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閼與變故
初春綿雨紛紛,待冬雪消融,大地復甦,田間禾苗裂土而出,天地綠意盎然,昭示著又一年的好時光。
秦趙邊境,閼與周邊。
橫貫在秦趙邊界線上的太行山脈,就像是一道破開天地的屏障,將山脈兩邊的雙方隔開,難有交集。
時節紛紛,龐大的太行山上也增添了不少綠色,冬眠一季的飛禽走獸,此刻也隨之暖意回春,變得活躍了不少。
「咻咻~~」山林當中,箭矢劃破空氣的利嘯聲不絕於耳,窸窸窣窣,數道身影穿梭於草木林間,隨著手中動作,聲聲羽箭鳴鏑之音隨之響起,直指前方。
「嗷嗷~」隨著羽箭射向前方,那枯枝木林當中瞬間響起野豬嚎叫的凄慘聲音。
「得手了?!」追逐的身影見狀,立馬滿臉喜意,腳下動作加快了不少,直奔獵物而去。
山林當中,野豬算是頭號的龐然大物,身著厚厚的皮甲,一身硬毛如鋼針附身,刀刃難傷,儘管平日里並沒有傷人的暴虐之性,但是在受到傷痛刺激之後,卻能在絕境之中表現出嚇退虎狼的凶性。
不過,畜牲畢竟是畜牲,儘管有如此凶性,但是在手持強弓利箭的軍中之士面前,終究也只能悲慘而終。
最後,在追逐逃跑了數里之地,這頭身上插了十多支羽箭的野豬,終於還是沒能脫逃,嘶吼了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此消亡。
「哈哈~~樊大哥,這下晚飯有著落了!!」在野豬倒下之後,身後追逐的人也顯露出身影,卻是從成皋調兵而來的樊於期和井然。
二人月前到達閼與,正值萬物復甦之際,在關內盤踞休養了半個月後,得了空子,就一同背上了弓箭深入山中,遊獵踏青。
看著眼前倒地只剩微弱吐息的獵物,樊於期橫臉一咧,上前伸出手比劃了下,指著足有八尺長短的野豬,哈哈大笑道:「哈哈~~這畜牲真是個大傢伙啊!中了這麼多箭還能跑這麼遠,差點兒就沒攆上。」
說完,朝著旁邊一臉喜意的井然讚歎道:「沒想到這太行山中,竟有如此巨物,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幾次呢!」
「嘿嘿~~」瞅見樊於期咋舌,井然是一臉得意,傲然嘚瑟道:「怎麼樣樊大哥?小弟我沒有誆你吧~~這閼與是不是比成皋要好玩多了?!」
「嗯!」樊於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頭一次正面回應了井然,可把井然給樂壞了。
說完,樊於期目光逐漸變得深邃,凝實望向山林一處,緩緩走上前去。
井然趴在地上,以防萬一給還在微微喘息的野豬補了一刀子,隨後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欣喜若狂:「樊大哥,這傢伙最起碼也有五百斤肉(戰國1斤≈0.25公斤),我們這此回去又能讓營里的弟兄好好飽餐一頓了!」
「樊大哥??」自個兒樂呵了一陣,井然沒有聽到樊於期的迴音,當下有些奇怪,連忙抬起頭四下張望,透過枝木交替的山林,隱隱約約看到了一道背影。
峭壁邊上,樊於期牢牢站在崎嶇的山道上,借著極其開闊的視野,俯瞰這太行山余脈,以及在山隘要口的雄關閼與。
腳步聲靠近,井然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樊於期跟前,目光時不時看著腳下,生怕一不小心踩空,摔落下去。
「怕就別過來了!」樊於期頗感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怕?怎麼可能!!」井然瞬間音調拔高,語氣沖沖地反駁了一聲,隨即看了看自身處境,聲氣又弱了不少,緩緩說道:「我只是……只是有些畏高……」
「呵呵~~」樊於期搖頭一笑,不再理會,接著轉頭看向開闊的天地,目光幽深,忍不住感嘆道:「絕壁孤崖,谷壑天塹,登高遠眺,無一落足之地!真不愧為太行天險!!」
進山這一路來,若非有井然這個熟稔山路的導路人指正,縱然樊於期身手高強,內力深厚,也難以獨自前行。而今站在高處,徹底俯瞰太行山境況,樊於期不由得感慨出聲,對這一整道太行天塹感到震驚,心中忍不住浮現出絲絲失落。
近日的山中探訪,直到今日,即便是樊於期這個門外漢也已經基本確定,趙國要想跨過這太行要道,除了閼與,還真就無路可走。就連以奇兵入山,也無法威脅到閼與,唯有正面攻關,方有取勝之機。
就在樊於期感嘆的時候,一旁的井然也隨之感慨道:「是啊,太行天險,要在閼與!閼與古關歷來都是太行咽喉所在,易守難攻。我秦國有了閼與,趙國的騎兵再也無法跨過太行山脈,威脅我秦國領土。」
「是啊~~」樊於期眼光迷離,喃喃低語道:「秦國能夠從趙國手中奪下閼與,真是令人驚嘆啊!」
「嘿嘿~」聽了這話,井然嘿嘿一笑,滿臉崇敬地說道:「表哥說了,這還是多虧了王上籌算,否則要想攻下這閼與雄關,我秦國恐怕要埋骨數以十萬計的勇士,方才有一絲契機!」
對此,樊於期輕輕一笑,順著井然的話風道了句:「王上的籌算,確實是無懈可擊。不過井忌將軍的能力,那可是連趙國大將軍李牧都讚不絕口,數次三番要拉攏井忌將軍,可見這閼與之得,井忌將軍功勛卓絕啊!」
「嘿嘿~~」井然嘿嘿一笑,沒再多言。
「好了!回去吧~~被這畜牲帶了這麼遠,回去估計天都黑了,就不在這裡耽擱了!」天邊逐漸泛黃的夕陽,映照得樊於期臉上神光明晦,隨即扭頭說道了句,轉身準備離去。
「哦~~好嘞」井然微微一呆,隨後反應過來,連忙轉身跟上,搭把手準備將獵物給扛回去。
夜色漸深,閼與關內。
晚間篝火聚會過後,眾人分食完獵物,留下守夜看管的兵士,其餘也都各自回營歇息。
夜晚的閼與關內,早已是陷入了寂靜的黑暗當中。身在邊境要地,自該有嚴明的軍紀限制,宵禁也比尋常地方嚴苛不少。
這使得閼與一到夜晚,除了高舉火把巡遊的軍士,其餘地方無一火光,整個雄關之內彷彿就是純粹的黑暗,這也給了一些暗影生存之依。
屬於樊於期的屋舍之內,燭火昏暗,僅僅照亮屋內一角,卻能映照出白日里難以看到的陰詭。
「大人,今日入山可有收穫?」一身披黑色披風的精瘦漢子,在昏黃燭光的照耀之下,整個人都顯得陰暗了幾分。
「有也沒有!」樊於期聽到此人問話,當即不著調地回了一句,迎著那漢子的疑惑目光,緩緩感嘆了聲:「閼與,根本就沒有捷徑可達。整個關隘橫貫東西要道,南北儘是懸崖峭壁,除了東西城門,根本就沒有任何破綻。」
「那我們……」漢子有些擔憂地應了句。
對此,樊於期神色一肅:「如此也好,留給我們的也就這隻剩一條路!專註於此,定能開闢出一絲機遇!」
「閼與關內,有多少可用之士?」
「不到三百!」漢子連忙應答,隨即看到樊於期臉色不太好看,當即補充道:「若是再等個十天半月,估計能有七八百。但是這已經是極致了,若是再多的人留在關內,城衛軍定會發覺端倪。」
「八百嗎?也罷!」樊於期目色一定,沉聲吩咐道:「按照約定時間來看,再過十天左右,趙軍就會開拔,等趙軍到了閼與城下,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到時候你我兵分兩路,裡應外合,定要在這關內撕開一道口子,與城外的趙軍會合,徹底拿下閼與!!」
「小人明白!」漢子當即領命,目光灼灼,對此信心滿滿。
奉天閣此次謀划,算是傾盡全力,咸陽方面衛單動用各方關係,造謠生事,將秦國的目光都聚集在都城之內,而大批身在秦國的奉天閣武士,都易容改面,藉由各種渠道前後不斷混進到閼與關內,就為了此次謀算。
為此,樊於期心裡明白,這是奉天閣在秦國的孤注一擲,也是在如今被動局面之下,唯一的破局之法!只要閼與失守,秦國與六國的地位將再度恢復到平等,而不是表現出的怡然自得。
一個人立於不敗之地,體會不到壓迫和疼痛,行事作風自然就沒有顧忌和畏懼。可若是這不敗之身被破開了一道口子,讓此人知曉了挫敗和痛楚,那麼這個記性就會讓其銘記於心,不會再有不羈的心性。
這對於六國而言,至關重要!六國已經明悟了彼此勾心鬥角、勞苦征伐的後果,可在面對秦國的時候,六國還沒有能力和底蘊讓如今的秦國知曉進退,所以一些陰詭手段,才是當下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唯有如此,才能讓秦國忌憚六國合縱,才能從秦國的虎視眈眈之下,爭取到對峙的機會,爭取到休養生息、恢復元氣的時間。唯有如此,才是重現百年前眾強並立的唯一方法。
這一點,樊於期牢記於心,自己的肩上,是奉天閣,是信陵君,是六國,所傾注的期盼。是故此次的謀算,不可有差錯!!
「咯吱吱~」拳頭隨之捏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樊於期神情莊重肅定,不容有分毫的懈怠和顧慮。
「哦對了……」方才聽命后準備離去的漢子,此刻卻突然間回想起一件事情,當即回稟道:「大人,先前您讓我派人前往晉陽打探郭氏余脈,下面傳回了消息,好像並未見到有什麼異動。」
「沒有嗎……那便算了!」樊於期聽后,沉聲應了句,隨即將之拋諸腦後。
反正此次與趙國合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晉陽的些許傳聞,不關注也罷。
「接下來,就等這半個月的準備時間了!」樊於期起身來到屋外,仰望寂寥深邃的夜空,目光迷離,心中細細盤算著……
咸陽,相府,衛單院落。
「樊於期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了,接下來就要看趙國的配合了。」衛單看了手中的絹帛,也明白了前線跟進到了哪一步。
隨即,看著身前躬身候命的下屬,衛單吩咐道:「閼與那邊在聚攏人力,儘管相隔甚遠,但是上一回山風二劍回魏被阻擊,就說明秦國暗地裡還有一支我們所不知道的勢力,而且對方極有可能已經盯緊了我們,如今樊於期那邊有了些微舉動,難保這幫人的目光不會跟過去。」
「……」隨即,沉思了良久,衛單冷凝著面目,鄭重吩咐道:「要將這些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咸陽當下,掩護閼與那邊行事!」
「大人,我們要怎麼做?」那下屬輕聲詢問道。
衛單眯著眼沉思了片刻,眼珠子微微轉動,看著下屬娓娓道來:「先前……與羋系購得的那一批軍備,是時候該派上用場了……」
「軍備?弩機!!」下屬臉上一驚,著急忙慌地說道:「大人,我等攪出這麼大動靜,恐怕最終難以善了,大人你……」
「去做吧!」衛單臉色不改,加重語氣,再度吩咐了一句。
「這……是。」下屬唯唯諾諾地看著衛單,頓了良久,才無奈搖頭,應下了此命。
緊跟著第二天,咸陽就發生多起弩機傷人事件,城衛軍巡防,廷尉府暗訪,咸陽城的氣氛,再度凝重了起來。
…………
半月時間,轉瞬即逝。
閼與城牆之上,井忌眉頭微皺,看著視線盡頭,那萬餘趙國騎兵奔過所帶起的風塵,目中似有些不解。
「井忌將軍,趙軍又來了?」樊於期一身甲衣,登上城牆,來到井忌身旁問了一句。
「是啊~~」井忌點頭說道:「這幾天以來,趙國騎兵每天都要奔至入山口那裡晃蕩一圈,真不知道這些人想做什麼。」
「在不確定對方目的的前提之下,需不需要回報咸陽?」樊於期在一旁詢問。
井忌收回遠眺的視線,回身看向樊於期,笑著說道:「我已經讓監軍上報了,雖然趙軍沒有明確的攻城動向,但是斥候探到,三十里之外的趙軍營寨近些日子動靜挺大,看樣子趙國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雖然閼與城高牆厚,但是不管如何,我等也需要嚴陣以待,積極備戰。」
「嗯!將軍有準備便好!」樊於期重重點頭,對井忌的安排表現得心服口服。
「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從即日起關內守衛兩班混調,尤其是城門口的將士,一刻都不可鬆懈,樊將軍勞苦些,夜間需得多多巡視才行。」樊於期在成皋是守門之將,來到閼與之後也是如此,是故井忌才有此吩咐。
「將軍放心,樊於期以項上人頭擔保,有我在,趙軍休想拿下這東城門!!」樊於期聽到調令,立馬神情肅穆,鄭重立誓。
「呵呵~~將軍勇武,井忌放心。」井忌對此暢然一笑,滿臉的信任,沒有分毫滯懈。
「報!!」就在兩人相商關內防衛的時候,遠處的傳令兵高聲呼喝了句,疾步奔來。
「將軍,趙軍騎兵過了河谷,在谷口等候了片刻,便又退去了。」
「又退去了?」井忌眉頭微皺,實在有些搞不明白趙軍的意向。
自從幾天前,趙軍增援趕至,閼與就已經開始了戒嚴,可是這趙軍除了每日派一隊騎兵東跑西竄以外,就再沒有其他的動作,不知道在耍什麼把戲。
「過河谷了……那就說明,城外已經準備好了……」井忌旁邊,樊於期眼底迅速閃過一分光芒,隱晦而又深邃,面色不變,只是心中多了幾分思量。
「算了,他們愛派騎兵巡視,就讓他們巡視吧!自今日起關門緊閉,拱衛城門的三營將士全天候命,輪班駐守,敵軍一有動靜即刻上報!」思索了半晌,井忌依舊沒有想出這趙國是何打算,在一切信息都不明的情況下,唯有固守一途。
不過,拖得時間越長,對秦國越有利。畢竟戰況已經上報,想必很快就有調配,等到援軍趕至,即便趙軍真的撕毀協約而攻城,也註定沒有結果。
想到這裡,井忌看著關外曠闊的山谷,滿懷嘲弄地說了句:「雖然不知道對方兵力幾何,統兵之將為誰,但是在攻城之前多次派騎兵顯露蹤跡,拖延時間,正巧應了我等之意!等到上黨援軍趕至,我倒要看看,你趙國想作甚!」
旁邊,樊於期目光隨之掃來,看著滿臉傲然,信心滿滿的井忌,彷彿閼與在井忌的手上,永遠也不會城破一般。
看到這裡,樊於期嘴角微揚,意味深長地笑了……
夜色,逐漸降臨。
在趙軍迫近的威脅之下,關內比之往常要緊張繁鬧不少,縱然夜黑風高,但是城內零星的火光,也能照出閼與的幾分輪廓。
此時的東城門處,燈火通明,來往站崗巡邏的兵士不絕,個個精神抖擻,嚴陣以待,城牆之上更是火把林立,將關前十丈的地域都照得明亮無陰影,一切暗影都無所遁形。
這時,關內一隊五百人左右的大隊,順著主街而來,朝著東城門走來。
「嗯?」城門處當值的百夫長看到這一隊人,正疑惑著呢,突然看到最前面領頭的樊於期,瞬間反應過來,連忙三兩步奔至跟前,低頭見禮:「樊將軍,您怎麼這個點兒來了?」
「弟兄們夜間當值,辛苦了!」樊於期走到跟前,先是與那當值的百夫長慰問了句,緊接著又說道:「這夜晚悠長,弟兄們前半夜駐守,後半夜就由他們來看著吧,讓弟兄們下去歇息歇息,明天再上崗!」
「他們是??」那百夫長看了眼樊於期身後跟著的精瘦漢子,看上去有些面生,好奇之下不由地追問了句。
「這是我從成皋帶來的部下,這幫小子來到閼與歇息了半個月都沒幹事兒,剛好現在夜間執勤,正派上用場!」樊於期笑臉相對,不急不緩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百夫長一副瞭然地模樣,已是相信了樊於期的說辭,只是轉念一想,百夫長有些不好意思地張口:「可……可是樊將軍,這定下的三個時辰執勤時間,我們這才過了兩個時辰,就這麼離開,讓井忌將軍知道了,會不會……」
「哈哈哈~~」瞧見百夫長這前後為難的囧樣,樊於期豪氣大笑,說道:「放心,既然是本將軍安排的,井忌將軍那邊自然由本將軍去言說,爾等無須擔心!」
百夫長一聽,頓時大喜過望:「那可真是多謝樊將軍了!!兄弟們,還不謝過樊將軍!」
「多謝樊將軍~~」在百夫長的領頭之下,稀稀拉拉地道謝聲響徹起來,樊於期笑著招手示意,身後的精瘦漢子也隨之調遣兵士,替補當下站崗的士卒。
「接下來就……勞煩將軍了!」百夫長臨行前,看著樊於期,道出心中的感激。
「好了,快點兒去歇息吧!明日里指不定還會有什麼變故呢?可得養足精神禦敵!」樊於期做著最後的客套。
隨即,百夫長領著原先執勤站崗的一營兵士,離開了此間,大隊身影緩緩消失在黑暗當中。
「……」眼見對方離去,樊於期臉上的笑意也隨之逐漸消散,換上了陰沉冷酷的樣子,轉身看向那精瘦漢子,沉聲吩咐道:「子時快過了,你帶著這五百人看住城門,給我幹掉任何來犯之人,等到城外大軍趕至,即刻開門相迎,接應趙軍進關!」
「小人明白!」精瘦漢子鄭重應命。
「嗯!」說完,樊於期點了點頭,轉身獨自一人離去,就準備奔向黑夜。
「大人……」精瘦漢子出聲喚了句:「萬事小心!」
樊於期沒有回應,只是腳步微頓了下,緊跟著又沖入了夜幕,身影瞬間消失。
「來人!」目送樊於期離去,精瘦漢子冷聲喝了句:「打開城門,去一隊人接應趙軍,令其儘快趕至,遲則生變!!」
「喏!」
「閼與,這一回必將易主~!」精瘦漢子回身掃了眼關內風采,滿目冷笑,涼薄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