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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演武

  「二郎,哦,不,首輔!」看到蕭誠,魏武有些激動,大步迎上前,抱拳便是一揖到地。


  說起來,他有好幾年沒有見過蕭誠了。


  這一次奉命從廣南西路一路北上,與高迎祥匯合之後再沿水路救援徐州,行色匆匆,而那個時候,蕭誠還在荊湖路江陵府呢!

  與李信,韓錟一直都跟著蕭誠身邊不同,魏武十年前,便被蕭誠委派,跟著岑重去了廣南西路,為岑重在廣南西路站穩腳跟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些年來,他也積功一路升到了廣南西路都鈐轄。


  不過魏武過得並不愉快。


  因為在岑重站穩腳跟,手握廣南西路大權之後,魏武的重要性便大大下降,岑重更加依靠的卻是廣南西路的本土將領劉益國。


  劉益國名義上是魏武的副手,但在廣南西路,真正握有軍中大權的卻是他。


  因為魏武是蕭誠的人。


  哪怕岑重與蕭誠不但是師兄弟,還是政治盟友,最後甚至為雙方兒女定了娃娃親,但這並不妨礙岑重想要擁有自己的力量。


  但凡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必然是不願意成為另一個人的附庸的。


  那怕兩人的關係再好。


  魏武在廣南西路唯一還能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練兵了。


  而這,也是蕭誠勸他忍耐,對他定下心來,扎紮實實把這一件事情做好,要相信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他一定會大放異彩的。


  如果不是蕭誠的這些話,魏武早就跟岑重拍桌子走人了。


  估計岑重也是不太好意思,所以魏武在廣南西路去之後親手所練的第一支隊伍,他一直沒有拿走。


  這支被稱為白羽軍的部隊,一直駐紮在與安南交界之處。


  而堂堂一路的最高軍事長官魏武,卻也一直窩在邊境之上。


  直到去年,遼軍破東京,蕭誠揮師北上勤王,魏武終於等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機會。他帶著他的白羽軍成為了第一批準備北上的廣南西路援軍。


  蕭誠在軍中有三個絕對腹心。


  李信,蕭誠書僮出身,如今是天南軍統制。


  韓錟,蕭誠最為信任的心腹兄弟,在貴州路上帶著的是蕭誠的侍衛親兵,現在已經改編成了江寧衛戍軍。


  另一個,便是魏武了。


  當初蕭誠剛剛在黔州站住腳跟,岑重便來討要幫手的時候,蕭誠第一個想到的,派出的,便是魏武。


  鐵腳將軍魏武,當時在西南之地已經是赫赫有名了。


  蕭誠毫不掩飾對於魏武的喜愛。


  魏武的經歷,可以做為這個世人所有人的勵志榜樣,心靈雞湯。


  一個在戰場之上丟掉了雙腳,只能拄著拐到京城,成為一個被養著的廢人。但是他憑著一雙鐵腳,先是成為了蕭府的侍衛首領,然後又跟著蕭誠一路北上南下,蕭誠的每一個腳印之上,也都有著他的印痕。


  這是一個堅韌不拔、好學、願學而且不畏苦難的漢子。


  二十多歲便殘廢了,用了數年功夫,學會了用一雙鐵腳行走如飛,並且將其與自身融為一體。


  在蕭誠說不識字不會有什麼好的前途,他又開始捧起了書本,府里每一個識字的人,都可以成為他的老師。


  在他跟著蕭誠下西南的時候,他已經閱讀了好幾本兵書並且能獨立地寫出心得體會了。


  跟著岑重下西南,軍事之上基本上就是以他為主,獨擋一面的功夫,也在那幾年之中慢慢地磨勵出來了。


  而接下來幾年的沉寂,更是讓他的心性更加地沉穩了。


  伸手扶起魏武,蕭誠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卻是讓所有人都艷羨不已,他給了魏武一個大大的熊抱,手拍在魏武的甲胃之上,咣咣作響。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便顯行了魏武與當朝首輔之間密切的關係。


  這讓遠處列隊而立的數千白羽軍能看到這一幕的人,眼睛都亮了。


  自家將軍,後台硬得很啊!

  「請首輔登台閱軍!」魏武眼眶有些濕潤,再次躬身相請。


  「謝督,高總管,我們一齊登台看看魏武的白羽軍如何?」蕭誠笑顧左右。


  謝鴻以及剛剛趕過來的東部行軍總管高迎祥跟在蕭誠的左右,一前一後登上了剛剛搭起來的高台。


  白羽軍與其它軍隊有著很大的不同,因為主將的原因,這支軍隊,異常重視遠程打擊。


  魏武便是一個神射手,一手箭術,出類拔萃。


  所以白羽軍中的箭手,便也異乎尋常的多。


  整整二千人。


  一般在其它的軍隊之中,這樣的射聲營都保持在五百人左右。


  而在白羽軍中,使用神臂弩的一千人,另外一千人,卻都是使用的強弓。


  這還沒有算上軍中使用重型弩箭以及投石機的人手。


  如果把這些都算成遠程壓制力量的話,白羽軍中這些人佔了二千五百人。


  然後便是一千刀盾兵,他們是用來近身搏擊的。另外一千人,使用的也不是普通的長槍,而是整齊劃一的大棍子。將堅硬的柞木炮製之後,外面再細細的纏上一到兩層廣南西路特有的藤條,將這種棍子炮製好,便需要數月時間,等到工序基本完成之後,這跟小孩手臂粗細的大棍子柔韌性極佳,要是你力氣足夠大,都可以將其彎成一個圓而不折斷。然後再在其中一頭,包上厚厚的鐵片之後,再算全部完工。


  挨這樣的棍子一下,就算你身穿厚實的凱甲也沒用,凱甲可防箭,刀、槍,但對於這種鈍器的打擊,當真沒有多大用處。


  而白羽軍的另外五百人,則是斥候、工程等有著一些五花八門技巧的傢伙組織在一起的,被蕭誠稱之為特種部隊。


  這些人無赫赫之功,但卻一直跟在魏武左右。


  白羽軍的這種兵種構成,就註定了這是一支以進攻為主的軍隊。


  與敵相遇,強弩與弓箭齊上,以密集的遠程打擊先行襲擊,破壞敵軍的陣形,接下來便是大棍軍士上前,暴力強拆,最後是刀盾兵上前收割勝利。


  登上高台,蕭誠看到台下荒原之中如同一根根柱子一般站著紋絲不動的白羽軍,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眼前的景象,讓他想起了當年在京兆府的時候,大哥蕭定率領數千廣銳軍抵達京兆府城下。


  數千廣銳軍也如同現在這樣列隊,不過那幾天京兆府正下大雪呢,所以廣銳軍便都變成了一個個雪人。


  那一幕,可是嚇壞了當時京兆府的很多人,也讓當時的陝西路安撫使馬興大為興奮。


  馬砍頭正想收拾定難軍李續,沒有這樣一支強軍,他絕難成事。


  可是後來就讓人很唏噓了。


  蕭定最後成為了反賊,雖然他一直不承認。


  而馬興在調任河北路之後,因為不肯在接任的人手沒有抵達之前便摞挑子不幹,最終父子兩人卻是都死在了遼人的刀下。


  高迎祥神色不變,蕭誠的心腹手下練出來的軍隊,在很多方面都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一般,那就是紀律。


  但在作戰之上,又各有各的特點。


  在歸降了蕭誠之後,高迎祥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貴州軍包括廣南西路軍如此驍勇善戰了。而現在,他的軍隊也在同一部軍事操典的訓練之下,正在慢慢地蛻變。


  當然,一支強軍,需要時間來積累,也需要勝利來積累。


  他指揮下的軍隊,如果需要的就是一場一場的勝利來奠定士兵們強大的自信心。


  但謝鴻卻是有些驚了。


  他對於軍事也有所涉獵,要不然去年也不可能守得住徐州了。


  去年高迎祥帶麾下部眾來救援的時候,他並沒有親眼目睹這些軍隊作戰,只知道很強悍,後來就任了兩江總督,便也很識趣地將麾下的軍隊也交給了高迎祥。


  平素看到這些軍隊,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現在才明白,平常自己看到的,就是休閑時候的軍隊。


  而在準備戰鬥的時候,這些軍隊呈現出來的狀態是完全不一樣的。


  現在,這支軍隊就呈現出了戰鬥模式。


  魏武回頭看向高迎祥,畢竟現在高迎祥才是魏武的頂頭上司呢!蕭誠與魏武的關係不同是不同,但軍隊就是軍隊,上下分寸,絕不能搞錯,不然就會引起混亂。


  這一點,魏武還是很清楚的。


  他這樣要求自己的麾下,當然自己也要奉行絕對執行上級命令這一鐵律。


  高迎祥沖著魏武點了點頭:「開始吧!」


  說句老實話,高迎祥也還沒有見過魏武麾下的白羽軍演練和戰場作戰呢!

  魏武是高迎祥的副將,平素作戰,都是獨擋一面的。


  魏武轉身,手執令旗,高高舉起。


  台下數十面大鼓,同聲敲響。


  一聲鼓響,數千人齊聲呼喝一聲。


  鼓一聲接著一聲,下面的吶喊卻也隨著鼓點之聲響起,整支軍隊,開始轉向,一排排,一隊隊,一個方陣接著一個方陣,有條不紊地從面向高台,變成了背向高台,而在這個隊形轉變的過程當中,攻擊陣形也赫然成形。


  遠處,便是他們模擬要攻擊的一處地方。


  地上,用石灰勾勒出了一塊塊方陣,看那模樣,倒似在模彷著敵人所列成的陣容。


  鼓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隊伍開始向前壓進。


  不是某一個方陣,而是除了此刻衛護在高台周邊的那被蕭誠稱之為特種部隊的五百人之外,白羽軍所有人都在向前移動。


  鼓聲驟停,尖厲的哨聲響起,然後整個隊伍後方的強弩隊,嗡的一聲響,數十支小兒手臂粗細的弩箭便飛了出去,掠過了緩緩向上壓進的隊伍,齊唰唰地插進了某個被用石灰勾勒出的方陣里。


  高迎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射得真他媽准!比自己的親衛部隊還要准。


  他在心裡默默地罵了一聲,回去之後,一定要狠狠地操練親衛營。


  強弩飛出的時候,前方的整個方陣並沒有停止前行,因為在他們的方陣之中,還有幾百小鼓在整整齊齊地敲打著節奏。


  一聲鼓點,便是向前一步。


  強弩兵們開始重新裝載弩箭,而停寂了片刻的大鼓再次齊聲敲響。


  這一次,鼓點的節奏變了。


  冬冬嗆,冬冬嗆。


  神臂弩方陣開始抬起了手中上好弦的弩弓,當第三聲鼓點響起的時候,神臂弩箭如同一片烏雲一般從陣中升起,這一次,正正地落在剛剛被強弩射中的地方,整個被勾勒出的方陣地上瞬間便長滿了羽箭。


  冬冬嗆,冬冬嗆!

  稍為落後一點的另一則手持強弓的士卒們,亦舉起了手中的長弓。


  烏雲再一次騰空而起。


  這一次,先前神臂弩弓沒有覆蓋的空地之上,全都被插滿了羽箭。


  隊伍繼續向前,身後的強弩再一次發出了嘯叫之聲,這一次,他們轉向了另一個方陣。


  於是,上一次的內容便再重演了一次。


  高台之上諸人都面面都覷。


  射准不難。


  難就難在白羽營在射擊的時候,整個隊伍都沒有停下來。


  他們是在走動之中射擊而且還能保持著這樣的準頭,這就有些可怕了。


  眾人都很清楚,如果是有一支軍隊遭遇到了白羽營這樣的對手,一個照面之下,便會遭受到重大損失。


  鼓點密集了起來。


  手持包鐵木棍的士卒開始向前狂奔。


  他們的目標,便是剛剛遭受到三輪羽箭打擊的那個方陣。


  大木棍此起彼落,在眾人的想象之中,便是剛剛從密集箭雨之中逃出來的人,便又遭遇到了泰山壓頂。


  刀盾手們撲了上去,緊跟在大木棍之後,舞刀噼砍,意在收割受傷的敵軍性命。


  一千神臂弩手停了下來,在鼓聲之中,他們微微轉動身子。


  弓背置地,自腰間取箭,上箭,鐵板指扣住弓弦,腳踩弓背,轉身,弩箭被扣上了弩槽。


  舉弓,指向了另一個方向,這是準備殂擊前去增援的敵軍。


  而另一千強弓手,此時卻是一隊隊分散在了神臂弩弓手的周邊,形成了一道道新的防線,他們作勢開弓,或者將弓背在背上,拔刀作格鬥狀。


  這是在掩護神臂弩手。


  神臂弓射程更遠,威力更大,而強弓手們則更加靈活,那怕是被敵人欺到身前十步之地,他們也還來得及開弓射上一箭。


  白羽營,開戰便是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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