙驁的回應，就顯得很是率直幹脆。
畢竟，能被嫡公子點名輔助，這可是莫大的殊榮，妥妥的身邊紅人！你看王齕等將領看向蒙驁的眼裏，就充滿了羨慕。
“臣……下去就通知。”呂不韋遲疑了片刻，還是回應了子楚。
見此，子楚欣然頓首，看著朝堂之下的眾人，說道：“如此甚好！下去之後立即籌備軍備盤點等相關事宜，等到馮劫傳回出使之佳訊，我秦軍即刻發兵，出關與趙國合兵，征伐燕國！！”
“喏！”百官恭聲回應。
“朝議到此，政兒先留下，其他人散去吧。”說完這話，子楚看向堂下的嬴政，順著招了招手，示意嬴政上來。
身邊侍者當即反應過來，來到台階邊上高聲喊道：“退朝！！”
百官躬身大禮，隨即有序離去。呂不韋臨行前望了眼嬴政登台的背影，目中複雜難明，隱隱有些顧忌。
嬴政登上台階，來到子楚麵前站定。
“走，去書房！”子楚站起身，伸手拍了拍嬴政的肩膀，叫了一聲，隨即扭身朝著偏殿行去。
見狀，嬴政連忙跟上。
說是書房，但是身為王者，這靜泉宮周邊都是大殿，便是書房也寬宏高大，華美得像是主殿一般。
走在路上，子楚還時不時問嬴政一些家長裏短，宛若關心兒子的老父親，親和關切，令人心暖。
“住在外麵，還習慣嗎？”
“都還好，就是地方太大了，總覺得不如小院子舒心。”
“哈哈哈~~不過就是個府邸，就讓你住得不舒心，那以後在這靜泉宮，還不得更加難受？”
“靜泉宮有父王，離政兒還早著呢！”
“你小子~~哈哈哈！”子楚無奈一笑，隨即臉色一轉，叮囑道：“不過在外麵，可不像宮內那麽多人侍奉，萬事都沒有宮中順心。你習慣早起習劍，也要記得早膳早吃，不能忘記。”
“父王放心，宮外早市茶點小食眾多，餓不著政兒！”
“那就好！”
說著，兩人進到了書房之內。
子楚揮手讓內侍令帶人都下去，隨後領著嬴政來到了輿圖之前，撇嘴問道：“說吧，這次又是什麽打算？”
“什麽？”嬴政故作滿臉疑惑，問了句。
“你個小子！”豈料，見到嬴政裝傻，子楚一巴掌呼到了嬴政的腦袋上，笑罵道：“為父還能不了解你？去年利用趙使離間羋係的主意就是你出的，你能這麽好心助趙伐燕？肯定有什麽別的打算！快說！”
“嘿嘿嘿~~”嬴政罕見地笑出了聲，一點兒也沒不好意思，笑著說道：“父王覺得，我秦國攻燕和攻趙，哪一種更好？”
“若是等上黨步入正軌，那自然是攻趙最好。燕國雖然新興，但是還對我秦國構不成威脅。”子楚看著輿圖思索片刻，便說出了自身所想。
聞聲，嬴政接著問道：“若是兩國能同時攻伐，而且我秦國根本難有損傷呢？父王覺得這樣一來如何？”
“那自然最好不過了！”子楚回了一句，猛然反應過來看著輿圖，立馬明悟過來：“你是說……”
嬴政輕聲一笑，道：“之所以此番派出沒有與趙軍對陣過的將領統兵，就是為了平複趙人仇秦之心，讓趙國相信我秦國與之結盟，是帶足了誠意的！一旦伐燕功成，這一隊秦軍身處趙國腹地，正好能與上黨駐軍裏應外合，夾擊趙國邊境守軍，直接奔赴趙國侵占太行山以西所有土地！”
“此戰過後，太行山將成為橫在秦趙之間的天塹！趙國騎軍但敢攻入太行以西，我軍隻需隔斷太行山各個入口，徹底隔絕趙軍糧草輜重補給之路，那趙軍來多少，都會是我秦軍懷中的獵物！自此以後，趙國再也沒有與我秦國一戰之力！！”
“隻此一戰，我秦國便能削掉燕國新興之勢，更可趁機打擊趙國，一舉兩得！上黨二十萬秦軍未解戰備，正好將其當作夾擊趙國的主力，此戰之戰場遠離我秦國，上黨之安定也不用顧慮。”
“更何況，此戰我秦國完全不用擔心諸國合縱。秦趙伐燕，以魏楚之懼絕不敢阻撓！而我秦國之後攻打趙國，魏楚燕三國更不會管束，秦國出戰絕無後顧之憂，此方為上戰之策！！”
嬴政目放神光，神情高亢，對此番伐戰抱有絕對的信心。魏楚燕合縱，趙國憤恨，秦國正是在這諸國勾心鬥角之間，左右逢源，無往而不利！
“虛實相接，明幫暗取！趙國燕國都將為我秦國做嫁衣！好~~果真是好計謀！！”子楚看著麵前的輿圖，心中振奮。
此戰一旦功成，秦國國土將會自太行山起，橫貫整個崤山，接通巫山天塹，徹底將六國隔絕在雄關險地之外！進出攻伐將係於秦國一念之間，六國對秦之戰將再也無法占據主動權，長此以往，大勢可期！！
“可……”子楚皺眉問道：“若是趙王不信我秦國盟好之心，不同意與我秦國合兵伐燕，又該如何？”
“趙王猜忌，無非就是懷疑秦國無利不起早！既然如此，那我秦國便向其索要秦軍開拔之資，給出錢糧換取秦軍出征相助的說法，趙王聽了之後，心裏反而會踏實得多！”嬴政幽幽說道。
“嗬嗬~~雖然有些陰損，但無愧於好手段！政兒，此戰若成，你將會是大秦的功臣！！”子楚滿目興奮，激動不已。
“政兒所謀並不高明，隻是利用了燕趙之間的仇怨利益，而終其所思，不過是削弱燕趙之策罷了！”嬴政沉聲說道：“廉頗老成穩重，李牧果敢勇猛，此二人護持之下的趙國，對我秦國後患無窮！此番謀戰，也隻是剛好想到了削弱兩國國力之法，為我秦國日後東出，提早做些準備！”
“嗯！”子楚點頭稱是，隨後想起了堂中的情況，說道：“此番軍備盤點，相邦讓你負責督查之事，想來也有徹查羋係軍備一事，記得多下點心。”
這話，子楚說得很有深意。
嬴政聽了之後，卻並沒有品出什麽，因為此時的嬴政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思索了片刻，嬴政深吸一口氣，看著子楚小心說道：“父王，你覺不覺得……相邦這個人有些……有些假意？”
與呂不韋的這幾次交談，讓嬴政徹底看清了這位商人出身的相邦，內裏其實與羋係所差無二，都是貪慕權力之人。這一件事，嬴政想試著看看能不能點醒子楚。
但是奈何，子楚對於這個從潛龍時期一直在左右輔佐的人很是信任，聽到嬴政那有些懷疑的話，甚至還為呂不韋解釋道：“相邦這個人，雖然頗具士子風雅，但畢竟是商賈出身，所思所行難免市儈，這都是常事。政兒，莫要多心！”
說完，還拍了拍嬴政的肩膀，以示令其寬慰。
“……”嬴政聞言，便沒再多聲。呂不韋對子楚畢竟有大恩，僅憑三言兩語，自然無法動搖呂不韋在子楚心中的信任，否則子楚豈不是那薄恩寡義之人？
故此，見子楚不信，嬴政也沒強求，而是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於此。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
“對了，這幾日都沒進宮，今天就先別回去，等到晚上隨為父去你母親那裏一同吃個飯，然後再回去吧！”子楚看著輿圖，想到了一事。連忙抽過嘴說了聲。
“好！”對此，嬴政自是欣然應允。
…………
北宮，華陽殿。
“呂不韋，讓嬴政監督軍備盤點？？”華陽眉頭緊皺，聽了羋宸的訴說，頓時內心一沉，有些不祥的預感。
“是啊姐，王業雖是我羋係中人，但是此次嬴政督查，若是被其查詢到了什麽，這可該如何是好啊？！”羋宸哭喪著臉，心裏很是擔憂。
本來羋係成了現在這幅德性，就夠讓人糟心得了。可誰知道呂不韋不安好心啊~~就這還不讓人安心，真是小人當中的小人！！
“慌什麽？軍備造假都做了這麽多次了，以前沒有被人發覺出來，憑什麽一個嬴政就能看出來？”華陽掃了羋宸一眼，依舊泰山如坐，安安穩穩。
見狀，羋宸一拍大腿，滿臉憂愁地說道：“姐，這嬴政連我府內的軍備藏匿都知道，萬一他還知道一些別的東西，細究下來，難保不會出事啊！”
“……”華陽此時也想起來了，嬴政去年的“豐功偉績”，一時也有些顧慮。
趁機，羋宸接著趁熱打鐵，說道：“還有那個呂不韋，在朝堂上嘴皮翻飛，上來就製定嬴政來督察這軍備盤點一事，若說這呂不韋沒有提前謀算，弟弟我可不相信！此獠對我羋係恨之入骨，恨不得將我羋係趕盡殺絕，此番行事定有所謀啊！！”
“……”華陽的臉色慢慢變得陰沉，抬頭看了眼羋宸，問道：“王業的手上，有沒有什麽條例佐證？能夠證明我羋係私吞軍備的？”
“應該沒有吧……”羋宸低著頭皺著眉回想，最後有些不確定地回了句，很沒有信心。
“……”華陽陰著臉，心中很是顧忌，隨後說道：“你回去派人私底下查查，盡早確認此事。如果真到了最後，嬴政順著軍備懷疑到了王業頭上，那就隻有棄車保帥了……”
“咕嘟……”羋宸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對華陽所表現出的陰冷和絕決感到不寒而栗。
“姐……姐，那……嬴政怎麽辦？”羋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華陽，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把你手底下身手最好的那個人派出去，伺機堵著嬴政警告一下，看能不能震懾住他。”華陽悶頭想了片刻，不甘不願地回了一句。
“姐，要不要把他給……”說著，羋宸做了個“抹脖”的動作，僵硬變形，看上去還有些滑稽。
“……”華陽皺著眉頭，目中神光交替，似在爭鬥一般，良久才深呼一口氣，頹然說道：“算了……此子天命加身，自有仙神庇佑，我羋係還是莫要再與之得罪太深了……”
“……”羋宸有些懵逼，但是見華陽閉口不言，羋宸也沒膽子再說什麽，隻得默然點頭，應了此事。
…………
傍晚，嬴政在母親那裏吃過飯，閑坐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深，才動身離開。
走在這晚間的街道上，出了宮便沒多少亮光了，不過這鹹陽的各大主街的兩旁，還是有不少的燈光火把照明，倒也不算太黑暗。
嬴政邊走邊想著今日子楚對呂不韋的信任，不免有些焦慮，眉頭微微擰起，思緒開始翻飛。
呂不韋此人，嬴政一直對其抱有警備之心。不光是李斯在嬴政麵前的言說，還有趙詩雨……
趙詩雨對這個呂不韋，貌似有幾分說不清的感覺，像是忌憚，又像是不屑，但最多的還是重視。
所以，嬴政一直都沒有敢將這一分戒備之心放下，也是因此嬴政看到了呂不韋隱藏在皮麵之下的內心，同樣纏滿了“權欲”的鎖鏈，同樣惡臭。
但是，這些子楚都不會信，更何況嬴政拿不出任何的證據。想到此，嬴政的眉頭更加凝結，直接皺成了疙瘩。
走著走著，嬴政的內心更加煩悶，腳下的動作也紛亂了一些。
突然，走在街上的嬴政身子一僵，驀然轉身看向身後左側的一條窄巷，目光如電，直射入巷子的陰暗幽影當中，久久不挪開。
“閣下，既然跟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嬴政麵色沉著，看著那幽暗的小巷，冷聲道了句。
幽靜的夜空，無一絲雜聲，寂寥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