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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會吳孫,「囊中之錐」初現(下)

  胡雪兒見吳孫自己已經試過食物,也便放下心來,不做阻攔。

  待幾人享用過這等美味之後,趙詩雨咂吧了下小嘴,俏舌伸出來將嘴角的殘餘舔了個乾淨,神色間還有些意猶未盡,張口就向吳孫說道:「吳管事,這可真是好東西呀!只可惜這一次吃過以後,往後也就只能想想了~~!」

  在座的幾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哪能聽不出趙詩雨說的話都是什麼意思?

  是以聽到趙大小姐的話,吳孫雖是咬碎了牙,但也只能往肚裡吞。只見吳孫臉色發青,生硬地從嘴裡蹦出了幾個字:「小姐放心,我這就吩咐下人將這一車血燕都送往您的清荷院。」

  看到吳孫這副隱忍的模樣,胡雪兒心裡是為自家小姐捏了不止一把汗。

  「那便謝過吳管事了。」趙詩雨見吳孫的神色,心裡也有了底,隨即臉色一正,問道:「承蒙吳管事這般招待,有什麼話就說吧!」

  聽到這,吳孫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趙大小姐總算是想起了正事,當下獻媚地笑笑:「小人,正想聽聞下小姐的高見。」

  說這話倒不是因為吳孫有多敬佩趙詩雨,在吳孫看來,趙詩雨往常的表現平平,今天能說出這話,肯定是趙岳那邊有什麼消息到了,這才是吳孫現在想要的!

  是以,別看這會兒吳孫這般低聲下氣,可是一旦趙詩雨給的話不合吳孫心意,那到時候吳孫翻臉也不稀奇。

  趙詩雨和胡雪兒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是以胡雪兒雖然心中有些不自在,不過當看到趙詩雨那平靜的臉色,胡雪兒也便放下心來,一臉認真地看著趙詩雨在這兒裝。。。應對。

  似是看到了吳孫臉上的急躁,趙詩雨笑道:「吳管事還是耐不住性子呀~!」

  說著趙詩雨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接著道:「吳管事到底疑慮什麼?現在也沒有閑雜人等了,吳管事就大大方方地說吧。」

  「方才小姐所提,吳某被人當作了棋子?!小人心中有些不明,思索再三也不清楚小姐所說何意,還望小姐不吝指教!」吳孫雙眼緊盯著趙詩雨,嘴裡一字一頓地說道。

  聽聞,趙詩雨笑著說道:「吳管事還真是心大,身在棋局中這麼些年,竟然絲毫不知情嗎?若果真這樣,那可真是讓本小姐佩服啊!」

  說完,不顧吳孫那難看的臉色,自顧自說道:「吳管事身為我合信府的高階管事,這些年為我合信商會做過的事情有多少,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我不管你是奉了誰的號令,現如今以你為首的勢力受到了家父的制衡,一時之間無法有任何突破,這個時候,就是你最危險的時候。」說著,趙詩雨抬起眼帘,斜瞥了吳孫一眼,顯得很是輕蔑。

  聽到這兒,吳孫有些難以理解,問道:「制衡?小姐怕是太抬舉令尊了吧!望小姐明示。」

  趙詩雨平淡說道:「不論你現在的勢力如何,你始終是我合信府的一個家僕,家父再落魄那也是你的主人。以仆欺主本就是荒誕違逆之事,之前父親因為一些原因沒有騰出手來整頓,但若是因一時局勢均衡而抽出手來,對付你這樣的奴僕僅僅只需要呈報給宗族一封書信,上述吳孫之大逆不道罪行即可,我說的對嗎吳管事?」

  聽聞此,吳孫嘿嘿冷笑一聲,眯眼冷聲道:「嘿,那倒是!不過小姐未免有些天真了吧!!既然我吳孫敢這樣做,那自然趙氏宗族方面會有其他人來處理,只怕趙岳他也是無可奈何的吧!小姐今日來,如果只是想說這些威脅之言,怕是要想想會有什麼後果吧?!小姐你可別忘了,我那可憐的平兒現如今可還在床上躺著呢!!!」說到這吳孫臉上顯露出猙獰之色,煞是陰冷。

  趙詩雨聽言,嗤笑一聲,卻是對吳孫不屑一顧:「其他人?是那伯陽君趙涉吧!那我倒是想問一句,他伯陽君想要的是什麼?是我合信府全體上下近千人的性命?還是這將要到手的合信商會?」

  趙詩雨說完,不待吳孫答話,就自言自語地說道:「若是想要我等的性命,我合信府背後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他伯陽君趙涉怕是還沒有這個膽子,更別提有沒有這份能耐!」

  「而若是他只想要這合信商會,你說,這合信商會到手以後,你的作用是不是也就顯得無關輕重了呢?你猜他後面會如何對待你?」

  「趙涉畢竟是我趙氏宗族之人!說白了,這次的爭鬥都是我趙氏宗族之內鬥,你說輸掉合信商會的父親最恨的人是誰呢??趙氏宗族內與我父親同一脈的人心中最恨的人又是誰呢??」

  「你覺得到了那個時候,他趙涉能為了你來對抗半個宗族???只怕到時候,趙涉會迫不及待地推你出來,來當做平息宗族怒火的犧牲品!!!說白了,你只是一介管事,而管事一職縱使換個人當,又有何妨?!這等對伯陽君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他又為何不做呢??!」

  趙詩雨的一番說辭,將這朦朦朧朧的局勢說得一清二白,甚至還扯出了合信府背後那個莫須有的存在……就為在此刻唬住吳孫!

  伴隨著趙詩雨的話,吳孫的臉色是越加得難看。

  三月春寒,仍然抵不住吳孫的滿頭大汗,面對趙詩雨的嚴詞厲語相逼,吳孫心中仍抱有一絲僥倖:「不……不會的!伯陽君也是宗族老人,而且勢力影響根深磐固,為何要對你父親合信君的要求言聽計從!!」

  見吳孫依舊不願死心,趙詩雨慢慢地補上最後一刀:「莫要將你自己看的太重,你一人與合信君一脈的重量,你自己也是可以掂量掂量的!另外,吳管事可別忘了,還有我呢!!」

  此話一出,胡雪兒和吳孫皆是一愣,隨後猛地反應過來,趙詩雨這話說的是……公子偃!!!

  反應過來的吳孫頓時臉色煞白:「小姐你……你不是不喜這門親事么?要極力反對嗎??怎麼現在???」

  「若真是到了那最後時刻,我即便再不喜又有何用呢?不過,倒是吳管事你,不管最終結果為何,只要我自願下嫁趙偃,你好像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了呀~~!」趙詩雨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此次前來,趙詩雨可不是要把吳孫往死路上逼!畢竟人逢絕境,不是奮勇圖強、逆境求生就是自暴自棄、失去理智,吳孫顯然是屬於後者,這可不是趙詩雨想看到的。

  並且最重要的是,趙詩雨不可能真和那個所謂的「公子偃」扯上任何糾纏,是以見到吳孫臉上一副絕望的神情,趙詩雨心底暗道:時機已到!!!

  就在吳孫的眼神變得有些瘋癲的時候,趙詩雨在一旁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其實,也不是沒有兩全之策。」

  此言一出,吳孫眼中的瘋狂之色急退,智商又一次佔領了高地,猶如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塊浮木,急切地問道:「小姐還有何高見,還望賜教在下。」

  見此,趙詩雨輕聲道:「賜教就算了,不過本小姐倒是可以給吳管事你指一條明路。」

  「還望小姐明示!」聽到趙詩雨果真還有計策,吳孫屈膝躬身,姿態低下,連忙詢問道。

  這下,趙詩雨倒沒有再繼續賣關子,直接奔入主題,說道:「現如今,合信商會最主要的四大商行你等已霸佔了其中之三,我不會要求你將此拱手讓出,相反,我會放你們脫離合信商會!」此言一出,不光吳孫被驚到了,後面的胡雪兒也是被趙詩雨所言給嚇了一跳。

  若讓吳孫等人安然脫離合信商會,那這些年趙岳的努力可算就白費了,商會又會回到過去最初的樣子!

  想到這兒,胡雪兒也顧不上身在虎穴,直言勸阻道:「不可以,小姐你瘋了,若是讓吳孫等人脫離商會,造成的損失無法估計……」胡雪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趙詩雨目光定定地盯著自己。

  被自家小姐盯著,胡雪兒突然想起了今日來時趙詩雨的交代,是以後面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無聲。

  看到胡雪兒反對的聲音被自己壓了下去,趙詩雨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繼續剛才的話說道:「我會放你們脫離商會,而且也不會再去宗族找你們的麻煩。但是有一點,只要是和你們勢力有牽扯的人,最好給我一個不拉地帶走!若是被我查出來有遺留的雜碎,那就別管我剷除這些尾巴的時候再牽連到你們!!」

  話音一落,似是要迎合這番話,趙詩雨的眼神變得鋒利無比,周身也似有似無地散發出一絲絲殺氣。

  在這等氣機壓迫下,吳孫的腦門上留下了一滴冷汗,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吳孫有些惶恐地說道:「那……那是,不……不過小姐之言,我等可……可信否?畢竟這……這合信府裡面,當家的可是令尊趙岳呀!」

  吳孫心裡的顧慮,趙詩雨也能理解,當下篤定地說道:「只要你我商定,我父親那邊自有我去交涉,這一點不用你來操心,不過……」餅都畫完了沒點好處當然不能行,趙詩雨說話的語氣也適當地停頓了一下。

  而吳孫能混到這個地位,也不是白瞎的,當然聽出了趙詩雨話里的弦外之音,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小姐有何吩咐但說無妨,我等能辦得到的,必然不會吝嗇,盡全力滿足小姐。」

  聽到吳孫的保證,趙詩雨會心一笑,說道:「吳管事真乃豪爽之人,如此,本小姐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說完抿了一口茶水,張嘴「呸」地一聲吐出了口中的茶梗,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剛才所說的,你必須得給我寫張保證書函,並且籤押上爾等的姓名和掌印,若以後你們敢反悔,那你這些年的賬面出入和這張書函,就是以後砍你們的刀。另外,我要你等所控行業最近兩年的純利潤收入。」

  末了,擔心吳孫不應,趙詩雨補了一句:「吳管事,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我啊~~!機會,可不是一直都有!命可是好東西,您的性命也只有一次,只要命還在,這些黃白之物以後還會有;可要是命沒了,那可就什麼都沒了啊!」提完要求的趙詩雨,端起茶水就是一陣「嘶嘶」猛吸,一杯淡茶愣是被趙詩雨喝出仙家瓊釀的感覺。

  不過在趙詩雨等人的眼中,看著吳孫肉疼無比卻又不敢說半個「不」字兒,這情形還真是比喝了瓊漿玉露還要讓人舒暢。

  不提輕鬆淡定的趙詩雨。吳孫在趙詩雨這連綿的攻勢下,冷汗連連,幾番張口欲言,但都沒吭出聲。

  趙詩雨最後的話已經是堵死了吳孫後退的腳步,吳孫對此雖是心明如鏡,但卻不敢說一個「不」字。

  良久,從嘴裡擠出來一句話:「就……就依小姐之法。」說完臉色一陣灰暗,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諂笑道:「小姐的要求我已經應允了,能否告知在下一番,您要如何勸服您的父親趙岳呢?」

  「此事就不勞吳管事費心了,你只需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待父親歸來后,我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趙詩雨態度堅決,見吳孫的臉色難看異常,也稍加安慰了下:「吳管事應該多想想好的方面啊!最起碼你的性命無憂了呀!只要命在,『其他』不管是什麼,早晚都會有的嘛~!」趙詩雨似是意有所指。

  聽到這,吳孫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下來,神情也再沒了方才的失態。不過,卻沒有聽出趙詩雨話里的「弦外之意」。

  雙方話已談定,趙詩雨也懶得再和吳孫在這兒扯淡了,起身隨意地一拱手,便準備帶著胡雪兒回去。吳孫也是連忙上前相送。

  剛走出主屋的門,趙詩雨突地停下了腳步,側身向著吳孫,一臉抱歉之意,歉然道:「吳管事莫怪,本小姐突地想起了令郎。雖說前些日子吳平冒犯了本小姐,不過本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現在也原諒他了。聽聞令郎至今還卧床未起,不知其現在可還好?」

  趙詩雨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就在隱匿地注視著吳孫的臉。卻是沒注意到身後,胡雪兒額頭滑落的冷汗。。。

  趙詩雨此言看似欠妥,事關吳平被廢之事,吳孫就算再好脾氣不可能無動於衷,此話無疑於激怒了吳孫,甚至可能會引火上身,得不償失。

  然而趙詩雨心中卻是另有想法:吳平乃吳孫獨子,在吳孫心裡,這位獨子的分量肯定不輕!用這件事情來試探吳孫,吳孫的心神肯定會大受影響,即使吳孫的城府再深,面上的神色也會有波動,從這兒便能看出這吳孫的心思深淺。

  如若面對此事,吳孫也能淡定自若、坦然回之,甚至是笑著答話,那趙詩雨就該小心了!

  畢竟一個人若是連這等事情都能忍耐下來,那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好友,也不可不防!

  因為在這類人的心中,只有目標所在,為此做出任何事情也不足為奇。人一旦沒有了底線,那便是這世上最為恐怖殘忍的生物。

  至於這句話會不會讓吳孫「炸毛」?卻不在趙詩雨的考慮之中。

  換句話說,就算吳孫氣怒,趙詩雨也有辦法將其順服,敵之所懼我之所依,對付吳孫這等小人,趙詩雨可不會心繫仁念!

  所以此時此言看似莽撞,實則對趙詩雨有百利而無一害。

  果不出趙詩雨所料,剛說完這話,就發現吳孫的臉色急變,其臉色連連變化,紅轉白轉青轉紫最後呈現出紫黑之色,剎那之間吳孫的臉色連連數轉,這般絕活看得趙詩雨都想拍手稱絕了。

  這時,只見吳孫雙眼含怒,厲聲問道:「小姐究竟意欲何為?」說著兩手攥緊,似是在忍耐著潑天之火。

  見此,趙詩雨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朝著吳孫連連拱手認錯,抬起小手拍了拍臉頰,笑臉相迎:「看我這嘴,確實是本小姐說錯話了,還望吳管事莫怪才是啊!」

  雖說古話有云: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是吳孫的心中卻是連連罵娘,要不是自己諸般顧忌,哪還會這般忍讓?早就將這兩個小娘皮給截下了,以前就只看見胡雪兒這個娘們兒給自己各種使手段,不成想這趙詩雨比之胡雪兒更加地難纏!

  雖說心中恨不得將趙詩雨嗆死在糞坑之中,但是自從吳孫被趙詩雨說破了心中隱隱的顧忌之後,現在還真是沒這個膽敢跟趙詩雨撕破臉……

  不比趙詩雨是瞎幾把亂猜,吳孫可是明明確確的知道這其中的一些事情!

  自從自己被伯陽君趙涉收買做此等「間者之事」(間者:類似間諜的意思),吳孫雖說後來多有悔意,不過木已成舟,已是上了伯陽君的賊船,卻是也沒有辦法收身了。

  吳孫知道趙詩雨所說的幾乎都是要害之處,雖說不見得事事都是真,但是吳孫卻賭不起,吳孫自問自己不是那等視死如歸之人,正如趙詩雨所言:「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雖說這般草草結束會使得伯陽君惱怒,但是吳孫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保命要緊!

  再說,手中握有合信商會大半的營生,用以向伯陽君一黨交差已是足矣。

  是故,見趙詩雨一臉「誠意」地笑臉相迎,誠聲認錯,吳孫也就沒再擺出臉色,順勢借坡下驢,說道:「小姐言重了,此事小兒確有冒犯之處。小的在此,向小姐賠罪了。」說完躬身一禮,很是莊重。

  「好說好說,吳管事也莫要太過自責了,令郎不也無性命之憂不是,活著還是有希望的嘛!哪怕再不濟,吳管事你不也還可以再添不是嗎?」趙詩雨一臉皮笑著說道。

  聽到這兒,吳孫這才反應過來,適才屋內趙詩雨所說的「其他」,是什麼意思,不免為趙詩雨的城府而感到心驚!!

  趙詩雨從頭到尾的表現,說出的話語,在吳孫的腦海之中逐漸串聯到了一起。

  原來這趙詩雨在來這「忠正院」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哪怕是自己現在所做的決定,恐怕也在這位趙大小姐的計劃之中!但若是自己沒同意與之和解呢?難道……吳孫想想就感覺到通體冰涼。

  至此,吳孫的心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雜念,一心所想俱都是按照趙詩雨的吩咐,再也不敢生一絲其他的心思。

  畢竟,對於這等心智超然的趙詩雨,看看方才趙詩雨的表現,不管這背後是不是其父「合信君」趙岳的安排,吳孫自認自己是玩不過趙詩雨的!

  與其再生他念被趙詩雨幹掉,還不如遵照這位大小姐的旨意來得好,最起碼能換得安穩偷生。

  至於趙大小姐所講的「再添子嗣」,吳孫現如今年不過四十,卻也不算是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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