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戰落定
「你說什麼？」李牧眼睛驀然睜大，其中閃爍著不祥的氣息，整個人怒容浮現，似要暴怒迸發。
「嘿嘿~~我秦國強軍百萬，又豈會只用這十五萬的步卒來攻打太行要塞？李牧，你雖為趙國大將軍，但是也沒有想到，這閼與之失吧？哈哈哈哈！！！」這個時候的井忌，看上去雖然慘不兮兮，但是臉上的神情和態度，卻異常氣人，極其的欠扁。
「上黨雖有二十萬駐軍，但是我國使臣送來的消息，你秦國大將都在咸陽，並無調動，這二十萬大軍如何能動？」李牧仍然不願相信，閼與會這樣輕易就在自己眼前被秦軍攻佔。
來此之前，李牧也曾想過秦國會不會派上黨駐軍來協同井忌攻打閼與，但是邯鄲那邊來的情報，顯明秦國大將並未有調動的跡象。而沒有主將統帥，即便再多的兵馬放在那裡，即便戰鬥力再強悍，也只不過是無首的群龍，沒辦法調動。
故此，李牧斷定秦國是打著以井忌軍為「奇兵」的戰術，入到閼與城之內再行攻城之舉，從而不費吹灰之力而攻下閼與。這才有了李牧此前派出全軍斥候向閼與城急通告，要求提防井忌大軍。
可是，如今看來，或許是李牧自己想錯了……
「哈哈哈哈~~」李牧那難以置信的神情，讓對面的井忌看得心裡賊爽。
這一次前來斷後，井忌就沒想過活著回去，方才打得憋屈，井忌的心裡也一直沒有多輕鬆，就是因為不知道前陣戰事如何。
如今聽到進擊的戰鼓聲響起，看樣子應該是刻意為之，想來前陣也已經拿下了閼與，這對井忌來說真是最好的消息了！
了卻心中大事的井忌，難得貧嘴嘲諷了李牧兩句，斜眼嘲笑道：「呵呵呵~~依我看，李牧將軍還是早日歸降我秦國吧！趙王果真是昏聵無能啊！長平之戰時聽信了底下讒言，結果真以為我秦國怕了趙括，卻不想我秦國武安君早已等候在長平當中！」
「如今閼與之爭，趙王聽信趙使之言，卻不知我秦國早就派遣蒙驁等大將前往上黨統兵，閼與被雙面夾擊，必定被我秦軍奪下！趙王啊趙王，真是次次都被我秦國算計在內，跟在這樣的王上身邊，李牧將軍就不怕那一天自個兒也被趙王坑死嗎？哈哈哈哈！」
井忌笑得放肆，一眾秦軍對此也大笑出聲，根本毫不在乎自身處境。反正依照秦律，這些身有戰功的秦軍將士死後都會澤被家人，功爵俸祿都會由各自家庭奉領，根本就沒有後顧之憂！
「狂徒！！」李牧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看著對面井忌放肆大笑，李牧的心裡也是憤恨不已。本來都以為勝券在握了，攻破眼前這一隊殘兵再去解了閼與之圍，就萬事大吉！卻沒想到又被秦國擺了一道，這讓李牧沒有想到。
「該死的，還是大意了！」此時李牧的心中，也隱隱有那麼一分悔意。若是自己一開始就全力擊破井忌的陣線，快速馳援閼與，情況會不會就不一樣？？
雖這樣想，但是李牧心中也明白，若是秦軍真的如井忌所說的那樣，出動了兩面大軍圍攻閼與，那即便自己前去支援，恐怕也無濟於事。七萬騎兵在曠野之上即便面對數十萬的步卒都不足為懼，能夠依靠機動性一戰。可是到了山中，一切就都不同了……
只是……李牧心中卻始終義憤難平，不光是因為兵戰之失利，更因為對面自方才就狂妄沒邊兒的井忌，到現在了還不忘嘲諷自己，這廝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一想到此，李牧心中極其不暢快，就連臉皮子都抽搐了好幾下，看著對面始終不改狂妄本性的井忌，李牧寒聲下令：「攻！！」
一字喝令，似乎已經註定了井忌的下場，必將隨著趙軍鐵騎踏過而化作塵泥。
數萬騎軍再度出擊，直指對面的秦軍陣營。井忌看到敵方再度來襲，沉聲屏氣，收攏兵卒，提起疲軟的手，持劍對陣。
迅猛的騎兵，攜帶衝鋒之勢，狠狠地撞入了秦軍的陣中，一時血肉飛濺，人在飛馳的戰馬面前，就像是一根稻草一般被輕易撞飛，重重砸落在地，死相極慘。
而這一血腥場面，卻極大程度上激發了秦軍的悍勇和血性，在秦軍劍戟戈矛所指之下，騎兵的衝鋒勢頭一旦緩下來，那迎接他的就是從身邊探過來的無數兵器，將其從馬背上掃下。
戰爭的殘忍，在這種兩軍硬戰之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就連閼與的攻城戰都比不上這裡的慘烈。
兩軍交戰正酣時，地面開始規律性震動，這一變故讓交戰雙方都為之一愣，只見從秦軍後方突然衝來一隊數千人的黑甲騎兵，正朝著戰場奔襲而來。
黑甲騎兵當中高舉「秦」字大旗，來勢洶洶，戰場當中的井忌抽空回身看過去，立馬欣喜若狂，連忙高聲嘶吼道：「弟兄們堅持住，援軍到了！！」
這一聲吼，就像是一劑強心劑，狠狠刺進了秦軍的胸膛，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力量和勇氣，一時間這萬數不到的秦軍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瘋狂反擊，各自散開，對攻來的騎兵進行了各種花式反殺。
當然，被騎兵撞飛的也不在少數，畢竟面對加速度力加持的騎兵而言，步卒的進攻顯然乏力了些。
不過這些在秦軍騎兵的救援進場之後，戰況就更加地激烈了些。雙方各自調動步騎，輪番衝擊，而秦國的黑甲騎兵所展現出的戰鬥力，也讓趙國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李牧看著交戰的雙方，對於秦軍騎兵的馳援一點兒也沒有動容，顯然不將這數千人的隊伍放在眼裡。只是心中對閼與之失卻有了幾分確定，否則秦軍的援兵也不會到來。
最重要的是，李牧在騎兵當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此子，好像是蒙驁之孫，蒙恬！！」李牧看著在陣中大殺特殺的一員小將，腦海中立馬回想起數年前在平原君府，那個徑直闖進來護衛嬴政的小將身影。
上一次雙方還算是同一陣線，但是如今卻在戰場上以敵對方的姿態交戰，這一絲感受讓李牧有些感慨。
不過，在短暫的感慨過後，李牧面無表情，繼續下達了指令：「傳令，除了護衛隊，其餘的所有人都出擊，徹底將眼前的敵人給我踏平！！」
蒙恬和井忌，都是秦國軍中不可多得的優秀將才，這樣的人在如今的戰場上，李牧不可能無視之。能夠將其滅殺，也是對趙國的一種益處！
「轟隆隆~~」隨著李牧的一聲令下，剩下的三萬騎軍也參與進了戰鬥，方才還焦灼的戰事頓時有了明朗之勢，騎兵一旦成勢，那造成的破壞性是步兵無法比擬的，而這六萬騎軍，在此時的戰場上足以定乾坤！
情況不妙，雖然後面有蒙恬帶來的數千騎兵助陣，但是面對如此數量的弓騎，秦軍還是不夠看。
終於，在趙國騎軍的一次進攻空檔，蒙恬王騰井忌三人聚首在了一起，三人眼看著趙軍下一次進攻在即，開始商議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啊！這李牧明顯是想把我們都給留在此地啊！」井忌甩了甩已經近乎麻木的雙臂，心中有些無奈，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剛才太跳了，這才惹得李牧如此大動干戈。
「要不我來拖著李牧，你們回去再搬救兵？」井忌心裡嘀咕了下，扭頭看向王騰和蒙恬，嘗試性地問了句。
「將軍，蒙老將軍已經在路上了，我們只要撐過這一時半刻，就能得救了！」旁邊王騰連忙告知。
「問題是照對面這麼打下去，我們這剩下的能不能活到老將軍來都很難說啊！」井忌聽后滿臉無語，或許是援軍的到來，讓井忌的瘋狂勁兒退下了些，智商再次佔領了高地，對於怎麼活下去這個問題，腦子裡面已經開始了思索。
「我有個辦法！」這時，一邊兒冷不作聲的蒙恬突然張口說道：「我剛才看了一下，李牧將所有的部隊都派了出來，他自己那邊只有一隊百人的護衛隊……」
「你是想……」井忌一聽，立馬反應了過來，對於蒙恬這一想法躍躍欲試。
「我去！」蒙恬瞥眼看了下旁邊井忌的眼神，立馬就張口發聲道：「以你現如今的狀態，去了也是白送！」
「……」井忌有些沉默地低頭，從下往上看了看自個兒身上的血污，無言地點了點頭。
「蒙恬將軍，萬事小心！」王騰這時也有些擔憂，畢竟這種斬首行動的風險太高，動輒就是萬劫不復！
「騎兵都交給你們，我只率一隊親衛就行！」說完，蒙恬朝著身側的玄甲衛點頭，帶領了數十人分離了戰場，朝著遠處山坡之上的李牧衝去。
蒙恬的這一舉動，很明顯落入了趙軍的眼中，趙軍隊伍當中一時有些騷亂，不知是該怎樣行事。
只是很快，李牧身邊的旗手傳來指令，大軍繼續進攻。很顯然，李牧對於攻來的蒙恬，並未太過擔心。
與此同時，蒙恬也遇上了攔路之人……
「驍虎營范勇！聽說你就是蒙驁的孫子？年紀輕輕就敢孤軍深入，膽量不錯，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李牧身邊的范勇此時擋在了蒙恬一隊人的面前，身後正是李牧的親衛，驍虎營！
蒙恬看著眼前這一隊人，個個都目露神光，氣勢逼人，看上去就不是尋常軍士，心中頓時明白：「這些跟玄甲衛恐怕差不了多少……」
不過，蒙恬卻未曾恐懼退縮，面對范勇趾高氣揚地詢問，蒙恬的回復就很是直接，策馬衝上前去，用手上真本事來回答對方！
眼見蒙恬衝來，范勇對此也是嚴陣以待，從方才李牧的叮囑和蒙恬此人在戰陣中的表現，范勇知道眼前這小夥子雖然年少，但是本事可不弱，當即一甩手中長戟，當面迎了上去。
「鐺！！」兩人沖至跟前，槍戟相擊，金鐵交吟之音頓時響起，力道貫穿於兵器之上，反過來的力道讓兩人都對對方的實力有了些了解。
「此子的力道竟然如此恐怖！」范勇心中止不住的震驚，自己可是十二經絡都打通的二流高手，力道已過一千五百斤，根本就不是尋常將士可比的，卻沒想到這蒙恬年紀輕輕，竟然比自己分毫不弱。
范勇心裡的嘀咕，蒙恬卻並不知曉，只是蒙恬心中所想，卻跟范勇大不相同。
「二流水準，也不過如此！」簡單粗暴，在實力相差一等之下，根本就無需有太多的招式來填補。
首次交鋒蒙恬收回了長槍，隨手挽了個槍花，經絡當中的內力被隨之調動，周身氣勢鼓動，身後披風無風自起，手中長槍再次舉起，一記橫掃殺向范勇。
在蒙恬使出內力之後，那一陣陣難言的威壓頓時籠罩在范勇周身，讓范勇感覺到氣血都隨之凝固，身形一僵，難以動彈！
「這小子！！！」范勇心中頓時大駭，活了三四十年的人，自然知道這威壓代表的是什麼。而一旦修出內力，那便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與二流就如同雲泥之別，根本不可抗衡。
眼見蒙恬掃擊襲來，范勇卻被內力氣場壓迫得難以行動，在此危急時刻，范勇身邊頓時趕來數人驍虎營衛士助陣，協同出擊攔在范勇之前，硬抗蒙恬這一擊。
「啪~~」兵器折斷之聲響起，前來護衛范勇的五名衛士皆被蒙恬這一擊掃斷手中長戟，狂暴的力道使得這數人倒飛出去，從馬背上狠狠栽落，再難起身。
被這幾人攔住一瞬的蒙恬動作不減，趁著范勇還未掙脫壓迫之前，又是向前一送，長槍如若游龍，朝著范勇胸腹刺去。
「我命休矣！！」范勇睜大遍布血絲的雙眼，眼睜睜看著這一槍直襲自己胸腹，卻根本沒有絲毫辦法，二流面對一流，就是這麼的無力。
「鐺！！」沒有想象之中的刺痛，范勇本來都已經閉上了眼睛等死，但是從腋下突然又探出來一桿槍頭，與蒙恬的長槍相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生生攔住了蒙恬的進攻。
「嗯？」蒙恬眉頭一皺，順著長槍望去，隨即便看到了范勇身後手執槍桿的李牧，心中不由一奇。
數年前在趙國平原君府，那時候蒙恬跟李牧有過一面之見，那個時候李牧可還是二流的水準，如今卻也……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力道，以及李牧身上那若有若無的威勢，蒙恬心中頓時明悟：「看來這些年，不是只有自己精進！」
一時間，蒙恬心中的傲氣也隨之消去了些，開始正視眼前的對手：李牧！
「范勇，下去吧！」李牧抽回長槍，對著范勇說了一聲，隨即策馬來到蒙恬的面前，持槍相對。
「蒙恬是吧？如此年紀如此實力！看來秦國真是將星雲集，我李牧今日真是大開了眼界！」李牧先是大讚出聲，隨即話鋒一轉，言語之間多了幾分殺氣：「不過，今日既然戰場上相遇，那就必須將爾等徹底留在我趙國！」
說完，手中長槍一抖，朝著蒙恬攻去。
「想殺我？正巧，我也有此意！」蒙恬看著李牧的動作，嘴角微揚，雙腿一夾馬腹，衝上前去。
在蒙驁等人前來上黨之前，嬴政曾經在幾人面前說過，此戰要將趙國打疼！而嬴政的這一想法，自然也落在了蒙恬的心中。
李牧乃是趙國唯二的大將，若是能在此地將其拿下，再加上閼與之失，太行以西之土的易主，那這一戰對趙國不可謂不疼！
領頭的兩人開打，剩下的玄甲衛和驍虎營自然也閑不下來，各自都衝鋒交戰，開始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兩位一流高手的對決，只要不是差距太大，那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結束的。而在蒙恬李牧兩人交戰不休的時候，秦趙兩軍戰陣這邊兒，再次迎來了新的轉機。
本來面對全體進攻的趙軍，秦軍已經是落入了下風，但是不多時後方傳來了大軍奔襲的怒吼，隨即就看到一眼望不著邊際的秦軍自閼與古道當中蜂擁而出，朝著交戰的戰陣包圍而去。
形勢一瞬間變得危急，正陷於交戰的趙國弓騎見狀連忙暫時撤退，不顧對手的死纏爛打，急急忙忙後撤數里，與秦軍拉開距離，警惕地防備著。
與此同時，正與蒙恬打鬥著的李牧也聽到了戰場上傳來的聲浪，連忙在左右的助力之下擊退蒙恬，雙方的衛隊都傷亡不小，各自退回到兩人身邊，嚴陣戒備。
李牧眉頭緊皺，偏過頭看著支援而來的秦軍，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一眼看過去根本望不著邊，後面還在不斷湧出，向兩側延伸，如兩條寬大的臂膀，似要將己方包圍在其中。
見狀，李牧心中明了，大勢已去！若是再不想著撤離，恐怕將要被這支援而來的秦軍給包了餃子！！
思定，儘管心中極其不甘，但是作為一軍主帥，李牧還是緊忙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大軍隨之旗令後撤，在秦軍包圍之前，沖了出去。
在離去之前，李牧看著對面的蒙恬，輕聲說了句：「你們秦國，這一次勝了！但是下一回，我會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將爾等擊潰，將我趙國失土盡數追回！！」
這話，李牧說得鏗鏘有力，不容蒙恬有半分反駁之意。說完，便率領驍虎營衛隊，朝著大軍的方向趕去，率領剩下的六萬弓騎撤離了此地。
身後，蒙恬看著李牧離去，並沒有選擇追擊，因為在剛才的一番爭鬥下來，身邊的玄甲衛已經不足十人。
「李牧……」看著對方遠去，蒙恬眉眼微眯，心中下了決定：若下次有機會，定要與之再大戰一場！
大戰，落定。蒙驁的支援到來，也救下了斷後的井忌和殘留的將士們，這些將士經過了此番血戰，立下了大功，日後又將會升為秦國軍中的中堅砥柱，成為維繫秦軍強盛的有生力量，再度促進秦軍的強大！
而這，也是秦國以戰養戰最大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