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虛偽
“啊,原來是容總,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
譚秋月聲音溫和,話裏帶著一點恰到好處的驚訝。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她的內心到底在翻湧著怎樣洶湧的情緒,譚秋月修剪的精致的指甲緊緊的握在掌心裏,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紅痕。
可是她的聲音十分的得體,語氣裏透露出一種自然的驚訝,就像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容墨打來的一樣。
“你不是和簡桉的關係很好麽。”
容墨淡淡問道。
他對這個女人的印象也隻限於之前倫敦時裝周上的那一兩句搭話,如果不是今天簡桉失蹤的話,他根本不會再想起這個人第二次。
簡桉,為什麽又是簡桉!
譚秋月的手猛地用力抓住了自己手上的牛皮小包,指甲碰到了牛皮小包上堅硬的金屬配飾上,卡擦一聲崩裂,然而譚秋月卻渾然不覺。
當容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瞬間就被嫉妒的毒牙緊緊咬住了。
她本來以為容墨是重新記起來了她是誰,可是沒有想到容墨打來的第一個電話,居然就是問簡桉在哪裏。
如果自己當時沒有暗示容墨簡桉和自己的關係很好,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自己說話吧?
譚秋月恨得牙齒緊咬,可是卻又不能夠讓容墨聽出來一丁點嫉妒的情緒。
她要忍,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隻要忍到最後,她才會是勝利的人!
“啊,我和簡桉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大家彼此之間都很欣賞。”
譚秋月那一刻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猙獰,讓坐在她的身邊的女傭忍不住悄悄的打了一個寒顫。
可是轉瞬之間她說出口的話柔和平靜:“簡桉是發生了什麽嗎?是不是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的?”
“簡桉失蹤了,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容墨直接了當的問道。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譚秋月的眼角斜斜的撇過寶馬深色玻璃的車窗,此時此刻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路燈依次點亮,一個單薄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醫院的台階上走了下來。
沒有人能透過車窗看見車內的情形,可是譚秋月卻可以很輕鬆的看到車窗外那個手裏攥著一張紙的人。
譚秋月微微的,無聲而愉悅的笑了起來。
這笑容是真實的,酣暢淋漓的在她的眼角和眉梢展現到了極致,可是她的聲音卻仍然很溫柔平靜,帶著驚慌:
“什麽!簡桉失蹤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你也不知道嗎。”
容墨的心下掠過失望的情緒。
“簡桉之前在酒店的門口和我聊天的時候情緒就感覺有些不對,可是我也沒有多想,以為是她心情不太好,我還有急事,就隻能先離開了,早知道她會失蹤,當時我就應該勸一勸她的!”
電話裏,譚秋月的聲音懊惱。
“我知道她平時常去的幾個地方,我一定仔細幫容總你找找!”
“那就麻煩了。”
對方的態度聽上去十分的懇切,容墨也就難得的說了一句感謝:
“如果能找到簡桉的話,容氏集團會付給你你滿意的報酬。”
“容總真是太和我客氣了,我和簡桉是好朋友,她失蹤了我擔心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要您的報酬呢!”
譚秋月的語氣裏隱約有些責怪的意思:“我這邊一定會動用我的所有人脈去查的。”
電話那邊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在這聲音響起來的下一刻,譚秋月臉上所有的情緒都像是冰雪一樣快速消去。她的臉上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就像是被抹去了油彩的空白麵具。
女傭戰戰兢兢地拿出修剪指甲的工具,彎著腰過來替譚秋月修剪崩碎的指甲。
指甲鉗修剪指甲發出的清脆聲音一聲接著一聲,而車裏的空氣仍然是死寂的。
“去查。”
譚秋月麵無表情地吐出來兩個字,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我現在就要知道,簡桉去醫院裏到底做了什麽。”
譚秋月的語氣裏滿是森然的寒意。
綿延不斷的細雪裏,那個單薄的紙一樣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路口。
“小姐,恭喜你,你肚子裏的嬰兒十分健康,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護士用一口地道的英語向簡桉表示祝賀,卻看見這個女人滿臉茫然地後退了一步。
“小姐?”
護士心下暗暗歎息,可惜了這張如此美麗的臉,居然連英文都聽不懂,受教育程度想必很低吧。
“嬰兒……健康?”
簡桉耳內是不斷的轟鳴聲,朦朧中聽到了這幾個單詞。
“小姐,您怎麽了?”
護士不解地問道。
眼前的這個女人原來是是聽得懂英文的,可是為什麽當聽到這個如此值得祝賀的消息,她臉上居然沒有一點喜悅的神情?
“檢查報告在哪裏。”
簡桉木然地開口。
從看到容墨的手機裏的那份健康的檢查報告之後,她對於容墨的信任就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痕。
可是她仍然在反複的勸說著自己,給自己不斷的洗腦,或許是發錯了,或許是有什麽別的原因,或許是醫生搞錯了……
護士遞過來檢查報告,簡桉的手指早就已經失去知覺,但是不知道是哪裏湧出來的力氣讓她一把搶過護士手裏的檢查報告,急急的翻到了最後一頁。
診斷結果上,健康這個單詞清晰地印刷在雪白的報告紙上。
檢查報告從簡桉的指尖無聲地滑落。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飛速的崩塌,消失和溶解,簡桉踉蹌地後退了兩步,仿佛地麵上的那份檢查報告是什麽可怕的東西——可是緊接著她又彎下腰把那份檢查報告緊緊的抓在了手裏。
就像是抓住了什麽永遠都不能放手的寶物一樣,愛惜逾過性命。
“小姐……?”
護士的喊聲被簡桉飛速的拋在了身後,簡桉一路踉踉蹌蹌的衝出去,在穿過醫院走廊光滑的台階的時候甚至被台階上路人帶進來的雪水滑了一下。
可是她一點都沒有停留,直到衝出醫院的大門。
緊接著她茫然地站在門口,看著陌生的街道。
她想要帶著這份報告去質問容墨,問容墨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問容墨為什麽要騙她。
可是滿心的疲憊和絕望讓她隻剩下最後一點力氣支撐著似乎已經沒有靈魂的軀殼緩慢地走下了最後幾階台階,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