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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嬴摎與王翦

  楚國,都城巨陽城之外,潁水河畔。

  與魏國的舉兵後撤入都城內不同,楚國幅員遼闊,兵甲充足,面對秦國也不是無一戰之力。而巨陽城乃是楚國新遷的都城,城池並不比大梁邯鄲那樣高陡,一旦被攻破城牆則難以挽回兵敗之勢,以城之利拒秦顯然並非明智之選。

  故此,楚國便調動了都城內三分之二的大軍,在這潁水河畔布下戰陣,以應對秦國的進攻。

  親率二十萬秦軍的嬴摎,便在這潁水之前,與楚軍對陣而立。

  「王翦,看楚軍的戰陣,你看出什麼了嗎?」秦軍陣中,中軍雲台之上,兩鬢斑白的嬴摎,觀望著對面楚軍的陣形,皺眉冥思,突然出聲問向了自己左右將軍。

  這位名為王翦的將軍看上去跟蒙武年紀相仿,濃眉大眼,鬍鬚緊密,不過周身卻並無武將的魯莽氣息,反而儒雅隨和,像是個文臣一般。

  王翦聽到嬴摎的發問,當即回道:「將軍,楚軍隊形密集,外圍兵力層層布防,長槍在外,弓箭在內,乃是典型的方圓陣!方圓陣防禦性強,但是攻擊不足,如今我秦國出兵,攻伐楚國,楚軍擺出這一招防禦陣法,想來也是要龜縮固守來拖住我軍,爭取時間等到壽縣的大軍回援,以解楚國之危!」

  「嗯!」嬴摎點點頭,讚許地看了眼王翦,說道:「不錯,看的和說的都無可挑剔,不過,卻漏了一些細枝末節……」

  「王翦恭聽教誨!」王翦禮致彬彬地拱手請教,臉上也有些好奇,對嬴摎所言的「細枝末節」很感興趣。

  對此,嬴摎神情一肅,正色說道:「方圓陣乃是防守奇陣,大陣當中層疊布防,弓弩步卒交替掩護,更有重兵防護中軍,騎兵伺機而動,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進攻一方若是無絕對的兵力優勢,都不可能撼動方圓大陣的兵種協防!」

  「十三年前,秦趙長平之戰,趙括便動用上黨僅剩的三十萬大軍,布下這方圓陣,迎敵武安君。武安君心知此陣威力,便是秦軍士卒盛於趙軍十萬之眾,也不敢輕言掠陣!最後還是截斷了上黨等地的交通咽喉,生生將趙括耗降,才得以取得長平之戰的勝利!」

  王翦聽得目中異彩連連,激動不已。身為秦國將領,雖然在十來年前,自己還只不過是個軍中的千夫長,但是大秦武安君決定秦國命運的一戰,王翦還是瞭然的。

  只不過此戰當中的詳細情況,王翦並不知悉。如今嬴摎說起,倒是也讓王翦一睹那一年大戰的風貌!

  「但是趙括所擺下的方圓陣,與面前這個陣法卻大有相異之處,甚至可以說完全不同!」在王翦聽得入神之際,嬴摎卻話鋒一轉,直接指出了陣法的不同之處。

  「正常的方圓陣,乃是注重防守的大陣!除中軍兩側的騎兵拱衛、步卒調配與其他陣形類同之外,其前後的槍兵弓手陣形層疊,應當是前陣兵力為多數,后陣相對要少一些。因為前陣乃是抗敵之重,只有陳重兵於前陣,才能將絕對的實力用以抵抗正面敵人的猛烈進攻,從而達到防禦的目的。」

  「但是眼前這個陣法,卻剛好顛倒了過來,前陣兵力稀疏,后陣兵力繁多,首尾不相對,根本就與真正的方圓陣差之甚遠,徒有其形!」

  聽了嬴摎之言,王翦隨之看向楚軍戰陣,果然發現了問題。

  中軍乃三軍首腦,不論是何等陣法,中軍的地位始終都在正中,周圍陳設重兵防護,以保證主將不被敵軍所侵。

  而前後軍陣的變化和布防,則成為了陣戰的精髓所在。從古至今,兵家的各大先賢兵聖,所創之戰陣都包含兩個最核心的方面,那就是「進攻」和「防守」!

  以進攻而言,就像是手中的武器一樣,必須兼顧鋒利和力沉兩大優點,就像是長槍一樣,前陣必須是鋒利精銳的軍中精兵,充當槍刃殺傷敵人。而後陣則是槍柄,要有重兵陳設,防止因前陣進攻不力的因素而傷及大軍,及時「卸力」!

  同時,前陣以數量少的精兵作為先鋒,也有利於大軍追擊。否則頭大尾輕,陣形調配不開,大大降低了陣形的可變性,使得大軍行軍過於繁重,行動不便。

  而防禦型戰陣,就與進攻恰恰相反。就像是盾牌一樣,最外面的必須是鐵皮重銅包裹,這樣才能有效抵抗外來的擊打。

  如今的楚軍,前陣與后陣兵力相差甚遠,雖然排兵布陣是按照方圓陣來層疊布防,但是其本質卻並未得到方圓陣的精髓,前陣兵陣稀鬆而後陣堅厚,這樣的陣法用來阻敵,恐怕前陣很輕易就會被擊潰,從而導致大軍落敗。

  王翦看到這些之後,轉過頭看向嬴摎,輕鬆地笑道:「將軍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楚軍大陣的漏洞,看來楚國軍中之將也不過如此,連陣戰都如此輕浮,此戰必定敗北!」

  誰知,王翦的輕快之言,嬴摎聽了卻並未顯露笑臉,神情反而更加凝重,沉聲說道:「起先,我也是這樣認為!」

  「哎?」王翦一愣,看著嬴摎臉上的慎重神色,一時有些疑惑。

  王翦在還是都尉(萬夫長)的時候,就是嬴摎手底下的人,已經跟了嬴摎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戰鬥也經歷了數十場,還從未見過嬴摎表現出如此「沉重」的表情。

  面對王翦的疑惑,嬴摎沉聲道:「若對方真是一個經驗欠缺的將軍統兵,犯下如此錯誤倒也正常!但是方才我讓楊端和率軍正面衝擊敵方戰陣,試探對方應對的時候,卻發現對面的兵員調動、陣法協調有條不紊,毫無半分的僵滯。面對我軍的進擊,對方的陣中竟然能絲毫不亂,沉著交互協防,這根本就不像是缺乏經驗之人所能做到的!」

  「直到剛才,我靜下心來細細察看,終於發現了一絲異樣……」

  陣戰,乃是衡量一個統兵之將能力的最直觀體現!而戰時的大陣協調能力,更是其重中之重,考驗將領究竟適不適合擔當大任。畢竟在戰場之上,看著兩軍數以十萬人浴血奮戰,這種心理壓力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一旦心亂,三軍號令必定會受其影響,戰場之上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會引發戰局的變換,被對手察覺並反手制之。

  說到這裡,嬴摎伸手一指楚軍的后陣,對著身旁的王翦說道:「王翦,看楚軍的后陣。若是那后陣之兵分出一半,前靠到中軍左右,而原先負責護衛中軍的騎兵、弓手壓上,在前陣兩側呈錐形鋪開,這將會是什麼戰陣?」

  「前靠……鋪開……」王翦目光遠眺敵軍陣中,看著對方的排兵布陣,心中緩緩推演,最終的答案浮現於腦海當中。

  「鋒矢陣!!!」王翦心頭一震,眼睛突然瞪大,臉上也隨之顯露出驚駭之色。

  「是啊~~鋒矢陣!」嬴摎面色複雜,輕聲一嘆道:「表面上看,楚軍所擺是防禦為重的方圓陣,但是其內里卻是進攻性極強的鋒矢陣!雖然前陣槍兵和弓手的層疊布防是按照方圓陣所布置,但是一旦戰局發生轉變,對方能夠頃刻之間改換陣形,以鋒矢陣攻擊我軍陣營!」

  「這楚軍究竟是誰人統率?」此時的王翦也心神搖曳,忍不住驚怔呢喃了句。

  嬴摎好似聽清了王翦口中的呢喃,沉聲說道:「秦國軍中主將,我算是對楚交戰最多的人!以我對楚軍的了解,整個楚國境內,能夠將方圓陣和鋒矢陣做到一體轉換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項燕!」

  「項燕?!」王翦聞后一驚,連忙說道:「可是將軍,項燕不是奉楚王之命與魏國合兵伐趙去了嗎?此時應該在魏趙邊境的壽縣啊!」

  「是啊!按照情報來講,項燕此時應當在壽縣伐趙!」嬴摎呢喃了句,接著說道:「可是我有預感,楚軍的陣中主將就是項燕!若項燕沒有去伐趙的話,那就證明……情報是錯的!」

  「情報錯了?魏楚燕三國伐趙之事從年前就傳遍了列國,出兵之事更是七國皆知,怎麼可能會有錯呢?」王翦眉頭緊皺,心中疑惑不已。

  「或許,七國都被這假情報給騙了呢?!」嬴摎輕聲反問了句。

  「……」王翦面色一窒,神色略有震恐,緩緩轉過頭來看向主將嬴摎,似是想到了什麼。

  嬴摎雖未扭身,但是卻好像感受到了王翦的目光,緩緩呢喃出聲:「我一直想不明白一點,縱然面前的楚軍人數跟我秦軍相差無幾,但是我軍戰力卻遠勝於楚軍,即便是平原陣戰,楚國也不是我軍的對手!這樣的情況之下,若真是項燕統兵,又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楚國號稱擁兵五十萬,除了南疆各地的守衛兵,與魏合兵伐趙的二十萬大軍,其餘的也就在這兒了。他項燕,哪兒來的膽量,敢在我軍面前擺出鋒矢陣,與我秦軍硬碰硬相抗?!」

  王翦聽后,試探性地問了句:「將軍,會不會楚軍與魏合兵的人數有變,其國內還有兵卒未發至魏趙前線,而是留在了國內,以『奇兵』來對付我軍?」

  聽了這話,嬴摎當即搖頭:「情報會有假,但是數十萬大軍的開拔,還是不同於戰時的預先發兵,根本就瞞不住。楚國絕對不可能還存有一支『奇兵』對付我軍!」

  「可是現在深入楚國境內,若是楚國沒有奇兵,那還有哪裡?」王翦疑惑地出聲道了句。

  「什麼?」聽了王翦的話,嬴摎當即一愣,像是被點醒了一樣,突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不是楚國的奇兵?」

  巨陽,是在潁水的下流,快接入淮河的地方。而潁水的上流,巨陽的西北方向,則是魏韓兩國!

  「不好!!」突然意識到重點的嬴摎,頓時臉色大變,驚疑不定地大喊出聲:「快,快派出斥候營嚴密打探潁水上游的魏韓兩國!!」

  「魏韓?!末將聽令!!」王翦一聽,立馬就反應了過來,腦門之上的冷汗當即就冒了出來,連忙應命退下,疾步狂奔,朝著斥候營所在的地方跑去。

  「傳令三軍,后隊改前隊,往重丘撤離!!」看著王翦退下,嬴摎的心中卻還是感到不安,當機立斷,傳令三軍後撤,以防萬一。

  將令一出,即便軍中各部都心懷疑慮,但是還是按旗令照辦,秦軍大軍一整,朝著來路退去。

  與此同時,潁水河畔結陣抗敵的楚軍,見到秦軍要退,立刻轉變陣形,就像嬴摎所說的那樣,后軍前靠,兩翼呈錐形鋪開,跟在秦軍的屁股後面緊緊追擊。

  秦軍陣中,看到楚軍的動向,嬴摎心神狂震,心裡那一股不安,也愈發得濃重。

  不論是魏國戰場的蒙驁,還是楚國戰場的嬴摎,好像都掉入了口袋當中,被張開口袋的人緊緊束縛!

  而這,成為了秦國自東出用兵以來,數年間頭一次的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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