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客卿姚賈
輝月殿內,剛下朝議的嬴政等人,在這殿內笑顏相談。
「公子今日之舉,真是令我等臣子慚愧不如啊!」嬴洪看著旁邊俊朗不凡的嬴政,笑著感嘆,滿臉的喜意:「方才朝議散場,朝中臣子還在紛紛議論,熱血高漲,都讚揚殿下有武烈王之霸,昭襄王之威,乃我秦國百年難遇的聖君!真是我大秦之福啊!」
「叔祖言重了,大秦能有諸位這樣的能臣智將,才是真正的福氣!」嬴政寵辱不驚,不卑不亢,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太子本就應該做的事情:在這危難關頭,安定臣民的動蕩之心!
「國為房屋,則君為頂梁之柱!若無殿下支撐,我等即便再有能耐,也不過是空談!」這時旁邊的呂不韋也順勢恭維了一句,面上眼底神光灼灼,看上去是發自內心的感嘆。
「不錯!不錯!!」嬴洪聞聲,也隨之點頭,晶亮的雙眸之中滿懷驕傲。
見眼前的二人都對自己讚不絕口,嬴政微微一笑,說道:「此番多虧了祖母太后提醒,我也才能想到這一法子,說到底,祖母太后此次才應是最大的功臣!」
「殿下過於自謙了!華陽太后固然有心,但是這也是在公子賢良的前提之下,否則於事無補!說到底,關鍵還是在於公子!」呂不韋見嬴政說起羋系,頓時臉色稍微有些變化,連忙將話題繞回,不讓幾人在羋系的身上多費口舌。
聽了呂不韋的話,嬴洪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未曾發生改變,一直恭謹地看著嬴政,等待其發話。
而嬴政對此也沒再多言,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朝議效果不錯,朝臣百官即已歸心,那在這些人的鼓舞感召之下,咸陽乃至秦國各地的民眾遲早也會擰成一股繩,動蕩殆盡!
如此一來,國內安定是遲早的事,在子楚未醒的時候,嬴政也能與宗正相邦一同處理國政,安然度過此次危機!
想到這裡,嬴政看向一旁的嬴洪,連忙出聲問道:「叔祖,今日殿上請纓出使六國合縱的客卿姚賈,你可熟悉?」
聽到嬴政發問,嬴洪連忙持禮回應道:「回殿下,客卿姚賈,乃是縱橫家之士,其父先前是魏國的一介守門將,出身卑微,但才學斐然,口舌凌厲,昭襄王時期我秦國對外廣招能人志士,充當客卿,這位姚賈,便是其中之一!」
「哦?那宗正可曾將此人傳至輝月殿?既然這姚賈有心為我大秦出使六國,破其合縱,那嬴政倒想聽一聽此人之高見!」聽了嬴洪的介紹,嬴政對這個名為姚賈的臣子頓時起了好奇之心。
今日在大殿上,雖然全體朝臣都被嬴政言語挑起心中熱血,但是所有百官當中,卻只有這位客卿認真嚴肅地站了出來,自薦出使成皋關外的六國。
要知道,如今的六國合縱壓進秦國邊境,即便是最終打不起來,這種氣勢也不會低下,可以說此行危險重重,極有可能會被六王殺了祭旗!敢在這個關頭出使,這姚賈的膽識無疑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嬴政的好奇,看得嬴洪哈哈一笑,暢然說道:「殿下放心,早在朝議落定之際,老臣便已經知會了姚賈,令其收拾一番后前來輝月殿拜見殿下!」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內侍的通稟之聲:「啟稟殿下,客卿姚賈在殿外求見。」
「說來就來了!」嬴洪笑呵呵地看著嬴政,說道:「殿下,可要通傳?」
「請進來吧!」嬴政高聲朝殿外喊了句,算是回應。
隨即,殿門開合,一位闊臉方正的中年臣子走了進來,正是白日殿上自主請纓出使的客卿姚賈!
「姚賈,拜見殿下!」姚賈的禮節,就像是他的長相一樣,板正有規矩,認真嚴肅。
「客卿入我秦國幾年了?對如今的秦國又有何看法?」嬴政走近了幾步,在姚賈面前停下,輕聲問道。
「回稟殿下,自入秦那日算起,已經將近十年了!」姚賈態度恭謹,言辭精幹且不冗陳,恭聲答覆道:「至於對秦國的看法,農耕興利,兵甲精銳,商道復興,臣民一心,雄主輩出,有合天下之底蘊!」
聽聞這話,嬴政面容一輕,隨即笑著問道:「客卿入我秦國十年,之前並未有表現出過人之處,為何此次毛遂自薦,甘願出使呢?」
「因為臣看到今日的殿下,彷彿看到了秦國的未來,一個無比輝煌的未來!」姚賈沉聲靜氣,緩緩說出。
嬴政身後,嬴洪和呂不韋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嬴政,嬴洪回想起今日在堂上那個揮斥方遒的少年風采,頓時面露激動之色,久久不能平復。
「……」對此,嬴政未應聲,反而再次問道:「客卿可知,此次六國謀我秦國之心堅決,這等關頭出使六國,恐會有生命之危!」
「臣知道!」對此,姚賈表現得不驚不懼,坦然面對。
「客卿不怕?」嬴政疑惑著問道。
「能在秦國一統天下之前,襄助殿下退六國之兵,為秦國發展謀利,姚賈縱九死尤未悔!」認真且嚴肅的話,頓時讓嬴政等人為之一驚,心中隨之升起一絲敬佩。
「客卿國士風骨,嬴政感佩!」嬴政滿臉認真,雙手向前一展,躬身禮待姚賈。
姚賈隨之施禮回敬,不敢自居。
「客卿此番前往,六王必會刁難,可有想好應對之策?」嬴政將話題扯到了外患之上,想要聽聽這位客卿的意見。
當下,姚賈負手而立,侃侃而談:「秦國據關而守,六國奔襲而至,兩者一為以逸待勞,固守地利;一為千里奔襲,惶急而至,實力比拼根本就不對等,六國沒有這個本事能夠強行攻破我秦國之雄關!」
「此外,我大秦有關隘山嶽防備,糧草運輸線根本無人能夠威脅到,後勤絕無問題!但是六國於關外集結了百萬大軍,這百萬大軍一天的吃喝拉撒都不是個小數目,要想供給這百萬大軍,僅憑一國或者一條補給線路肯定是不夠的,而一旦補給線被我秦軍截斷,等待六國的就唯有敗退一條路!」
「此,乃以兵爭之論遊說之策!」迎著嬴政等人的注視,姚賈繼續說道:「此外,六國往年兵戰不休,互相算計,各國心懷鬼胎,宿怨難消,聚兵合將則必生紛爭,若要以此之『利』而應對六國合縱大軍,勝算絕對不低。」
聽了姚賈的分析,嬴政連連點頭說道:「客卿之論,以禮以利,牽動六國分和之心,果真高明!」
說著,嬴政話鋒一轉,叮囑道:「客卿此次出使六國,須明悟一事!若是不出意外,六國此番合縱,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我秦國雄關不是六國這等貌合神離的合縱大軍所能攻破的!六國,還奈何不了我秦國!」
「而六國如今這麼活躍,無非是想讓秦國顧忌合縱之策而不敢東出。為此,我秦國可以答應六國,日後的五年之內,只要六國不招惹秦國,秦國必不會主動出兵侵犯六國國境!」
「殿下,五年時間,會不會誤了我秦國東出之路?」這時旁邊的嬴洪聽了這話之後,也是立馬出聲詢問。
嬴政見有人問起,當即就回道:「合縱連橫,乃是蘇秦張儀所用之鬼谷縱橫遺策!以往六國相互齟齬,勾心鬥角,各懷鬼胎,但是在信陵君魏無忌的率領之下,六國再度合縱功成,拒我秦國。可以說,如今的信陵君,就是昔日的蘇秦,是山東六國的寄託所在!魏無忌不死,秦國但凡率兵東出,僅憑魏無忌一聲召喚,都有很大可能會引來六國合縱,所以,暫且答應他們不出兵也無妨。」
「反正,我秦國如今並無滅國之底蘊,東出之日還得另外伺機尋求變故。這幾年的時間,還是靜下心來消化消化秦國曆年之所得,等到六國合縱之意消退,再想東出之路!!」
「殿下之言,姚賈謹記!」姚賈聽后,連忙躬身施禮,以示心中明悟。
「嗯!」見狀,嬴政也未多說什麼,輕聲吩咐道:「客卿近日先做準備,等到咸陽安定下來之後,便啟程趕赴成皋,出使六國合縱之地。」
「喏!」姚賈欣然領命,再寒暄了幾句,便出聲告退。
「殿下以為,六國會同意我秦國停戰五年的條件嗎?」在姚賈出走之後,呂不韋扭頭看向嬴政,滿臉疑惑地說了句。
「同意,那便諸事大吉,若是不同意,那就看看六國的本事!」嬴政眉眼一眯,冷聲喝道:「我秦國的關隘,可沒那麼容易拿下!」
「公子,不韋府上有一武藝高強的劍客,名為樊於期!此人一心有報效秦國之意,不韋斗膽請公子將其派往成皋堅守城門,為我秦國增添一份力!」呂不韋想起衛單的建言,當即在嬴政面前恭聲請示。
「相邦有心了,這等事務相邦自行決斷即可,無需徵求嬴政的意見!」嬴政看向呂不韋的目光當中,也隨之多了幾分溫和。
「喏!」呂不韋眼尖,當看到嬴政神情上的變化,頓時興奮如狂,顫聲回應。
一切諸事,彷彿都在朝著良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