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亂天下之“百家”
驚人之語一出,所有人都雙目圓瞪,感到很不可思議。墨桓子正欲出聲,就被趙詩雨出言打斷:“巨子稍安,詩雨為您講一個故事……”
“話說從前,有一聞名鄉裏的賢士,其學識備受百姓敬仰,所有人都聽信於此人,一些日常瑣事相峙不下,也都來找賢士評理。久而久之,賢士的聲名威望日漸壯大。一日有兩人為一張餅相爭不下,便來到賢士的屋前,想讓賢士為其劃分。”
“賢士見此,就出麵將大餅一分為二,分別交到了兩人手中,並囑咐兩人不得再行爭論。”
“但是誰知,兩人之中,有一方認為賢士分餅不公,說對方分得的餅比自己手中的要大,要多。賢士一看,好像是如此,於是賢士出麵,將多的一方手中的餅分出一些,贈予了其他窮人。”
“賢士本以為事情到這兒就解決了,但誰知那位被分了餅的人,覺得對方手中拿的又比自己多了,嚷嚷著讓賢士為自己主持公道。如此一來,賢士又行方才之法,但是不論賢士如何分,兩人都不滿足,一次次地分下去,兩人手中的餅也越來越少,最後兩人手中竟然都空空如也,連一絲餅皮都沒剩下。”
“這時,不滿足的兩人痛罵賢士無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此地。而其他分到餅的人,見此也各自打量著手中的餅,看著旁人手中的大小,相互比較。”
說到這兒,趙詩雨停了下來,朝著麵露思考的墨桓子,輕聲說道:“巨子可知,方才這個故事當中的含義?”
墨桓子苦思良久,感覺就要理解,卻仍不得要領,久久難以釋懷。見趙詩雨出聲問起,當即回應道:“在下愚笨,未明悟此中之理,還望公主明示。”
聽聞後,趙詩雨為其解釋道:“巨子可有察覺,這故事中的賢士,像不像如今的墨家?而這心懷不滿的眾人,像不像是當今的天下各國?而眾人手中的餅,像不像是平民眾生?!!”
轟~!墨桓子隻覺心中響起了一聲驚雷,震得心神搖曳,半晌難以自製。墨雲兒更是眼神複雜地看著趙詩雨,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震蕩。
“巨子同情天下弱者,卻不知弱者因何而弱,強者為何而強!時代變革何為正,萬古滄桑誰無情?!正如那分餅的賢士一般,隻看到了眼前的爭鬥,卻沒有想到這背後的意義。”
“不論巨子怎麽分餅,持餅之人都不會滿足,屆時都會要求巨子重新分劃,而這每一次的分劃,亦如各國之間的邦交征伐,最後被踐踏受苦的都是天下芸芸眾生!墨家既然以兼愛天下為己任,為何做得反而都是些勞累百姓之事?”
“回首往昔,仔細想想,巨子可曾看到這真正的民生之苦?自姬武伐商得天下,分封八百路諸侯,這天下間可曾得過片刻的安寧?爭鬥持續了七百多年,這一次次爭鬥當中,殞命的可都是墨家‘兼愛’的眾生啊!巨子可曾想過為何會如此,為何會有無盡的爭端,百家向往的和平盛世,巨子可曾親眼見過?!”
說到最後,趙詩雨也有些傷感。七百餘年的爭鬥,這隻是在史書上一筆而過的史實,但其中散發而出的血腥味,令人膽寒。
這時的墨桓子,再也沒了適才的淩傲之氣,隻見其對著趙詩雨端正一禮,謙聲請教:“桓愚鈍,還請公主賜教!”
言辭當中,平靜淡然充滿敬意,沒有一絲的不恭,把一旁的墨雲兒看直了眼。
見此,趙詩雨回以一禮,隨即出聲道:“如今持續了七百年的亂世,並非是誰的過錯,而是時代的推動所導致。以往人們並沒有意識到此處,平民隻是被充當為貴族的工具使用,而隨著戰爭的持續,越發多的時代之子湧現於世間,開導教化眾生,引導民智。”
“老子西出函穀,孔子周遊列國,墨子兼愛非攻,列子虛者無貴,莊子曉夢化蝶,關尹貴清化胡,田駢雄於辯才,商鞅正法治世,這些都是開啟時代的偉人!也正因為有這些人,才有了今日的百家爭鳴!”
“但,也正是因為百家之法難以兼容,相互敵視,無法正確地整合統一,也沒有哪家可以將百家之精華合而為一,所有人從思想文化上無法化歸一處,這更是加劇了列國之民對彼此的偏見與不合,最終使得征伐愈演愈烈,如今更是連周天子都無力維係,才使得天下大亂,民生疾苦。”
一個年不及笄的少女,竟然在此談論天下大勢和民生,當真是滑稽。不過,在場的幾人都沒有這樣的想法,俱都眼凝麵肅,認認真真地聽著趙詩雨的話。
墨桓子聽了趙詩雨這一番言談,仿若為自己開啟了一扇大門,看到了往常難以看到的東西。見此,墨桓子連忙出言問道:“公主既然有此等言論,可有破解之法?”
趙詩雨沉吟道:“如今之天下,混亂無序,言論駁雜,值此之時,當有一時代之子,統帥萬民,整合百家,橫掃列國,統一天下!整合所有不平之勢,至此天下一法,天下一音,天下一國!!!如此,方能解天下之亂,民生之苦,長久不衰!”
墨桓子細細品味,連連點頭,不覺入了魔,出聲相讚道:“一整天下!!!公主真乃入世之神女!桓衷心感佩公主之才,方才冒犯公主之言,還望公主贖罪!”說著,墨桓子雙手持禮,朝著趙詩雨深躬一禮,以表心中之歉意。
見此,趙詩雨自然是連忙上前,虛手扶起墨桓子,口中連道不敢:“巨子乃當世大家,更是墨家之主,詩雨不過有些小小才名,僅以一時之論爭得片傾,如何能當得巨子如此大禮!”
“哈哈哈,公主真是過謙了。不提其他,就光是合信商會惠及天下的農耕要術,就已是讓在下汗顏了,更不說其他了!依在下看,公主方才所言的時代之子,更像是公主本身!”墨桓子此時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說出了這等猜想。
見墨桓子將自己比作那位“時代之子”,趙詩雨連連擺手,搖頭道:“巨子過譽了,詩雨不過是商賈之才,這等稱謂卻是與詩雨無緣了!”
“若是公主難承此號,天下又有誰能有此殊榮?”墨桓子一臉不解問道。
“會有的!”趙詩雨一臉高深,眯眼答道。
不高深不行啊~~!要是直接明說了自己支持嬴政,那我們的始皇帝想要活著回到秦國,怕是天方夜譚嘍!
這個時候的趙詩雨,提出莫須有的“時代之子”,目的不為他,就是為了給日後的嬴政正名。
此間之事,看墨桓子的表態,至此已是無礙。而借此借用墨家的影響力,拋出時代之子的傳言,利用這則傳言來導向民心,屆時秦國一統天下,這等傳言也可為嬴政所用,定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趙詩雨的算盤打得叮當響,卻沒想到,差點兒就把自己給算了進去……
這次的言論經由墨家傳出去之後,列國絲毫沒有多想,而是一致認為趙詩雨便是這位“時代之子”,於是乎……上演了一場爭奪的戲碼!
…………
“蹬蹬蹬蹬~噔噔噔噔!噔類個噔呐~~!”趙詩雨兩腿邁著八字,一步一晃,像個吊兒郎當的混混一樣,蹦躂在合信府的板石小路上。
今日自己“橫空”出世,狠狠地把墨家巨子彪了一頓,好好給這位當世大家上了一課,墨桓子臨走前那恨別惜的樣子,以及墨雲兒那“含情脈脈”的小眼神兒,當真是讓趙詩雨心裏好好地美了一把。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解決了關於嬴政的大事。經過趙詩雨的不懈努力(盡情忽悠),終是說服了這位墨家巨子,令其同意了趙詩雨的觀點,不再想著綁票,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想到這兒,趙詩雨的心裏更樂了,腦海裏已經在YY,自己這麽賣力,以後該找嬴政要些什麽封賞呢?
田宅金錢那是標配,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高官俸祿趙詩雨看得倒不太重,主要是能賜幾個美人兒的話,那自己也樂得其中啊~~!
想著想著,趙詩雨不禁發出了“嘿嘿”的淫笑聲,直把旁邊護送的侍衛看得心裏發毛。
好不容易,把趙大小姐護送到了清荷院,一群護衛連忙行禮,隨即一溜煙就跑沒了人影,還把趙詩雨看得一臉莫名其妙。
進到院子之後,趙詩雨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陷入了沉思。
小綠奴和雨妃,一見趙詩雨進來,連忙來到趙詩雨的身後,滿臉擔憂地看著趙詩雨,也不說話,就呆呆地站在趙詩雨身後。
遠處的嬴政,此刻則呆坐在樹下,呆愣愣地看著趙詩雨,眼底全是隱憂。邊上,荊軻靠在榕樹上,一臉“無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看到這兒,趙詩雨已經是大致腦補了一番,當看到比自己還吊兒郎當的荊軻之後,頓時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
當即,趙詩雨一個正宗大白眼兒遞給了荊軻,甩下一句:“你們兩個跟我進來。”便動身往屋內走去。
雖未點名,但是荊軻和嬴政已是自覺地起了身,很有默契地跟在趙詩雨的屁股後麵,進了屋內。
小綠奴和雨妃在屋外乖乖地等候。隨著屋門的閉合,幾人的身影再也無法觀測,雨妃的眼中劃過一抹光芒,轉眼便沉寂了下去。
屋內,趙詩雨看著眼前的兩人,沒有第一時間出聲。
嬴政臉色鄭重,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應該是知道了今日之事。至於說為什麽會知道……那得問旁邊這位啊~!
趙詩雨一臉無語地看著旁邊的荊軻。別看此獠一副正派俠士的德行,但是根據這段時間的近距離觀察,趙詩雨可是知道這位是個什麽樣兒的人!就憑荊軻現在一臉的無辜樣兒,此事定與他脫不了幹係!
就在這時,嬴政忍不住了,率先發聲,憂聲道:“今日墨家之人,是不是為了我而來?!”
見此,趙詩雨無奈一笑,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你好好修習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另外,有什麽變故我都會給你說的,你不用心憂,也別聽信那些齷齪之人瞎傳的小道消息!”
說到“齷齪之人”,還抬眼瞄了荊軻一眼,其意顯而易見。
“哎哎哎~~!”聽到這兒,荊軻不答應了,出聲辯解道:“怎麽傳個消息就成了齷齪之人了?”
“荊先生太客氣了!小女子又沒有說你!”趙詩雨白眼一翻,撇了撇嘴。
“沒說我,那你瞅我幹嘛?”這很明顯就是針對!
“看你就是說你了嗎?荊先生莫不是賊不打自招?!”趙詩雨嘴皮子一翻,又暗諷了荊軻一句。
“……”對此,荊軻表示:這能打的碰上能說的,還偏偏不能動手,真是隻能鬱悶!
“哼~~”趙詩雨見此,嬌哼了一聲,對自己爭論的結果甚是滿意。
不過,當看到嬴政凝重的表情之後,趙詩雨無奈地說道:“別擔心了,我已經解決了,墨家不會再惦記你了!”
“哦!!”這下,不光嬴政一臉驚異,就連荊軻也有些驚詫,連忙出聲問道:“這墨桓子在中泰院的語氣可是硬氣得很呐!怎麽這會兒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了呢?”
此言一出,嬴政也是一臉順同地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嬴政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怎麽荊軻這話的味道有點怪啊~~~!難道非得有事兒才算正常嗎?!想到這兒,嬴政一臉怪異地看了看身邊的荊軻。
嬴政的動作,荊軻沒有注意到,此時荊軻的注意力都在趙詩雨身上,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趙詩雨是怎麽說服墨家的!
說到底,這偷聽到一半兒就被人攆走,還真是不爽呐!
“我倒想知道,你是怎麽知道中泰院之事的?!”趙詩雨沒個好氣,衝著荊軻喊道。
“我偷聽的啊!”荊軻一臉理所當然。
見此,趙詩雨心裏那個恨呐!自從這貨搬進自己的清荷院,一天天鬼影都見不到,一到飯點卻比誰都準時,一點正事不幹整天光知道給自己找事兒,偏偏還不能把人家怎麽樣,自己還得好聲好氣地“供著”,真是讓人腦闊疼啊!
“你都偷聽了怎麽還不知道後麵發生了啥?!”趙詩雨滿臉憤恨,氣衝衝地吼了一嗓子。
“我沒聽完,聽到一半兒就被發現了!”說著,荊軻想起了今日站在自己屁股後麵,冷臉相對的蕭閆,頓時麵上顯露出一抹憨笑,以掩飾那些許的尷尬~~~
“噗嗤~~”這一下,反倒是把趙詩雨給逗笑了,看著眼前這貨微紅的臉,趙詩雨心裏那是一陣爽啊~!
“笑什麽笑,說正事兒著呢!”荊軻梗著脖子,被趙詩雨這個小狐狸笑得老臉一紅,連忙扯回了正題。
“也沒什麽,就是勸服了墨桓子,讓他不再惦記小政子了唄!”趙詩雨兩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這不就跟啥都沒說一樣嘛!荊軻一臉便秘的表情。
“我的身份暴露了?”這時,一旁的小嬴政滿臉焦慮地說了一句。
見此,趙詩雨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恐怕是的!不過沒事,我會想辦法。況且秦國的使團已經在半路上了,最晚半月就會到達邯鄲,隻要我們能撐到使團到來,所有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嗯嗯,這次吸取教訓,以後可不能再隨便瞎逛了!”荊軻裝作一副很老成的模樣,說教起了嬴政。
不過這話裏的意味,怎麽品都像是在指桑罵槐呀~~~!
“啪”一聲,我們的趙大小姐終於是忍不了了,怒拍桌子,破口大罵道:“我說你煩不煩,每天都給我找事兒,上次坐壞我躺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次還給我惹事,你是不是惟恐天下不亂呐!啊?!!”
“怎麽能這麽說我呢?小小躺椅何足掛齒,我最後不也找魯予大師幫你修了麽!”荊軻聳了聳肩,怪叫道。一點兒也不在意趙詩雨的怒火,對此滿不在乎。
“你還有臉說,你修就修吧,幹嘛讓他再加兩個車輪?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兒就摔了!!”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趙詩雨心中那憤怒的小火苗就“蹭蹭”地往上冒啊~~!
“那我也是為你好啊!這麽重的椅子,你說你整天搬來搬去的也累啊,我就想著讓你推著走,這不就輕鬆不少了嘛~~~”荊軻顯得有些“委屈”。
“那你不知道提前給我說一聲嗎?還讓我推著走,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兒就要被別人推著走了!!”趙詩雨很是抓狂,張牙舞爪地撓了撓空氣,恨不得把荊軻這張“鞋拔子臉”摘下來踩兩腳。
“…………”
兩人這一唱一和,把一旁的小嬴政看得是一臉無語,黑線密布。嬴政三番兩次伸出手,想勸架都沒勸成,頓時有些鬱悶,心想:我這件事兒才是大事吧~~~怎麽這兩人都不帶提一嘴的呀~~
終於,在吵了幾十嘴之後,終究是以趙詩雨的微弱優勢取得了勝利,荊軻連忙投降,不敢再挑纓惹事。
“好了好了,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吵了不吵了……”荊軻終是承受不住趙大小姐的嘴遁輸出,不一會兒就敗下陣來,高舉雙手喊著投降。
聞言,趙詩雨一臉冷硬,瞪了荊軻一眼,別過頭去沒再理會。
這時,屋外一陣窸窣之聲傳來,隨即隻聽到“噗通”一聲,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頓時傳來……
“哎呦我擦~~~這誰幹的啊,在牆底下放倆大缸幹嘛!!!摔死我了~~”熟悉的聲音傳來,頓時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引得趙詩雨側目。
三人連忙出屋,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外麵渾身上下濕透的劍南,活像個落湯雞。一旁的綠奴和雨妃兩女,愣愣地看著罵個不停的劍南,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哎呦,這不是劍南兄嘛~~!怎麽今兒個有空來我這兒溜達了呀!”趙詩雨嘴角含笑,滿眼戲謔地看著眼前這人,忍不住出聲調笑了兩句。
見到趙詩雨,劍南連忙止住了叫罵聲,一臉抑鬱地來到趙詩雨麵前,躬身行禮道:“見過公主!”
“劍南兄不必多禮!劍南兄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不小心,還摔到缸裏去了?”趙詩雨見劍南濕了身,忍不住笑了兩聲。
“嗬……嗬嗬,許是天黑了,這黑燈瞎火的,沒看著路~~~”劍南嘴角僵硬地一扯,顯得很是無奈。
天黑了??小綠奴和雨妃看了看頭上的青天白日,不免陷入了沉思!
“好了好了,不說其他了。劍南兄這個點兒來,想必也是有事吧,還請進去一敘!”說著,趙詩雨就準備把劍南迎進去。
見此,劍南連忙上前製止,出聲道:“不必了,在下此來,是因郭大人有要事與公主商談,還請公主盡快前往合信酒樓一趟。”
“哦?想見我?!所為何事……”正說著,看到劍南露出一副“你心裏沒點兒B數?”的表情,趙詩雨頓時止了聲,應了句“哦”……
見趙詩雨回應,劍南便行了一禮,道:“如此,小人就先退下了。茲事體大,還望公主早些前往。”
“……”趙詩雨無聲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眼看著劍南的身影消失在院牆之後,趙詩雨輕歎一口氣,心道:今天過得可真夠充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