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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合信府之事(續)

  不過眼下,即便趙嶽心中有疑,也難以將此事再聯係到吳孫的身上。


  畢竟正如其所言,若此事真有吳孫參與,現在又豈會來到合信府認罪?更何況,吳孫能被趙偃看重,在趙偃的府中做掌府,不會連這麽一點點的腦子都沒有!敢跟自己作對!

  想到這兒,趙嶽心中一歎,暗道可惜!若非自己的寶貝女兒抵死不從,這趙偃還真是一個各方麵都讓自己很滿意的小夥子,門當戶對不說,俊朗不凡,年少有為,同為宗族中人,還是太子之尊,最重要的是,趙偃對自己的女兒簡直是愛到了骨子裏,這還有什麽讓自己不滿意的呢?唉,可惜……


  趙嶽得虧是沒把心中所想表現出來,要不然趙詩雨敢當麵跟他撂挑子,翻臉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既然此事有疑,那趙嶽自然不會就這般輕鬆的翻篇,隨即看著一臉認真的趙詩雨,和聲說道:“即便與吳孫無太多牽扯,那此事也並非這麽簡單!”


  頓了頓,趙嶽眼底一冷,鷹目環視四周,隱隱在吳孫周邊遊離,繼續說道:“今日晨間有兵士稟告,昨晚參與刺殺的三十六名,統統被割去了麵容,麵目全非!”


  “什麽?!!”趙詩雨驚呼出聲,在清荷院休養了一天一夜,關於刺客的詳情卻是不知,沒想到突然出了這等事:“昨晚刺殺之人的屍體在哪裏放置的?怎麽會出這等事情?”


  說到這兒,趙嶽的老臉一紅,又飛快地消散,正色道:“刺客屍首並未收整,這是為父的主意。本想借此看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來現場周遭,不曾想……”


  到這兒卻是說不下去了,麵對趙詩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趙嶽此時也感覺到很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趙詩雨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老爹想來個放餌釣魚,不成想魚沒釣到,餌還沒了~~~不過對此趙詩雨也沒再細想誰對誰錯,隻是大眼瞟了幾眼自己的父親趙嶽,也就不再追究了。


  後世趙詩雨看過幾百集的貓和老鼠,有幾集能順利抓住的?老鼠都這樣,更何況是人呢?所以對趙嶽的這個想法,趙詩雨的心裏還是挺認可的,就是水平次了點……


  這下,就連趙詩雨也有些拿不準這件事情的始末了,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秀眉輕皺,心中甚是疑惑。


  就目前看來,本以為遇刺一事已經真相大白,但是突然冒出了一個賊子,割去了刺殺之人的臉,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若此事與吳孫有牽連,那此刻吳孫的震驚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況且,若真是吳孫參與的,那割去刺客的臉再來自首,不就相當於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嘛!所以,此事吳孫確為無辜。


  一時之間,趙詩雨也感到有些頭大,摸不清事情首尾。突然,一絲靈光掠過,趙詩雨眼睛一亮,睛目一動看著吳孫,一字一字問道:“你剛才說,趙涉是你妻子王氏的表哥?”


  “是小人說的。”吳孫一臉“茫然”,似乎很迷茫,不明所以。


  “那王氏與趙涉私通這件事情,除了你知道以外,可有人證?”趙詩雨雙目放光,追問道。


  “有……”吳孫見狀,袖袍之下,下意識捏緊了手掌,麵上連忙回道:“王氏的貼身侍女小沫,此人已被小人控在手中,且已招認了王氏與伯陽君趙涉的私情。”


  “此人常日是否有與趙涉有著聯係?王氏與趙涉之間的傳信之人是誰?”趙詩雨雙眼一眯,似是想通了什麽,繼而問道。


  “傳信之人便是侍女小沫!”吳孫篤定道:“王氏身邊可用之人並無多少,而因為王氏與伯陽君趙涉之間的關係,往日小人也並未攔阻過這個侍女,不想今日才知曉此中事……小姐是懷疑!!伯陽君有參與其中?!”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但是各自品味之後,卻又覺得順理成章。趙嶽甚至黑著臉,雙眼殺氣盡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那這個侍女是否知道關於這次刺殺之事的一絲一縷?”趙詩雨逐漸冷靜了下來,接著問道。


  對於此事,吳孫倒是沒有說謊,徑直回道:“沒有,此女在小人盤問之下,始終都沒有告知小姐遇刺之事與伯陽君的聯係!想來確實不知!”


  話沒有摻假,但是經過吳孫這麽一說,眾人都下意識地認為是這個侍女有所隱瞞,頓時屋內炸開了鍋。


  “……”屋內之人情緒激烈,都想要給趙涉一個教訓,唯獨趙詩雨,在想通了此間聯係之後,卻反而沉寂下來,安靜地坐著,擰眉思索。


  遇刺之事看上去已經了然,其中細節也是有了“合理”的解釋,隻要是稍加思索,就能從中看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同一個人:伯陽君趙涉!


  邯鄲城內,組織殺手行刺趙氏宗族中人,也隻有同為宗族中人的趙涉才有這樣的能量;而刺殺之後還能迅速找到人毀容滅跡,也隻有趙涉有這樣的條件,能瞞過眾多暗哨!

  況且,吳孫在先前就說過,黑牛的調動隻有伯陽君趙涉才可以!這無疑是關鍵的一點!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趙涉本就是趙嶽的大敵,而合信中人,自然對這個伯陽君沒什麽好感,此刻找到了這麽一位“主謀”,自然是憤慨難平,認定了此人就是整個行刺事件的背後謀劃之人,至於伯陽君趙涉的動機……誰會去懷疑一個敵人的作案動機?!

  人心,都會側重於自身,隨性而為,這也是人性!

  不同於趙嶽的怒火萬丈,趙詩雨此時卻冷靜得很。


  眼看著麵前眾人逐漸高漲的情緒,趙詩雨心中隱隱察覺到了幾個不對勁兒的地方。所有的消息都若有若無地指向了趙涉,這才是此事最奇怪的地方。


  第一,若此事確為趙涉所為,那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趙涉頂著這麽大的嫌疑,還敢犯事?即便敢做,那留下這麽多的“線索”是要作甚?伯陽君就這般無腦?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解釋這個名為劍南的劍客,就這般恰巧就撞見了黑牛!若真是伯陽君趙涉所為,暗裏去刺殺一個極度受寵的一等君候之女,況且這個女的還是太子趙偃的心上人,這等重要之事,那還不得調查個明明白白的?還能隨隨便便讓一個“江湖遊俠”給截了胡?讓人截殺了刺客頭領!若真那樣,那趙詩雨真要懷疑下這個伯陽君是不是個智障!

  此外,若此事與伯陽君無任何牽連,那為何會有人忙著毀去刺客的麵容?這也無法說通啊!可若真是伯陽君做的,這不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難不成趙涉是在故布疑雲?

  第二,若此事真是趙涉所為,派人毀去刺客麵容也就能說得通。但是,一個很重要的一點,伯陽君這個表妹究竟是怎麽回事?


  按理說,這麽重大的事情,伯陽君又怎會讓自己的表妹參與其中?好歹是有著幾夜之歡,更是自己的遠方親屬,更重要的是這個與他私通的表妹還為他誕下了孩子!即便是拿來做墊背也不應該輪到王氏啊!


  更何況,黑牛又不是無法與趙涉直接聯係,那又為何要在中間加上一個王氏?

  按照繡帕上的內容推算,這個王氏說白了,就是黑牛的情婦,而且看上去此事像是兩人私下密談決定的。再加上吳孫的描述,這王氏與伯陽君又有一腿,這關係亂得,讓趙詩雨想得有些頭皮發麻!


  但是,這也不能解釋趙涉為何要繞過黑牛,選擇聯係利用王氏來促成此次刺殺,這怎麽看怎麽別扭!而且刺殺完後還恰好被人翻出這張手帕,要說栽贓嫁禍的話也有些太明顯了吧!

  “小姐?”吳孫見趙詩雨還是一臉冷凝,心裏頓時一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是否要讓小人好好‘盤問’一下那個侍女?”說到“盤問”之時,吳孫的眼中顯出一抹精光,此間寓意,不言而喻。


  趙詩雨聞言,抬眼看了一下吳孫,一臉的疲憊,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一個小小的侍女,又能知道些什麽!”


  擺手之間,視線透過指縫,趙詩雨突地看見了吳孫一旁沉著而立的劍南,頓時心神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麽。


  方才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趙詩雨雙眼緊盯著一旁的劍南,輕笑一聲,語氣就像是在慰問相離甚久的老友,笑著道:“劍南先生,今天這般場麵,反倒讓詩雨忘了,先生才是擒獲賊子首領的功臣,還未好好謝過先生,一時失了禮數,還望劍南先生海涵!”


  嗯?怎麽扯到我身上了?!正在一旁“吃瓜看戲”的劍南同誌,一聽到趙詩雨在招呼自己,頓時腦子一懵,反應一時沒跟上趙詩雨的“步伐”。


  遲鈍了一下,劍南這才連忙抱拳回道:“趙大小姐言重了,懲惡揚善,此乃我輩應做之事,哪能當得起大小姐一聲謝呢!”話畢,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一聲:真累!


  “先生真是俠義心腸,不過先生既然是有功之士,我合信府又豈能因為江湖道義就慢待先生?”趙詩雨聽聞劍南的客氣之語,笑容不變,接著說道:“詩雨冒昧,還想請問下先生現居何處?詩雨好讓下人收拾些貴重禮物,擇日給先生送去。”


  在場的眾人都一臉莫名的看著兩人,不知所以。唯有吳孫,心中一緊,兀自擔憂著。


  “這……就不必了吧,在下乃江湖中人,風雨飄零,恐怕用不上這些東西,就不勞大小姐費心了!”趙詩雨這般客氣,倒是讓劍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間客套了下。


  “先生這般就是看不起詩雨了哦!詩雨遭此劫難,先生助我手刃了仇人,若是不讓詩雨好好答謝一番,恐怕以後外人都會說詩雨不懂感恩,說合信府薄恩寡義,這可如何是好?”趙詩雨見劍南還在推脫,頓時就有些惱了,使出了一招殺手鐧,麵上笑容一斂,換上了一副梨花帶雨,嬌美如花,讓人心生垂憐。


  好嘛!這還追著我不放了!!劍南看見眾人漸漸“險惡”的眼神,頓時“芳心”一抽,欲哭無淚。


  無奈,隻得答應道:“呃……好吧,既然大小姐再三要求,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先行謝過大小姐了!”隨即,劍南就將自己暫住吳孫院落的消息說與趙詩雨,完全沒看到吳孫腦後的黑線和無語的小眼神。


  “哦?先生現在暫居吳孫院中麽?”趙詩雨聽聞,奇道:“以先生這般大勇之人,想必定有很多勢力爭相拉攏,讓詩雨沒想到的是,先生竟然甘願蝸居於此,先生之心胸,真讓詩雨敬佩!”


  “大小姐過獎了,在下不過一俗人,遇到了與在下臭味相投的人,自然要親近親近……”對於趙詩雨的疑問,什麽過往經曆啊、來邯鄲幾年啦、都做過什麽啊之類的問題,劍南回答的是大大方方、毫不拖遝,一副灑脫不羈、豪邁熱情的姿態。


  這個蠢貨!!!吳孫在一旁,聽得是大汗淋漓,若非台上好幾雙眼睛盯著,吳孫都要掩麵以對了。


  不過眾人當前,吳孫也隻能麵上不動聲色,暗裏連連“讚歎”劍南兄的耿直胸懷。


  至於劍南,絲毫沒有感覺到不妥之處,麵對趙詩雨的問題,直接張口就答,毫不支吾,坦蕩的本性顯露無疑。


  劍南雖說不擅於攻心計,但是卻不是個傻子。此次前來合信府,郭開就有千叮萬囑,要其在合信眾人麵前不得隱瞞,直言相告,所以劍南才敢回答得這麽幹脆,要不然,遲早都得露出“馬腳”。


  不過,雖說不作隱瞞,但是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劍南大致還是分得清的,所以即便吳孫在一旁聽得直捏一把汗,但是都沒有出什麽大的差錯,對吳孫而言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一番“親切”交談,讓趙詩雨知曉了劍南此人的眾多信息。而劍南這一副坦蕩的作態,也讓趙詩雨有些犯迷糊,摸不清此人的根底。


  隨著趙嶽疑惑的眼神投來,趙詩雨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與劍南的來回話。


  隨即給自己的父親回了個眼神,這才直了直身子,伸了一個懶腰,心中暗歎:這沒有椅子板凳的時代就是難熬啊~~~跪得人腰身酸疼!

  隨後,就見趙詩雨麵朝吳孫,說道:“今夜之事,我已大致知曉。不過涉及到王族宗室中人,行事不宜太過急躁,還需慎之!”


  聞言,吳孫連忙拱手答禮,以表遵從。


  這時,趙詩雨扭過頭,問了趙嶽一句:“趙偃不在他自己府上吧?!什麽時候回來?”


  這倒不是趙詩雨未卜先知,而是堂堂太子府掌府令敢隨便跑出來,也隻有太子不在府上,才能如此解釋了!


  “嗯~”趙嶽點了點頭,應聲道:“趙偃已在王宮內待了三天了,近月來秦國已與魏國交戰多日,一些大事都要他去參與。回來的話,明天大致就結束了吧!”


  趙詩雨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吳孫,待趙偃從王宮歸來之後,你找個機會,將今夜之事說於他聽!”


  “這……”吳孫一臉的震驚和惶恐,這倒不是裝的。


  吳孫今日前來,就是害怕這件事情的始末被抖到太子趙偃的門前,到時候趙偃一時“護妻心切”,還不得宰了自己?如今趙詩雨要自己在太子趙偃麵前坦白,這不是讓自己往火坑裏跳嗎?

  吳孫的擔憂,趙詩雨自然是知道的,見吳孫一臉驚懼之色,趙詩雨緊接著就說道:“放心,本小姐不會讓你處於險境!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做,那就不會有性命之憂,反而,趙偃會褒獎你!”


  “既如此,但憑小姐吩咐,小人自當遵從!”吳孫一臉的憂心忡忡,但還是持禮遵令,至於褒獎什麽的,吳孫是一點也不指望,隻希望此次能安然度過。


  “嗯~~”見吳孫很是聽話,趙詩雨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向其吩咐道:“日後你見到趙偃,不要多說話,隻需要將此次遇刺之事的原委說與他聽即可,行刺的刺客眾被割臉皮一事,也可告於他聽,但是有關伯陽君的一切猜測和假想都不可談及,若是你敢私自決定,透露風聲,那本小姐定懲不饒!!”


  此話說完,趙詩雨杏眼圓瞪,威勢盡顯,讓劍南頭一次見識到了這位趙大小姐的駭人之處!

  “小人定當遵從,必不敢違逆小姐之命!”吳孫額前的冷汗刷刷直下,顧不上擦,連忙叩首以表忠心,不敢言其他。


  “嗯!”趙詩雨冷著俏臉,繼續說道:“若是趙偃詢問此事進度,就直接告訴他,合信府認同王氏和黑牛為主謀,隻是割去刺客臉皮的歹人,另算!”


  “喏!”吳孫弱弱地應聲。


  “至於本小姐,就告訴他,經過你的不懈努力,本小姐並不厭煩他,反而因為你大義滅親,主動請纓,讓本小姐對你太子府的印象大好。嗯……就這樣說吧!到時候他要是來,本小姐也會配合一二。”說完,趙詩雨翻了翻白眼,心中特別瞧不起自己,感覺像是掉了節操一般難受。


  不過男人嘛,就要對自己狠一點!要不怎麽叫“難人”呢?!

  “額……”不提其他人的癡呆表情,單說吳孫,反應過來之後,被趙詩雨這話感動得熱淚盈眶,連連拜謝:“小姐之恩,小人定當肝腦塗地,至死不惜啊!”


  你問為什麽吳孫這麽激動?

  廢話!某太子當了這麽長時間的舔狗,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一點點的希望,那還不樂得飛起啊!


  “好了好了,我話還沒有說完。”趙詩雨見吳孫又是一副感激涕零、誓死相報的模樣,頓時有些頭大。吳孫這個人還真是人精,打蛇隨棍上,很會賣可憐。


  不過這種人,隻要能把控得住,還是一個不錯的棋子,對此,趙詩雨信心十足:“除了這件事以外,我要你在趙偃麵前哭訴,哭訴伯陽君與王氏的奸情,讓趙偃給你做主,想辦法讓趙涉的名聲掃地!若是事不可為,也不用太過追究,隻要能讓趙偃厭惡趙涉就好,一旦趙涉失去了太子這個庇護,那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你,聽明白了嗎?”


  趙詩雨的眼中似有流光轉動,一副謀深似海的樣子,與之嬌小的身軀完全不符,讓人不免為之側目。


  “原來如此!!”吳孫心中一凜,頓時明白了趙詩雨的用意。隨後擺正了身子,神情端重,目光堅定,就像是合信府的一個忠誠的仆人:“小人,定不負小姐所托!”


  “嗯……好了,現在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吧!”事情安排妥當之後,趙詩雨就下了“逐客令”,讓王興領著兩人出去。


  “哦,對了!”吳孫臨出門前,趙詩雨出聲叫住了他,說道:“此行回去,就不用躲躲藏藏了,順著大道往回走就行,最好讓人看見,尤其是要讓伯陽君的人看見!”趙詩雨明亮的雙眼之中精光含露,似有深意。


  “喏!”吳孫得令之後,想了片刻,都沒想明白趙詩雨此言的深意。


  不過既然趙詩雨有所安排,那便順著趙詩雨的想法去做就好,吳孫自認城府不如這位趙大小姐,與其費盡心思猜測趙大小姐所想,倒不如放眼眼下,想想明天該當如何!


  趙詩雨斜坐在榻上,手中把玩著方才喝完水空置的漆具,若有所思。


  至此,屋內就隻剩下了趙嶽、福伯、蕭閆,以及趙詩雨和小嬴政五人,五人各自站的站坐的坐,不發一言,靜靜地等著。等到王興來報後,才打破了此中僵局。


  “主上、小姐,吳孫二人已經出府,順著大道回去了。”王興前來複令。


  “嗯~”趙嶽沉聲應了一句,隨後吩咐:“王興,你去找些人看著點,看下這兩人有無異動。另外,找些人守在屋外,不要讓人靠近!”


  “喏。”王興領命,出去安排。


  “說吧,讓為父聽聽你的想法。”趙嶽扭身,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滿眼都是寵溺。


  “嘿嘿!”趙詩雨莞爾一笑,隨後雙目放空,望著屋外,道:“這件事情不論是表麵看上去,還是這些所謂的‘憑證’,似乎都和伯陽君趙涉脫不開關係,但其實仔細一想,卻不難發現此中疑點。”


  此話一出,趙嶽眼中光亮一閃,不過卻沒有出聲,而是繼續傾聽趙詩雨的見解。


  “第一,趙涉是我合信府的大敵,他做出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會奇怪。可也正因為這一點,趙涉自己更加明白,又怎會選在邯鄲城中?這不是擺明了告訴所有人,此事與他有關嗎?”


  “第二,若是趙涉所為,實在難以解釋這個王氏為何會參與其中,這也是女兒最為費解的地方。若趙涉是拉來表妹王氏做擋箭牌,那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割去刺客的臉呢?若不是的話?此舉又作何解釋呢??”


  “第三,也是女兒自己的猜想。若此事真是趙涉所為,那也沒什麽,頂多是兩家之間的仇怨更深了一層罷了。可若此事另有隱情呢?甚至是旁人所為呢?”


  “剛才想的時候,女兒有將‘遇刺一事’和‘毀容一事’拆分開來想。遇刺一事不用說,可以確認有王氏和黑牛兩人參與;而刺客被毀容一事,卻是難以言明,如果是有旁人刻意這樣做,想讓所有人都去懷疑最有動機和能力的伯陽君趙涉,那此人的手段無疑極其高明,因為就連我現在都對趙涉持有很大的疑心!”


  “所以,不管此事背後的隱情為何,我們也得小心行事,伯陽君是我合信府大敵,但這也隻是明麵上的。就怕,暗中還有覬覦我合信府的人在!敢利用此次刺殺來挑撥趙國兩大君侯相爭,進而坐收漁利,這等人物,一旦是真,不可不防!!”


  趙詩雨的話,讓屋內的眾人又一次沉默,各自沉下心來,細細體會。當沒有了主觀意識幹擾,眾人回過頭重新整理事件,便也發現了這些可疑之處,頓時感到心驚。


  趙嶽順著女兒的思路想了想,此間的漏洞盡數呈現在眼前,暗自點了點頭,為趙詩雨能有這樣的頭腦而感到自豪。


  “若是真如小姐所想的那樣,這個背後之人,竟然將合信府、伯陽府都當作了棋子!”福伯心思急轉直下,腦中湧現出這一可怕的想法,將自己也嚇了一跳。


  在這邯鄲城中、趙國境內,還有誰?敢將趙國一等君候視為掌上棋子?

  “不是他!”趙嶽篤定道。雖說合信府中人對目前這個趙王都沒有什麽好印象,但是趙嶽還是為其辯解道:“趙丹或許有這樣的本事,但是恐會累及趙國之本,他不敢這樣做!也不願這樣去做!這一點我敢肯定。至於趙涉,不過一個睚眥小人,更沒有這樣的膽子和氣魄。”


  “那……”福伯這時有些疑惑。


  “看來,這邯鄲城中,還有一些連我都沒有注意到的東西啊!”趙嶽雙眼一眯,若有所思。


  趙詩雨聽聞,心中一動。對啊,趙國境內,可不是隻有趙國的勢力,值此亂世,哪個國家不會將自己的手伸出去,以作試探!


  想到這兒,趙詩雨也便暫時放下了心,朗聲道:“不論如何,即便真有這樣的一個勢力,那照樣子看來,也定然不是什麽‘龐然大物’。不然,又豈會用這些陰詭算計的下作手段?”


  “嗯!”趙嶽點了點頭,很讚同趙詩雨的說法:“若釣魚的餌沒有了,釣魚的人又豈會安心靜坐?”


  一旦合信府沒有按照這背後之人的意願,與伯陽府死磕到底,那此事也就算是黃了,隱匿在身後的人若是不甘於現狀,自然會露出破綻!


  “父親所言極是!”趙詩雨展顏一笑,嬌媚的容顏像是一朵傾世之蓮,高潔清直。薄唇輕啟,言語之中有著莫大的自信:“如今我合信商會,最重要的是按照目前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其餘的事情都可以往後排。隻要第一階段落實,之後的路就更好走了,所以眼下一定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管是趙涉還好,其他人也罷,隻要我們熬過這段時間,有得是時間來整頓。”


  趙詩雨的話,說到了眾人的心中。福伯眼含盈光,重重地點頭,腦海中似乎想起了趙詩雨先前說過的那句話:要讓合信商會的旗幟插遍整個九州大地!

  “哦對了~~”趙詩雨心思一動,想起了一件事,說道:“方才我有詢問那個名叫劍南的劍客,他的一些信息,還請蕭閆小哥留心查探一番,派人暗中查核一下,看看是否屬實。”


  “喏!小姐直呼屬下名諱即可,屬下當不得小姐稱謂。”冷臉領命,還不忘糾正一下趙詩雨的“稱謂”問題。


  “額……”趙詩雨無言。


  “怎麽,你覺得此人有問題嗎?”趙嶽見女兒提起此人,又想起方才兩人之間的“親切交談”,頓時來了興致。


  “或許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總覺得這個名叫劍南的劍客,不像表麵那樣簡單。”趙詩雨恐怖的直覺,這時又一次發揮了作用,隻是當事人自己不太確定。


  “哦?”趙嶽聽後也對此人感興趣起來。


  一旁冷漠寡言的蕭閆,此時卻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小姐的感覺是對的!方才屬下與其有過交鋒,此人的修為很高!而且方才黑牛身上的致命傷,是頸後脊柱粉碎,氣絕而死,看起來是被人徒手擰碎的。一般而言,兩人對戰,要想繞過敵人視線,來到後方擰斷對方的後頸骨,沒有壓倒性的實力,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黑牛在這人手上,走不過一個回合?”趙嶽一驚,吸了一口涼氣,眼中陰晴不定:“這樣的高手,居然會屈尊於吳孫手下,難怪小雨兒會覺得不對勁!”


  不過現在的趙詩雨,卻已經對劍南沒有了興趣,反而對這位蕭大統領很感興趣,隻見趙詩雨雙眸閃動,問道:“那此人與你相比呢?”


  聞言,蕭閆傲然道:“黑牛不過二流水準,不值一提!至於那個劍南,若是正麵交鋒,五十合內,他必死!”


  “哦?”趙詩雨很是驚訝,沒想到自個家裏還有一個“武林高手”啊!老爹藏得也真夠深的!隨即又問道:“那你與荊先生比起來呢?”


  這次蕭閆也沒再傲氣,語氣平緩,淡然道:“荊軻先生,有豪俠之名,乃絕息四劍之一,已是當世頂尖高手。這等人物,世間少有!”


  切!頂尖高手?還世間少有!頂尖高手會被“秦王繞柱走”這等蛇皮走位給反殺?!趙詩雨對此很是不屑。


  不過對於黑牛,趙詩雨這個杠精可是還有不同的想法。隻見趙詩雨杠道:“可黑牛在當時,已被荊先生重創,實力肯定也大不如前,這樣說的話,那個劍南的實力也沒有你說得那麽高吧!”


  “不然也,屬下查過,黑牛麵上的表情呈怒目圓睜,生前應是在對敵,並非是被人偷襲。另外,黑牛身形寬闊,體格壯實,血氣充盈,遇到生死之局,實力當會更勝一籌。瀕死之人尚有餘勇,更何況是江湖二流劍士!臨死反撲之下,不可小覷!”蕭閆依舊是一副冷麵,開合的嘴唇絲毫沒有影響麵上的俊冷。


  這時,隻見趙大小姐又補充道:“那若是男女之歡呢?看繡帕上的內容,黑牛刺殺前好像還跟王氏……”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臉色當即就變了,均都添上了一絲紅潤~~~!一向冷麵的蕭閆,此時臉上也染上了一抹微紅。至於小嬴政,肩膀以上就像是煮熟了的大蝦,通紅通紅地。


  “咳咳!!!”趙嶽重重的咳嗽聲,打斷了趙詩雨的話。隻見我們的合信君大人梗著脖子,粗聲粗氣說了句:“都散了!”


  蕭閆福伯連忙拱手遵令,飛一般地離開。見狀,趙詩雨還欲伸手攔一下,下一秒就被趙嶽給吼了回去。


  “給我回去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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