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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著書立說之法

  中午時分的宮中會談,到了下午,就已經傳遍了咸陽的權貴圈子,讓所有朝臣都知道了一件事:呂不韋深受太后重信!

  這樣一來,先前因為捲入奉天閣一事而威信大受蹉跎的相邦呂不韋,如今的聲名隱有鵲起之勢,畢竟能受太后信任而委託監國之責,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呂不韋非王族宗室所出,非秦國士族之士,儘管位處相邦,爵封萬戶侯,但也僅僅於此!沒有宗室王族的信任加持,再怎麼受寵,也只是一個外臣,世道滄桑,總會有落寞之時。

  畢竟在諸侯並立的各國當中,王族乃是深入各國民心的精神砥柱,王族宗室才是這個國度的主人,外人即便有再高的才情和聲威,在沒有達到一個質變的階層之前,都算是身處秦國的外人。

  可是如今,太后所代表的王族下場,親自在一乾重臣面前託付呂不韋監國重任,這就向百官放了一個信息:呂不韋有了王族的支持!

  內有王族之人為依靠,外有影響朝堂之聲威,要知道,連先前把持朝政的羋系,也不過如此!

  太后的傾向,讓呂不韋這個文信侯的爵位叫得更加響亮,可以預見,之後的秦國朝堂,將會再次崛起一位真正的權臣!一個近似羋系卻又超越羋系的存在!!

  與此同時,就在百官唏噓之言盛傳之際,傍晚的相府,卻很是熱鬧。

  一年之間,從相府當中總共走出近三十位士子賢才,在咸陽各處任職,充當秦國朝堂的中流砥柱,其中像王綰這樣的賢士能人,更是已經升任至大夫、長史之位,官途一片坦然。

  而今,相府在奉天閣一事中浴火重生,作為舉薦這些才子的恩府,呂不韋自然也在士子們的再三請求之下,在府中開宴擺設,共慶一番!

  是以在相府主院廳堂之內,燈火通明如白晝,樂府昇平似宮廷,兼有美酒清香,珍饈佳肴,宴會之上諸位賢士熱情高漲,三五交談,共同舉杯遙敬呂不韋,以抒對知遇之人之感激。

  只不過,職場官場之上,究竟有幾人心思純凈,僅僅只是感激呂不韋知遇之恩,一心所學為國為民,思政不迭,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相互熟絡之後,宴席之上也就有人開始放縱起來,借著酒勁高聲暢談。

  「太后所言切實啊!相邦真是我大秦國之柱石,這秦國朝堂若是少了相邦,恐怕又不知有多少弄臣干涉朝政,禍亂朝綱啊!」

  「言之有理!依我等拙見,眼下的秦國就離不開相邦,缺之不成也!也難怪太後會如此重視,有了王族的信任,相邦執掌朝政將更為順遂,日後必將成為秦國的呂尚管仲!」

  「我聽聞數年前王上尚為嫡公子之時,就曾經以呂尚管仲來比作相邦,如今看來,可真是慧眼識珠啊!」

  「哈哈哈哈~!」

  廳堂之上,除了上位喝得微醺,笑著觀望的呂不韋,底下眾多士子已經相互打成了一片,吹噓擺弄著荒唐之言,簡直快要把呂不韋給誇上天。

  而眼看著這一幕的呂不韋,對此卻絲毫不加制止,反而樂呵樂呵地看著,享受著這些名士賢者的吹捧褒揚,這可要比下人們的諂媚之語舒服多了。

  而廳堂之下,一席之首的王綰,此時卻冷眼看著廳堂中那些狂士之語,與周邊幾人一同,安安靜靜地坐在各自座位之上,不言不語。

  這格格不入的畫面,自然也就落在了呂不韋的眼中。

  對於王綰,呂不韋一直很是重視,畢竟此子才學能力可堪重用,如今更是身兼大夫之職,乃是這些士子當中出類拔萃的幾人,如今在宴會之上的沉默寡言,也讓呂不韋感到疑惑,起了慰問的心思。

  「王綰?」呂不韋一聲長呼,拉回了王綰的思緒。

  「相邦!」王綰聞聲看去,見上位的呂不韋看向自己這邊,當即拱手相對,敬聲應了句。

  這時,見到呂不韋出聲詢問,廳堂之內方才還熙熙攘攘的氣氛瞬間清凈了不少,眾人都隨之望去,見到被相邦問候的對象是王綰之時,一部分人的眼中已經浮現出些許的妒嫉,看上去頗有不忿。

  這個時候,呂不韋面帶微笑,輕聲詢問了句:「怎麼看上去很不輕鬆啊?像是有什麼心事……若是遇到什麼困難,直言告知,本相為你撐腰!」

  此話一出,底下部分士子眼中的嫉恨之色又濃烈了幾分。

  而聽聞呂不韋溫言慰問,王綰面上有些複雜難明,卻是想起了先前嬴政召見時訴說的那些話,心中不免有些惆悵,思索再三,還是問了句:「相邦如今權傾朝野,威勢震震,於國而言,相邦乃是我秦國柱石,近些年秦國農耕興利,商賦綿綿,朝政之事若無相邦,是我秦國之損失。」

  「但是另外,相邦如今身處人臣之極,更兼有太后重信賦之監國重任,當此之時,王綰覺得,相邦更要躬恭克醒,不宜長驕奢之風,如此方能在朝中經久不衰,不復蹈羋系之舊路!」

  王綰這時的心中也甚為無奈,一面是自己為臣盡忠的君王,一面是起用自己的伯樂相邦,於忠於義,王綰都不能棄一方而全己。

  是以,才有這等勸阻之言,想要提醒相邦一句,以羋係為戒,莫重蹈覆轍。

  只可惜,王綰此言剛出,呂不韋還未發話呢,底下的其他士子就嗷嗷叫出了聲。

  「王綰!!你能有如今的地位,少不了相邦的提拔和任用!如今得勢,反而還敢仗勢在相邦面前指手畫腳,你算什麼東西!!」

  「對!這般吃裡爬外之徒,真是羞於與爾為伍!」

  「相邦是何等人物,竟被你與那愚蠢的羋系相關聯,真是可笑至極!依我看,你就是誠心顯擺頭臉,以為巴上了大夫之位,就自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眼裡了吧!」

  底下嚷嚷成了一片,原本熱熱鬧鬧的宴會,此刻卻分裂成為了兩個板塊,一方揪住王綰的由心之語,添油加醋,將其說成了不敬相邦吃裡爬外的白眼狼行徑。

  另一方與王綰心思接近的數人,則對事而論,直言不諱地指出問題所在,與對方據理力爭。

  只不過,能夠堅持如此心性的純臣,卻是少之又少,寥寥數人矣,又豈是那些「重情重義」之人的對手?不多時就已經滿面赤紅,被譏諷之言擠兌得心血翻湧,怒氣橫生。

  「好了!!」這個關頭,上首位的呂不韋出聲,制止了兩方的呵責,臉上稍稍有些陰沉,不過很快就消散,重新恢復往日的坦蕩。

  「王綰所言,也是在理!」首先,呂不韋就出聲肯定了王綰之言,隨即面向眾人,誠懇說道:「我等為官,需當謹記為國為民,忠於君上,不可像羋系一樣結黨營私,把持朝綱,這一點上,王綰所言更像是一道警示,我等還須得時刻銘記於心,不可忘懷。」

  「我等,謹記相邦教誨!」底下眾人,隨之恭聲回應道。

  此一次,呂不韋順著王綰的話,大抒忠貞為國之心,可是敏銳的王綰卻發現,呂不韋看向自己這邊幾人的目光當中,少了些信任,比之以往要冷淡不少。

  王綰心中一嘆,知曉自己的所言,雖是不摻雜任何私心的勸誡,但是相邦還是心有不悅。

  一時間,嬴政所說過的話語,成為了縈繞在王綰心中的咒術。

  「若有一天,相邦與本王對立,你們這些臣子,是忠於誰呢?」

  頭一次,王綰的心中,認可了嬴政的猜想,或許這一天,終會到來。

  呂不韋自己也明白,自己在嬴政心中的份量一直是可有可無的。論起政事才能,李斯要比呂不韋勝上許多,而且自己此前還涉嫌利用嬴政來謀求相邦之位,仔細算起來,衛單所言絲毫不差,靠君王上位,那終將被君王所棄。要想在秦國延續自己相邦的權勢,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樣勢單力薄!

  如今得王後趙姬之助力,雖然可令相府興盛一時,但是絕對無法長久!呂不韋深知其中深意,說到底,自己是以巧辯之言論誆瞞了趙姬,儘管如今的太后已經不可能再退步,但是嬴政這個君王卻一直都在一旁盯著,若是等到嬴政年歲大了,及冠親政,威嚴深入臣民之心,那麼自己的權勢也將走到盡頭。

  想要阻止此事的發生,那就必須做出些變革了……

  與此同時,王綰沉默思索之際,上首位的呂不韋再次發聲,肅聲言道:「諸君,我等皆為秦國之臣,一思一行都當為秦國富強,為此不論是何人,只要是有真才實幹,只要是忠於我秦國,都可成為我朝中頂樑柱。」

  「只是這些,往後都要靠諸君了!不韋出身卑賤,弄商逐利,能夠憑藉王族恩惠任職相邦,恐怕以後說不得哪年就會失去寵信,淪落街頭。到那個時候,大秦的朝堂,還是要靠諸君守候!」

  「既然諸君都出自我相府,那麼還請謹記本相這最後的叮囑!」

  這話,讓呂不韋說得是特別煽情,不說台下極忠呂不韋的士子,就連王綰身邊的純臣都被呂不韋這一副忠信心腸給感動得紅了眼,心中敬佩不已。

  「若相邦罷官歸隱,那麼臣下定當追隨!!」當下,就有人滿臉激動地出聲,以表心意。

  「相邦切勿如此,秦國離不了相邦,王上也離不開相邦!秦國若是沒了相邦,那六國合縱伐秦之日將不遠矣!!」更有甚者,將呂不韋當作了齊國之管仲,孝公之商鞅,開始大嘆感慨,也不知是真心還是讒言。

  「諸君~~切莫如此!不韋只是一介商賈,德才寡淡,本就難以立足此大任,只不過先王寵信,不韋這才能忝居高位,終日惶惶,唯恐昏聵誤國。不過以後,新王政事通曉過後,定會擁立更大的賢才來強我秦國。到那個時候,本相希望,新的相邦會是從我相府所出,為本相光照門楣!」呂不韋擺手打斷了底下人的恭維,連忙表明自己的「態度」。

  只不過,這話里話外的,好像有些刻意地體現出自己不受新王擁戴的事實,頗有些拋磚引玉之嫌。

  「相邦高義!我等實在是慚愧之至啊!」果不其然,呂不韋這話一出,底下眾士子的恭維之語更加頻繁,也更加地激烈。

  「這秦國除了呂相有博古通今、經天緯地之大才,誰人還有德行染指相邦之位啊!」

  「王上為何會如此對待相邦?難道相邦這些年來治理朝政的功績,王上他看不到嗎?」

  「莫不是那李斯,仗著自己太子幕僚的身份,蠱惑王上改立他為相邦?」

  「有可能!李斯如今已是廷尉府的正監,已位居殿上朝臣之列,除了他再沒旁人!」

  「相邦放心,若是王上有改換相邦之意,我等定將以死明諫,絕不讓相邦受小人窺伺而落寞!」

  漸漸地,底下的那些士子情緒隨之高漲,一時間還頗有義憤填膺之相,大書李斯之罪狀,甚至還痛訴嬴政不識忠奸,甚至起了為呂不韋死諫之心,一旁的王綰看得心驚肉跳,不禁駭然。

  「諸君之意,不韋心領!但是方才之言本相可以念在過往情分之上,不作追究,日後誰再敢提及此,本相第一個譴責!」呂不韋恰到好處地警示,又為諸士子心目中的白月光添得幾分輝爍。

  可以預見,底下廳堂之內的士子又是一番感慨,感慨呂不韋的忠貞之心。

  而當此時,呂不韋正環伺了一圈又一圈,等著有沒有人提出諫言。

  正在此刻,堂下方才diss王綰最狠的一位士子出聲了:「相邦,臣下有一策呈上,可解相邦之困境,助相邦長久立於朝堂而不衰!」

  「哦?!」呂不韋心頭一震,立馬來了精神,連忙追問道:「何策?本相洗耳恭聽!」

  「相邦之困境,在於自身之出身不受王上重視,故此才會被輕視。而解決之法,就在於此之上!」

  「百家諸子,墨家墨翟,道家老莊,儒家孔丘,法家商鞅,這些人之所以能夠萬世流芳,聲名遠揚,其最關鍵一點在於創立一家之學術,教化萬千,故此長盛不衰!」

  「而當此時,相邦身居天下最強一國之相位,更有王族太后之重視,只需振臂高呼,從天下廣招門生,著書立說,自成一派!事成之後,相邦即為百家諸子之列,更能為秦國覓得人才賢士,強振國威!如此一來,相邦即天下揚名,秦王又豈會再聽任小人之言語,對相邦不利?」

  此言一出,堂下瞬間沸沸揚揚,眾人都對提出此想的士子感到震驚,畢竟這等開宗立派之說,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達成的,非大智慧大毅力的聖賢都無法成之!

  與此同時,王綰有些震驚地看了眼那位士子,繼而滿臉隱憂,望向沉默思索的呂不韋,心中隱隱一嘆。

  著書立說,自成一派!這於士子文道而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若是身在朝中,仍舊如此,那就是結黨營私之野心了!

  同樣的一件事情,在朝堂之中和在江湖之遠,是截然不相同的兩個極端!若是呂不韋真有此想,那麼在君王的眼中,就是不可赦的大謀逆!

  不過,王綰的隱憂,卻也無法影響到呂不韋的思緒。

  被這一士子點明之後,呂不韋陷入了深沉的回憶當中。

  「不過是個賤商罷了,即便有恩於我秦國王族子弟,領些賞錢跪下謝恩就罷了,還想當朝為官?豈不可笑?」

  「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商人還能入朝為官的,還能當上上卿,看樣子我秦國真是讓六國恥笑啊!」

  「上卿就算了,難道王上想讓一介賤商出身的賤人當我秦國相邦?我秦國之顏面何存?!」

  「呂不韋,就算與我羋系的爭鬥是你贏了,但是你這骨子裡的賤商本性,即便如今位列相邦,也依舊改不了!在老婦的面前,你永遠都是一介奴才!」

  從十年前入秦,到輔佐子楚為王;從宗室仆臣,到羋系君侯太后。呂不韋這十年來,聽得最多的就是這些人的恥笑譏諷,縱然如今一步步走到了人臣之極位,但是呂不韋的心中,對自己的出身,依舊是芥蒂深植。

  而這,也是呂不韋內心深處追尋權力的意義所在。為的,就是不想聽到還有人喚自己一句「賤商」。

  而今,創立學術一派,著書立說,成就聖賢,顯名萬世!這一系列的頭銜,在此刻,呂不韋真的心動了!

  「好!!」猛地一聲,呂不韋拍案而起,雙目神光炯炯,滿臉的興奮,高聲呼喝道:「著書立說,自成一派!好!!這才是真正能強我秦國之道,我呂不韋,要創下一部帝王之書!要創立一門開萬世太平之術論!!為我秦國一統天下,鋪下最堅實的一塊基石!!」

  「我等,願追隨相邦!!」底下,全部的士子都抱拳高聲應答,王綰見此,也不得不隨之一同,只是眼底的隱憂,隱隱可見。

  「哈哈哈哈~~~」呂不韋豪邁的笑聲,在這房內傳盪開來,經久不散。

  夜深,人靜。

  秦王宮,靜泉宮中。

  大殿之內,昏光弱燭之火跳動,但在數量的加持下,整個大殿通明如白晝,偌大的殿堂卻又空無一人,只有坐塌之上,依靠著憑几,捧著書簡翻看的嬴政。

  燭火跳動之際,一絲流風拂過,燈燭的光芒微微一閃,嬴政捧著竹簡的手頓了頓,隨即一把將書簡扔在了桌案上,坐直了身子,扭頭看向一處,出聲問道:「未泉宮之事,屬實?」

  天巳緩步行至榻前,躬身一禮,恭敬地回復道:「臣已查證,此事屬實!太后確實當著眾臣的面,委託相邦監國!」

  「哦?」嬴政眉頭緊皺,有些疑惑地問道:「好端端的,母后怎麼會突然間這般打算?」

  聞聲,天巳連忙低頭回應:「回稟王上,臣查到此前相邦進宮面見太后,似乎是商談到了與羋系相關之事,或許與此有關,具體臣還在查探!」

  「這樣啊~~」嬴政一聽,立馬恍然大悟,搖頭苦笑道:「我差不多知道怎麼回事了,就不用往下查了!看樣子母后對羋系還有些忌憚,想要借相邦之手打壓一番。不過這樣也好,讓孟羋他們消停一些,也是好事!」

  說著,嬴政笑了笑,也是徹底放下了心,繼續拿起桌上的書簡。

  「……」一旁,天巳緩緩抬頭,目光隱憂不定,隱晦地掃了下嬴政,躊躇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出聲問了句:「王上……相邦那邊,是否需要派人看著?」

  「不用!」嬴政當即回道:「不過是耍些小聰明,不至於讓玄鷹軍出面。我這幾天多去母后那邊看看,陪母后說說話,這數月以來,我也只見過母后數面,也難怪母后憂心於朝政之事,讓呂不韋鑽了空子!」

  嬴政的目光始終盯著書簡,說話的時候也是一樣,也就沒有看到一旁天巳眼中那一抹憂慮。

  說到這裡,嬴政突然問起了其他事務:「成皋那邊的安排,怎麼樣了?」

  聞聲,天巳連忙收攏心神,正色回道:「暗線已經安插妥當了,至於其他的安排,還在執行,考慮到對方是奉天閣之人,想來行事更加謹慎,故此我們的動作也小心了些,沒有冒進!預計年底,就可開始行動!!」

  「好!」嬴政會心一笑:「跟這件事情比起來,呂不韋和羋系都無關輕重!本王這一次,要讓魏趙兩國知道,六國的合縱,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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