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百裏天巳
“那敢問公主,怎樣的法治,怎樣的製度,才算是匡合天下之法?”這時,嬴則再次出聲問道。老人的眼裏充滿了光亮,期待著過人的見解。
“這……”趙詩雨沉默。對於這個問題,趙詩雨不願作答,法度條律的變動雖不複雜,但是變革一事卻牽扯到士族、經濟、人文、治學、民生等各個方麵,其中的利益牽扯更是難以講明,若是在這裏講出來,那恐怕一天一夜都講不完。
況且,趙詩雨覺得自己也沒那個必要在這兒細說,那是以後嬴政繼位的事兒,跟旁人說多了恐會生變。
於是,趙詩雨笑眯著眼,平淡回了句:“老先生恕罪,嬴凰不願多言!”
“額……”嬴則一愣,緊接著看到趙詩雨閃動的目光,哪裏還不明白,當即苦笑著說道:“原來如此,看來是老夫心急了。”
“隻是,若日後有機會,還望公主為嬴則解惑。”老邁的語氣中,充斥著遺憾。
見老人這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感覺就像是“心留遺願,死了也不會瞑目”的樣子,讓人看了後感懷不已。
見狀,趙詩雨想了想,最終輕啟薄唇,說了一句:“普法於民,黎庶知法,法治周而不緊,以民生利益牽動,可激發民眾自覺尊法之心於國有大利。”
嬴則眼前一亮,細細品味這話中之意。普法於民?以利尊法??
這些新穎的思路,讓嬴則陷入了苦思。隻是,缺少許多關鍵性的板塊,即便嬴則想破了頭,也無法窺得全部。
不過,嬴則知道輕重,既然嬴凰不願多言,嬴則自然也不會緊追不放,當下悵然道:“公主才思無雙,嬴則佩服。”
“老先生過譽!”趙詩雨恭謹回禮,謙遜言說,不驕不躁。
嬴則眼見趙詩雨謙遜知禮的模樣,心中不由大讚,雖然有些遺憾,但今日所得已是不小,嬴則已經知足了。
而趙詩雨今日的表現,也讓嬴則對趙詩雨的印象好到沒邊兒了,於是老人眼珠子一轉,開始試探起來。
“公主之才經天緯地,老夫甚為感佩。依老夫之見,這天下公主都盡可去得,我秦國也是迫切需要像公主這樣的人才呀~~不知公主對於往後的規劃如何?”嬴則笑成了眯眯眼,滿臉親和善意。
“額……”聽到這兒,趙詩雨的後腦勺漸漸浮現出豆大的汗滴,心中甚為無語。
什麽叫“我秦國就需要公主這樣的人才”?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這冥冥之中,趙詩雨總感覺眼前老人的這話,有點子拉皮條的味道~~~
不過對於老人的問題,趙詩雨還是正麵回道:“老先生放心,詩雨既然與貴國王上約定,那必會遵守信約。小政子身為我的弟子,我也自然會好好輔佐他!”說完,爪子搭在嬴政的肩上,意味深明。
既然是輔佐,那對象自然得是一國王上嘍~!在這個宗室老人麵前提一嘴嬴政,趙詩雨的算盤也是打得響亮。
“嗬嗬嗬~~那是自然。”嬴則笑眯眯地看著趙詩雨,對其小動作視而不見,望向嬴政的眼中,卻也多了一分審視。
不過,當與嬴政對視之後,嬴則驚訝地發現,這少年眼底平靜如水,即便是自己的氣勢收斂了不少,這少年也能在此間淡然處之,沒有一絲的不耐和不安,心性端是不凡。
嬴政是嗎?看來趙華與郭開所言不虛,此子確有不凡之處。
嬴則心裏暗暗點頭讚許,對嬴政的感觀大好,隨即麵向趙詩雨,笑著說道:“公主有此心,我國王上定然為之欣喜。公主放心,日後定能得償所願,安然來到我秦國!我秦國隨時相迎公主駕臨。”
嬴則這番話,說得那是極為懇切,真情流露!
但是,趙詩雨聽後卻是一臉懵逼,嘴角微微抽搐,心中那更是萬馬奔騰。
老先生,您的這口奶……
趙詩雨心裏可是忐忑萬分!萬一這是口毒奶怎麽辦??偏偏老先生還一本正經,一副“為你好”的亞子,這讓趙詩雨縱然心中mmp橫行,卻也不得不笑臉相對。
你這不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嗎?我要是應了,你這給我下了flag,我心裏不踏實啊~~!
要是不應……exmmmm……麵子上似乎有些過不去吧?畢竟人家把話說得這麽好聽~~嗯……好像也沒什麽~!
趙詩雨想得頭皮發麻,思緒如一團亂麻,正躊躇該如何應答,突然間瞥見了一旁正“看戲”的嬴小政同學,趙詩雨立馬眼睛晶亮,拉過有些茫然的小嬴政,朝著嬴則說道。
“老先生,還是說說小政子吧~!小政子在我身邊修學,長進很大,還是說說他吧~~”說完,晶亮的雙眸注視著嬴則,一副乖巧的模樣,讓人不忍拒絕。
身旁,被趙詩雨爪子壓著腦袋的嬴政,白眼一翻,頗有些無語。
見此,嬴則哈哈大笑道:“哈哈,該是如此,正好老夫此行,也想看看能被公主看中的小輩,到底有何出彩之處。”
說著,嬴則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嬴政,開口問道:“嬴政是嗎?老夫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可願?”
說完,似乎怕少年怯場,嬴則補充道:“不必緊張,論輩分你可稱呼我一聲曾祖,就當這是看你學業進展!”
“曾祖請講!”嬴政端正回道。
“好!”嬴則應聲,隨即開始盤問起來。
屋內,聲色不絕。
另一邊,荊軻這裏就有點兒寒磣了。
方才被那個名為天巳的中年男子領到這一偏殿,就再也沒見到其他人。
摸了摸眼前這一壺已經涼透的茶水,桌上的點心看上去就沒有胃口,屋裏別說人氣兒了,連點暖氣兒都沒,就連這房子都像是長時間沒人住的,讓自己在這裏等候,這不是相當於關自己禁閉嗎??
想到這裏,荊軻心裏就很不平衡。
不過,荊某人畢竟也是有身手的,哪裏會安坐於此呢?
很快,荊軻坐不住了,起身來到屋外,眯眼看了看不遠處客廳主殿的位置,嘴角扯出一抹邪異的弧度,微微一笑,準備去溜達溜達。
腰身一弓,正準備下一步飛身翻牆而去,猛地從旁邊傳來一股氣機,遊離於周身之上,讓荊軻的身形驟然停滯。
“誰!!”荊軻輕喝一聲,冷眼掃視過去,望向左側拱門的方向,凝神戒備。
拱門處,一陣微風拂過,帶走了樹上僅剩的幾片枯黃樹葉。
風聲嚦嚦,樹葉掉落在地的聲音隨之響起。除此之外,別無他音。
“哼!既然敢監視我,難道還怕露麵嗎?居於門洞之後,藏首藏尾的也不怕讓人恥笑?”荊軻劍眉一整,眉目之間充斥著淩人的盛氣,隨著一聲冷哼,周身氣勁鼓動,衣服袖擺無風自動,氣度不凡。
這次,被荊軻嘲諷了句,拱門那邊傳來了動靜。
“啪啪啪~~”隨著鼓掌聲,一人從拱門處走出,天巳的身影顯露在荊軻眼中。
“不愧是豪俠,果真是機敏不凡,本人的逆隱功還從未有被人察覺到過,荊先生的實力看來已經是出神入化,比之其他絕息宗師也要強上不少了!”天巳邊鼓掌邊讚歎出聲,對於荊軻能識破自己的隱匿,察覺到自己的氣機,天巳心中還是頗感訝異的。
“天巳??”荊軻心中驚訝不已。
最開始見到此人,荊軻並未從此人身上察覺到內力氣勁的存在,所以並未將此人放在心上。
誰知,這隱匿監視自己的人居然就是他!自己在屋內居然一丁點兒都沒有察覺到,若不是方才陰差陽錯之下感知到了一絲不平之氣,恐怕還看不破此人的蹤跡。
要知道,就連劍南,荊軻也能提前感知到其氣息,眼前這人的潛行能力居然比之劍南還要強上數倍。
“你,究竟是誰?江湖之中何時出現了像你這樣的詭秘之人?”荊軻暗自警惕,心中對此人的戒備值瞬間拉滿。
天巳對於荊軻的戒備視若無睹,淡然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荊先生你,要去哪裏?”
“哼,這與閣下好像也沒什麽關係吧?”荊軻冷聲回懟,對於天巳的避而不談很是不爽。
對此,天巳依舊表現得雲淡風輕,淡然說道:“荊先生,天巳說過,亭侯不願意被外人攪擾,還請荊先生能回屋耐心等候,等到亭侯與嬴凰公主談畢,荊先生自然可隨意出行,無人敢再攔阻!”
聽到這話,荊軻眼睛一眯,冷笑著說道:“如果我硬要現在離去呢?你還能攔我不成?”
“還請荊先生,三思而後行!”天巳麵色不變,依舊不急不慢地出聲,看上去對此絲毫不上心。隻是左手握著的劍,向下壓了壓。
荊軻嘴角一咧,眸子當中似有些鋒芒閃現,周身氣機瞬時大變,淩厲至極,駭人心神:“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語出,影動。荊軻的身影如驚雷般閃動,瞬時之間跨越數丈之地,欺身逼至天巳身前,手中湛盧出鞘,直指對方咽喉。
“哼,不過如……!!!”荊軻見對方絲毫沒反應過來,就被自己劍指要害,頓時滿臉不屑地出聲,正準備調笑對方一句,奈何……
隻見被荊軻劍指喉嚨的天巳,周身逐漸變得虛化透光,身影像泡影一般化歸虛無,這詭異的一幕,驚得荊軻冷汗頓生,連忙持劍回身,全心防備著。
風,刮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整個院內除了荊軻一人站立,再無人影。
光天化日之下,這空蕩蕩的院子裏,卻透著一分詭異。
隨著時間滴針而過,荊軻鬢角緩緩劃過幾滴冷汗。
院內,沒有感知到任何東西!!!對於這個結果,荊軻心驚不已。
若非劍客的直覺告訴自己,有人一直在暗中窺探,恐怕荊軻早就離去了。
天巳,此人的實力尚不可知,但單論這潛行隱匿的能力,比之劍南要強上太多!
或者說,劍南跟此人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最起碼,方才天巳是如何脫身的,甚至如何留下殘影的,荊軻完全沒有看清!!
微風拂過,荊軻站於院內,所有感官密切注意著院內任意一絲動靜,就連風吹草動的聲音,都盡然傳入耳中。
突地,左側的空氣傳來一股異樣的流動,荊軻眼珠子滾動,聚神於左側,眼角捕捉到一抹微不可查的陰影,速度極快。
“神道劍意!雷霆劍意!!”
自然,萬物之神!雷霆,速之極致!
荊軻在進入合信府之前,就已是名揚江湖的絕息四劍,宗師級劍客!其成名之技:神道劍意,便是取自萬物自然之意,立足於天地之間,敗盡天下高手。
而在進入合信府之後,機緣巧合之下,經由趙詩雨點撥,悟透快劍之道,明悟雷霆劍意,使得荊軻的實力在雙重劍意的增幅下,進入到了另一個層次。
不客氣地說,此刻荊軻的實力,較之昔日號稱四劍中最強的劍聖蓋聶,估計也要更勝幾分!
如今,在雙重劍意的加持之下,從荊軻周身溢散出驚人的劍芒,身形一動,整個人仿佛化身成一柄刺破雷霆的長劍,殺向左側的那一道陰影。
“鐺~~!!”刺耳的金鳴聲響起,火星四濺,天巳的身形從陰影中顯露出來。
兩人持劍相擊,湛盧與另一把短劍蹭出“滋滋”的火星,雙方氣勢交織,空氣也似乎被分割成兩方,劍氣摩擦聲不絕入耳。
攜神道、雷霆雙重劍意的荊軻,其周身劍氣肆虐,須發鼓動,不怒而威!
在這股巍峨的力量壓迫之下,天巳逐漸被荊軻逼得緩緩壓後,整個人都弓著身子,似乎被荊軻壓得喘不過氣來。
“天邪劍意!!”天巳大喝一聲,手中的短劍驀然發亮,從中透射出一股詭異陰寒的力量,無視兩人之間那道由劍氣內力相抗所產生的氣牆,徑直襲向荊軻的麵目。
“哼!”見這股力量居然能夠無視自己的劍氣,還透露出一股子陰寒氣,實非善茬,荊軻心中一驚,連忙使出全部實力,奮力壓下天巳的短劍,劍氣傾瀉而下,大喝一聲:“破!!”
話音剛落,從兩人衝要之處,爆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氣浪之中似有刀劍交鳴之聲,所過之處就連樹枝牆壁,都生生震下一層外皮。
強大的內力,如天河倒灌,勢若萬鈞,從中間爆發開來。
宏大的劍意將天巳擊得倒飛出去,淩空翻騰,借住院牆卸力,這才穩穩站在地上。
見天巳站得平穩,麵上無絲毫頹勢,荊軻劍眉一擰,心中暗自震驚。
自己的實力,荊軻對此感觸甚深。
就連倉睢,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都不見得能不受影響,全身而退。
此人名不經傳,卻已領悟劍意,身法內力詭秘難知,實力比之倉睢還要深不可測,天下間什麽時候有了這等人物?
就在荊軻默然發愣之際,對麵的天巳看著荊軻手中的長劍,笑道:“劍身純黑無鋒,雖毫無殺氣,卻有著浩然純淨的劍氣,想必荊先生手中的,便是傳說中的名劍湛盧吧!!果真是一柄好劍啊!”
“……”荊軻眯眼,掃視了下對方,沉聲說道:“閣下手中的斷劍,隻鑄半截,卻邪氣凜然,惡氣橫生,應該就是昔年吳王所用之邪劍‘勝邪’!閣下的招式劍意,皆透露出邪獰之氣,與這勝邪之劍,倒也契合!”
“嗬嗬嗬~~”荊軻的譏諷之言,天巳又怎會聽不出,當即反唇相譏道:“先生手握仁道之劍,更有曠古未有的雙重劍意傍身,實力非凡,怎麽淨逞些口舌之利?”
“莫不是,荊先生害怕敗在此地,失了你‘豪俠’的聲名??”
聽了這話,荊軻俊顏一冷,冷哼道:“敗?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讓我敗!!”
說完手腕一震,湛盧發出一聲輕鳴,隨著主人的揮動,直指天巳。
見荊軻逼近,天巳冷目沉著,全神貫注,眼睛緊緊盯住荊軻的身法軌跡,嚴陣以待。
“叮叮當當~”院中人影閃動,劍風四溢,星星火光頻現,整個院子都散發出肅殺之氣。
兩人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這一來二去上百個回合,卻依舊奈何不了對方,兩人都始終無法長時間占據上風。
而隨著時間推移,天巳的實力逐漸顯露,荊軻對此也暗自心驚。
本來荊軻以為,天巳像劍南一樣擅長潛行這樣的詭匿爆發之道,那劍術力量、持久性這樣的硬實力應該會相對弱上一些。
哪知,從劍上傳來的反震感,以及對方長時間的麵不改色,無時不在提醒荊軻,這個想法是錯的。
不過,難得碰到這麽一個與自己實力相仿的高手,荊軻心中甚喜。
本來以為堪破雙重劍意,實力暴增的自己,已經是當世之中最強的劍客,日後想要找個對手也已成奢望。不想,如今居然遇到了天巳。
久逢對手的荊軻,頓時感覺到了體內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那種碰到對手的戰栗感,讓每一個劍客都為之著迷!
“嘣!”又是一次狠厲的交擊,兩人身形暴退,長時間高強度的揮劍,肆意揮霍內力,使得兩人的氣息也稍微有些紊亂,呼吸之間也多了些喘息。
“哈哈哈~~”平複了下翻湧的氣血,雖然衣著散亂,荊軻的心中卻豪氣頓生,大笑出聲,朝著天巳喊道:“自從我實力提升,還從未有人能與我交戰這麽長時間而不敗!哪怕是倉睢都不行!你叫天巳是吧,我記下你的名字了,接下來這一招,自我領悟以來從未動用過,你小心了!!”
天巳聞言,趕緊提起短劍橫於胸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神銳利,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