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荷院“趣事”
鳥囀鶯啼,花紅柳綠,被春雨滋潤過的清荷院,到處都散發著春天的朝氣。
這天,趙詩雨早早就起了床,拿著自己這兩天苦思後的成果,找到了石安,吩咐其按照竹簡上記錄的去集市采買。
一時無事,閑來蛋疼的趙詩雨,看著自己院子裏濃濃的春色。走到抽芽的柳條下麵,深深地吸了口氣。
頓時,感覺一股清涼之氣順著額頭滑向了自己的衣內,打了個哆嗦才發現是晨露滴進了領口。
不過這雨後的藍天白雲,再加上院內的春意盎然,讓趙詩雨有種愛上此地的感覺!
在後世裏,可是很難找到像現在這樣的藍天和清新空氣,雖說城市裏發達便利,但與之相消的便是那自然的清新!
值此萬物複蘇之際,趙詩雨挪步來到柳樹下,展開身姿,不緊不慢地放下雙手,動作連貫且節奏勻均,全身柔綿而又有力的開始擺動,身上每一個關節似乎都很靈巧地配合著趙詩雨的動作。
雙手如白雲般舞動,柔和的動作中也是藏著幾分剛勁,雙手握拳,轉腿,向前緩緩衝拳,推掌,一動一靜,似是讓人覺得,趙詩雨正在全神貫注,欲將混沌的天地分開。
一念一意,一舉一動,隨心所欲,揮灑自如。待得一遍太極拳打完,趙詩雨收身長舒一口氣,感覺身上輕鬆了不少。
扭頭望了下周邊,眼神一凝,卻是發現除了小綠奴以外,一旁還站立著胡雪兒和趙姬母子,當即心下罵了自己一聲。這打個拳都能入迷成這樣,以後被人拉去賣了都不知道。
一番內心的吐槽後,趙詩雨很熟練地換上了一副禍國殃民的笑顏,連忙快步走到了胡雪兒幾人的身前,福身一禮:“詩雨有些無禮了,害得大家還在院內苦站,快快進屋吧。”說完一臉熱情地挽住趙姬和胡雪兒的胳膊,拉著兩人就往屋內走去。
趙大小姐的熱情,自然是把兩人好好地感動了一把。待得幾人進了屋內,下人們奉上了熱茶,幾人就開始閑聊了起來。
先是胡雪兒,一臉敬佩地朝著趙詩雨說道:“小姐在院內舞的是什麽,時而縹緲時而剛勁,雪兒真是看花了眼,隻覺得小姐似是那仙履之人一般。”說完嘴角淺笑,風情萬種。
趙姬也是一臉好奇、連連附和,就連小嬴政看向趙詩雨的眼中也帶了一絲尋味。
見得幾人那好奇寶寶的樣子,趙詩雨心中一陣暗爽,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把對麵幾人也是看得一呆,心底直歎這趙大小姐的傾世之姿。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太極,陰陽之結合,便是天地之陰陽二氣,亦為天地。詩雨觀古籍偶有所得,於是便在院中一展心中所想,倒是讓雪兒管事和趙夫人看笑話了。”解釋完太極的由來,趙詩雨也是很虛偽地謙虛了一番,不過咧開的嘴角卻是遮也遮不住。。。
“這太極之說卻是那陰陽家看家之說,小姐竟也這般熟稔,莫非是喜歡研習陰陽家的學術。”胡雪兒不愧是這合信府的高階管事,這個時代頗為晦澀的道學之說也能說得上幾句。
就憑這一點,就足矣甩過一般士子好幾條街了。畢竟在這個文化不易流通的時代,會說幾句聖賢之語都能被稱得上是一方學士了,而這晦澀難懂的陰陽之說,知之的人就更加稀少了。
沒看精明的趙姬也是滿臉疑惑不解,更別提小嬴政了。
聞得胡雪兒的疑問,趙詩雨張口就回到:“那倒也是不是,陰陽學說深文奧義、艱深晦澀,讓人難以理解,但世間萬物即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是以對於任何事物,都要皆宜采納,摒棄雜質,以修自身。畢竟學術無涯,連孔聖不也說著“三人行,必有我師”的話麽?”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歎為觀止,嬴政也是一副若有所思,望向趙詩雨的眼神之中多了分仰慕。
“小姐真是蘭質蕙心,雪兒遠遠不及。”胡雪兒也是深深地低了頭,心裏對福伯的話更是大為讚同,小姐的確是大才之人,念及又道:“雪兒今日與趙夫人一同前來,就是為了應小姐之請,將政兒交由小姐看管。這些天雪兒將此事呈報給了福伯,他老人家也是連連稱讚,是以晚了兩日,還望小姐勿怪。”
“不怪不怪,告知福伯本就是應該的,我又怎麽會怪你呢!說來,詩雨還要多謝趙夫人的信任,同意將“小政子”交給我管教呢!”趙詩雨笑著眯眼相迎,順帶還給嬴政起了個“雅號”,算是“調教”的第一步。
此話一出,趙詩雨就瞅到嬴政的小臉皮抽動了一下,不過倒也沒說什麽,隻是看向趙詩雨的眼神當中多了一分“不善”。
不過,趙姬和胡雪兒卻是沒將此放在心上,眼見趙詩雨欣然應允,兩人自是高興萬分。
趙姬從胡雪兒那裏知道了這位小姐的才情,就愈發地期望自己的政兒能跟在這位趙大小姐的座下學習。
當小嬴政看了看欣喜異常的母親和胡姨娘,不忍心攪擾,也便接下了這個稱呼,一臉平淡地望著趙詩雨。
看到這一切的趙詩雨,心裏就越發開心了,眯上的眼睛顯得有些狹小,活像一個偷著雞的小狐狸。
這小子怕他媽!!趙詩雨心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當然,這裏說的“怕”並不是指害怕的意思,而是怕惹身邊人不開心,也可以理解為“心中在乎”。
這也合情合理,現在的嬴政畢竟不是以後的秦王,而趙姬也不是那淫亂後宮、與奸夫謀逆的淫後。
母子倆現在是母慈子孝,屢屢死裏逃生,相依為命,之間的親情非同一般,這也不難理解後麵趙姬幫嫪毐宮變時,秦王嬴政為何會對其母趙姬恨之入骨,愛之深恨之切便是如此了。
不過現在這些對於趙詩雨而言還是太遠了,自己把住了這位“爺”的小辮子。
就像是後世的學校一般,老師遇到那些不聽話的熊孩子,一句叫家長那簡直比什麽懲罰都來得有效。
雖然趙詩雨對自己的行為有些不齒,不過為了這小子以後乖乖地聽自己話,現在也隻能這樣無恥一番了!畢竟嬴政不光關係到曆史的轉變,自己和這合信府麾下幾千號人,以後可就全都要指望這小子了!
趙詩雨心中的小九九,下麵的幾人是沒看出來。
胡雪兒見大事已落定,心裏也是輕鬆了不少,隨後看著沉思的趙詩雨,腦中想起了前幾日福伯的囑托。
為了“緩和”下趙嶽和趙詩雨這父女倆之間的“矛盾”,胡雪兒今天也是準備豁出去了,就準備當一回知心大姐姐,小姐心有不快就讓她罵吧!這樣也好過父女離心!
心緒平定的胡雪兒身子前傾,輕輕喚了一聲:“小姐……”
趙詩雨正在腦補以後的日子,被胡雪兒這一下給打斷了……
回過神來,見胡雪兒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趙詩雨反而有些迷糊了:“雪兒管事,有何事直說便是,不必拘泥!”
說完,就看到胡雪兒給趙姬使了個眼色,趙姬頓時心領神會,帶著小嬴政對趙詩雨一禮:“小姐與雪兒管事先談,我帶著政兒熟悉下清荷院的環境。”說完就欲下去,明顯先前就和胡雪兒商量好了。
這時,就聽到趙詩雨喊了一聲:“夫人等下,既然小政子已是我清荷院之人,夫人母子就是我合信府眾人了。不算是外人,就在此一起聽下吧。”聽到這話,趙姬母子臉上都露出感動的神色。
胡雪兒見此,也沒再強求,整理了下心緒,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姐,雪兒此番前來還有一事,那就是關於“公子偃”之事。”
這話一說,就看到趙詩雨的臉色一變,稍顯陰暗,胡雪兒心裏頓時一陰,不過仍然硬著頭皮說道:“雪兒知道小姐因此事有心結,但主上也是有難言的苦衷,還望小姐能準許雪兒一一道來。”
趙詩雨為啥臉色一陰?這是因為想起公子偃是下任趙王,心裏就各種不舒服,倒不是因為胡雪兒心中所想的那樣。
不過,當趙詩雨聽到胡雪兒說,此事趙嶽也有份,這就把趙詩雨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
趙詩雨在自己原身的記憶裏,並沒有發現有關於公子偃的場景,想來應該也是極其厭惡這個人吧~!連想都不願去想……
現在胡雪兒提起這事兒,趙詩雨正好多聽聽,畢竟事關自己的節操和菊~~啊呸,是清白,清白!
念及至此,趙詩雨朝著胡雪兒低沉地“咳”了一下,示意其可以繼續說下去了。
得到趙詩雨首肯,胡雪兒頓時鬆了一口氣,旋即輕聲道:“當初冬祭慶典上主上已經力拒過趙王的結姻之請,這小姐應該是知曉的。後來公子偃窮追不舍,甚至不惜肆意傳播虛假消息,說小姐要與其結百年之好,小姐也是知道的。”
“主上之所以沒有出來為小姐辟謠,就是因為當時商會裏吳孫等人仗著有趙王在後撐腰,一心與主上作對,主上不忍這嘔心瀝血創建的合信商會就此分崩離析,隻得裝作不知此事,任由公子偃胡鬧,以安趙王之心,得出空子整頓內務。”
“待得空出手來,隻需登高一呼,此些流言蜚語自然煙消雲散,雖然期間有損小姐的名節,但是這也是無奈之舉啊。主上知曉小姐恨他不作為,無奈隻能出門將此事盡早了解,以期盡快歸來終結這些流言。”
“為此,主上已經出行了兩月有餘,小姐您應該能理解主上的苦心吧!先前小姐為此事絕食三天,據王永來報,主上知曉後竟是垂淚三分!見者莫不傷懷!!雪兒知道小姐因此事受辱太深,雪兒不求小姐能將此事釋懷,隻求小姐能理解主上,理解您的父親!”
許是說得入情,胡雪兒也忍不住垂淚連連,似是心疼趙嶽。
座上趙詩雨也是低著眉眼,一言不發。
胡雪兒剛說的時候,趙詩雨表麵上雖是連連應首,但是心裏一陣吐槽:趙王結姻?完全沒印象。。傳播小道消息?這我哪知道?
說到趙嶽無奈,這趙詩雨是信的,畢竟吳平那副囂張跋扈的架勢可不是裝出來的~~聽完後,趙詩雨也算是了解了這其中的曲折,大致的腦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其實說起來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是趙嶽和趙王博弈的一個局,而趙嶽是拿自己女兒一時的清白名聲去博得一些時間。
這些女子名節在趙詩雨的原身看來,那是比自己身家性命還要重要的事情,不過在現在的趙詩雨看來,這完全是小孩子打鬧的把戲。
戰國亂世,男人都不知何時需戰場赴死,更何況是女人?除了聯姻以換得盟好,女公子在這戰國連那農婦都不如,就此而言,趙嶽沒答應趙王的求姻已經是極為愛惜趙詩雨了。
而趙詩雨要想讓自己不像那諸侯子女一般聯姻盟好,那就隻能做到比任何人都要強,比任何人都要有權勢,這也是趙詩雨為何執著於嬴政的症由之在。
作為一個有新時代靈魂的人,趙詩雨表示自己永遠也不能成為被推倒的一方!!!
所以,在趙詩雨聽完胡雪兒的動情直言,心中甚是可憐自己那便宜父親趙嶽,完全沒有一絲的怨恨。
突然聽到父親趙嶽以淚洗麵,趙詩雨的心頭抽搐了一番,眼中也似乎有些模糊,似是情緒的悸動,心中一直似有似無的枷鎖似乎也是被揭開了一般,關於對父親趙嶽的情感和記憶一並湧入趙詩雨的腦海,趙詩雨能清晰的感覺到。
至此,自己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成為了合信君趙嶽的獨女。而原身那若有若無的心性,在這一刻也終於是完全與現在的趙詩雨合二為一,兩者之間再無一絲間隙,張三就是趙詩雨,趙詩雨就是張三,再無一分隔閡。
低著頭,閉上了雙眼,趙詩雨任由眼淚滑落桌案,盡情地釋放自己的情緒。
片刻之後,趙詩雨睜開了那宛若星河的眼睛,直盯著胡雪兒,說道:“雪兒管事所言,詩雨全是知曉,先前執念太深,累得父親徒增傷感,卻是詩雨的不是,也讓你們和福伯費心了。”
“你放心,詩雨現在已放開了這些執念,後麵的路還很長,雪兒管事以後可有的忙了。”趙詩雨語氣鄭重,似是要讓胡雪兒聽清楚,似是要讓遠在他國的趙嶽聽到,又似是說給自己聽,說到最後卻也輕鬆起來,打趣了一句。
聽到趙詩雨那輕鬆的語氣,垂落的晶瑩,胡雪兒知曉小姐這次是真的放下了這些心結,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臉上欣慰地笑著,眼中的淚卻忍不住地滑落。
與剛才不同,這是開心的淚水:“小姐聰慧,能理解主上的痛楚,主上知曉後也該放下心了,雪兒真為主上和小姐開心。”說完又是一陣淚流,看得趙詩雨是一陣“蛋疼”。
沒錯,是蛋疼。剛才的心酸過後,趙詩雨雖是已經諒解了趙嶽的無奈和苦楚,但這不代表趙詩雨會忘了趙嶽勾搭胡雪兒的事。
雖說以曾經身為半個男人的經驗看來,自己也能夠理解趙嶽“憋”得很辛苦。
不過胡雪兒這會兒在自己麵前又是心疼趙嶽又是替趙嶽開心,是不是有些忒膽兒大了呀!真當自己年紀小不懂事?
哦對,擱以前那個小屁孩確實是不知道,可現在自己可是Plus加強版!哪能不了解這其中的門道?
眼睛一轉,趙詩雨臉上掛著奇怪的笑,一臉淡定地說道:“雪兒管事,此番先謝過你解了詩雨的心結。不過,你對我父親還真是關心呀!父親知道後,怕是要好好答謝雪兒管事了。”
說到最後,趙詩雨的語氣有些調侃,眼睛也上下掃視,滿臉玩味地盯著下座的胡雪兒。
聽聞趙詩雨所言,胡雪兒當即還有些發愣,不明所以,直到接觸到趙詩雨那帶著一絲絲壞意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嚇得臉色煞白,立馬跪伏在地:“雪兒該死,擅自僭越,求小姐懲處雪兒,以正門風。”
胡雪兒突然做出此動作,還把趙詩雨給嚇了一跳,心裏正想這胡雪兒管事反應怎麽這麽大,一旁的趙姬也站了起來,一臉尷尬不知所措。
很突兀地一顫,趙詩雨反應了過來。
倒不是自己這話說錯了,而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是趙嶽的家眷,所以自己此言才會這般嚴重!
趙嶽和下麵的人搞曖昧,這個在其他無關之人看來,這隻是趙嶽的風流趣事,但是在趙嶽的內人和子嗣這兒就沒那麽簡單了。
古時的妾,地位僅在下人之上,更別說連妾都不是的胡雪兒。所以這件事說輕了是敗壞門風,嚴重的還會被當作勾引主人來處置!
不過趙嶽的內人也就是趙詩雨的娘親因難產去世,這趙嶽的家眷就隻剩下了趙詩雨一個人。
是以趙詩雨雖說本意無壞,隻想調笑下這管事胡雪兒,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就將這當成了趙詩雨在質問胡雪兒。
念及至此,趙詩雨還頗有些哭笑不得,不同於戰國時代的女人,崇尚三從四德、家族規矩,深受後世生活環境熏陶的趙詩雨,心裏對此些卻是一點也不感冒!
說白了,哪怕趙詩雨現在身為女子,但是心裏卻是從來沒把自己當作是女人,所以在趙詩雨的思維裏,男人的本性是不可避免的!
雖說心裏對於趙嶽是很鄙視的,不過卻也理解。倒是對胡雪兒,趙詩雨是一直感到有些可惜,自從見到胡雪兒第一麵,趙詩雨就覺得天底下的大白菜都被豬給拱了!
所以說起來,趙詩雨心裏對胡雪兒是一點微詞也沒有,反而因為嬴政的事情很是感激她,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卻是趙詩雨始料未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