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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接戰

  曲珍手扶著腰刀,冷眼看著前面兩個梗著脖子的將領。


  仗著自己是崔昂的親信,便可以無視自己了嗎?


  不過兩個指揮使而已,居然敢當著如此多的將領駁斥自己,


  看那劉整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竭力忍著笑的模樣,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


  心火一股一股地往上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耶律敏的話。


  憑什麼我就不能當王!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裡反覆盤旋。


  嗆的一聲,他抽出刀來,逼視著兩個指揮使。


  「再問你們一遍,太陽落山前,能不能攻下樊城?」


  「不能!」兩名將領異口同聲。


  作為崔昂的親信將領,他們才不信曲珍敢把他們怎麼樣。


  但這一次,他們卻是犯了大錯。


  此刻,便是一旁的將領,也都察覺到了曲珍的殺氣,本來憋著笑的劉整,這個時候也有些好奇地打理著曲珍,似乎發現自己看錯了有些人。


  下一刻,寒光閃動,


  曲珍手中的刀劃過了一道閃亮的曲線,從兩名指揮使的脖頸之上一掠而過,兩顆頭顱頓時飛起,鮮血泉水一樣噴而出,曲珍不躲不閃,居然就任由那兩腔子血濺落在他的身上。


  死一般的寂靜。


  便是劉整,也眯起了眼睛。


  大家想到了今日曲珍可能要行軍法殺人,唯獨沒有想到的是,曲珍竟然親手殺人。


  血人一般的曲珍提著血淋淋的刀,斜著眼睛從各路將官們臉上掃過去,在場眾人,除了劉整以及耶律敏派來的一名監軍,剩下的人全都垂下了頭。


  曲珍寒聲叫了兩個人的名字,兩名軍官趕緊出列,應答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還是那個問題。


  「日落前能不能拿下樊城?」


  「能!」這一次,兩個軍官沒有半分的猶豫。


  「很好,時間很寶貴,現在你們可以去進攻了,要什麼武器給什麼武器,要什麼支援給什麼支援,要多少賞銀,給多少賞銀,我只要一個結果,那就是日落之前,我要站上樊城!」曲珍吼道。


  兩名軍官匆匆而去。


  曲珍卻又換回了一副笑臉,看向劉整。


  只不過濺滿了血的臉龐,此時一笑,卻顯得格外的有些猙獰。


  「劉制置使,大統領給我下了死命令,我也是沒有辦法。想來那呂文煥絕然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樊城失陷,多半還要想法子去援救範文順,這江面之上,恐怕還得麻煩制置使隔絕,當然,如果制置使願意同時向襄陽城發動進攻,那就更好了。」


  劉整哈哈一笑,道:「曲將軍放心,我保證,襄陽城中,不能有一兵一卒過江支援樊城。至於進攻嘛,也不是不可以,從襄陽水門這邊,我們也是可以動一動手的。」


  「如此,那便多謝了!」曲珍拱手道。


  「告辭!」劉整站了起來,拱手還禮,大步而去。


  江面之上,劉整所部不少戰船往來游戈,不時便會有一些稍大一些的戰船靠近襄陽城,船上架設的弩炮呼嘯著向城上轟上一炮。


  而城頭之上,強弩與石炮也旋即還擊。


  不過相對於這些靈活的戰船,城頭之上的還擊,準頭就差得太遠,除了在水裡激起一個又一個的浪頭之外,造成的損失,卻是有限得緊。


  這樣的騷擾式攻擊,對於守城者來說,是極其噁心的。


  雖然明知他沒有多少用處,但你還不得不一直小心提防,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變虛為實,一旦讓他們找到了空子,突然一發力,就很可能陷入到被動之中。


  「爹,今日才發現,曲珍也不是外面傳的那些懦弱無能啊!」劉擎腦子裡還盤旋著曲珍剛剛揮刀殺人的那一幕。


  哼哼!劉整冷笑了兩聲,一個真正懦弱無能的人,能坐到今天這個位子?

  「不管是對誰,千萬不要用你聽到的傳聞或者第一次印象便下結論,因為這樣的結論有時候極有可能是南轅北轍,而一旦判斷失誤,就會造成無法逆轉的損失。」劉整道。


  「是,兒子記得了。不過曲珍今日這一刀,只怕也在他與崔昂之間砍出了深深的裂痕了,曲崔不和,我們倒是有更多的機會!」劉掣卻是有些開心。「只是兒子有些想不明白,曲珍是憑什麼敢和崔昂翻臉的呢?」


  「憑什麼?憑他大概率已經投靠秦敏了。」劉整道:「秦敏與崔昂的恩恩怨怨有不會秘密,曲珍這是把自己放上賭桌了。」


  劉擎一下子明白過來:「這要是皇後娘娘在接下來的爭鬥之中贏了,曲珍是不是就要上位了?爹,那我們接下來倒是該好好地與這個人結交一番。」


  劉整淡淡地道:「結交倒也無所謂,巴結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們的立身之本,便是這手中的幾百艘戰船以及上萬水軍士兵。南船北馬,大遼騎兵厲害,但在水上嘛,也就那麼一回事了。他們要奪襄陽,其實也是為了控制這千里漢江,然後以此為基礎來訓練水軍,好為日後大舉進攻南方作準備。」


  「可我看那耶律敏對於爹您,並不如何熱絡!」劉掣有些不滿。


  劉整哈哈大笑:「你呀,難不成他對我笑臉相迎才是對我的尊重?笑話,他還跟曲珍稱兄道弟呢,他尊重曲珍嗎?曲珍在耶律敏看來,不過是一把能幫他報仇的刀,而我,才是他以後的合作夥伴呢!這些事情,你這個年紀啊,一時之間是能很悟過來的,在一邊看著,學著吧!」


  「是!」雖然有些不服氣,但對於老子的話,劉掣還是不得不聽。


  「事情到了今日,也可以對你透露一些!」劉整道:「我要是不投奔遼國,那麼這一次耶律敏進攻襄樊,就是一個笑話,但我投了過去,他們便有了極大的把握。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投遼嗎?」


  「因為大宋已經亡了,南邊那些人雖然也不乏英雄人物,但群龍無首,終究是無法成大器!」劉掣道。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大遼的皇後娘娘,給我親筆寫了一封信!」劉整淡淡地道。


  劉掣一喜:「難不成皇後娘娘也許了您一個王?」


  「淺薄!」劉整眼了兒子一眼:「崔昂他們這些撈什麼子王,圖有虛名,有什麼用!皇後娘娘跟我說,要是我投過去,將來便是大遼的水師大統領,天下水師,盡皆由我訓練指揮。這,才是實實在在的。」


  「那這一次遼國的內鬥,皇後娘娘能勝嗎?」


  「我不知道,但我看她在信中的語氣,似乎卻是胸有成竹。」


  「雖然我不喜歡一個女子當政對我呼來喝去,但聽您這麼一說,我倒是真希望他贏了!」劉掣笑道。「您說得對,相對於一個什麼王不王的,要是能拿下大遼整個水師的指揮權,那才是真威風!」


  正說著話,耳邊卻是傳來了急驟的馬蹄之聲,兩人抬頭,便看到不遠處的岸上,數名騎兵正縱馬生奔,一邊疾馳,一邊還向他們揮著手。


  「靠岸!」劉整下令道。


  岸上縱馬疾馳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耶律敏的屬珊軍。


  是出什麼事了!

  「劉將軍,大統領收到急報,敵人援軍水陸兩路已經抵近,陸師大約五千,已至鹿山門,水師戰船有百餘艘,已經到了赤灘圃,大統領已經派遣孫朴將軍率部前往鹿山門阻截,請劉將軍率水師截擊敵水師,務必不能使敵人有一兵一卒至襄樊,否則這戰事就又要橫生波折了。」


  劉整微愕:「那裡來的水師?荊湖路的江之鶴心裡沒點逼數嗎?他的那些破船,也就收收稅,打打水匪,想來與我作戰?」


  「不是荊湖水師。據探報,荊湖水師這一次只是承擔了運送兵馬的作用,敵人陸師乘船順江而下登陸之後,荊湖水師已然回頭了,真正來襄陽支援作戰的,是貴州路的軍隊以及烏江水師。」


  「烏江水師?」劉整眨巴著眼睛,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是蕭二郎蕭誠!」


  「我聽大統領也是這麼說的!」那信使點頭道。


  樊城已經是危在旦夕了。


  曲珍一刀斬兩將,對於麾下的那些將領來說,嚇阻作用那是極其明顯的。


  不管他們是誰的心腹,現在這前線,是曲珍的天下,而他又明顯得到了耶律敏的支持,此時與他對著干,那就是自尋死路。


  所以當進攻再一次展開之後,較之先前的強度,頓時便躍上了一個層次,隨著怒潮一般的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樊城的外城,先告失陷,守將範文順帶著殘存軍隊,退守內城,層層設防,步步為營,竟是準備打巷戰了。


  呂文煥心如刀絞,這樣下去,只怕還不到天黑,範文順那邊就無法再支撐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呂文煥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江上的敵軍艦船,像是收到了什麼命令,齊唰唰地開始收攏,然後一隊一隊地向著東南方向駛去,隨著這些戰船的離開,江面之上頓時便清凈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呂文煥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莫非是我們有援軍來了?」旁邊的副將雖然是瞎猜,但只怕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確是一語中的。


  只不過這個猜測,包括呂文煥在內的人,都不怎麼相信。


  「不管是什麼原因,馬上派一支軍隊沿浮橋過去,接應范將軍過江,樊城守不住了,但這些百戰之兵都要接回來,我們繼續守襄陽,我就不信了,泱泱中華,就沒有幾個有見識的願意來援救襄陽,襄陽若失,江漢不保,南邊這些人,又豈能獨善其身,他們莫非是想我中華淪陷,為異族所奴嗎?告訴範文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遵命,末將親自去!」副將匆匆跑了下去。


  片刻之後,一支約千人的軍隊,順著兩城之間的浮橋,向著樊城匆匆而去,沒有了江面上的那些敵艦,兩城便又重新聯結起來了。


  援軍的突然出現,使得絕境之中的樊城守軍又看到了希望。


  而此時,在鹿門山,來自貴州路的援軍,與耶律敏派出來的阻截軍隊,已經迎頭撞上了。


  由孫朴率領的五千屬珊軍再加上五千降軍,在鹿門山下擺開了陣勢。


  他們遭遇的是一支他們並不了解的軍隊。


  孫朴雖然是漢人,但卻是出生在幽燕之地的漢人,從出生之日起,他們就自認為是遼國人,對於宋人,普通的都看不起。


  而且這一路南征,幾乎沒有碰到什麼像樣的抵抗,宋軍經常性地成千上萬的向遼軍投降,就更讓他瞧不起宋軍了。


  南人孱弱,這是北人對於南人最普通的一個認知。


  眼前的這支宋國軍隊看起來倒是挺威猛的,不管是甲胄,還是武器,甚至於是軍陣,都像那麼一回事,但這些日子來,那一次與宋軍作戰的時候,他們不是這個樣子的呢?

  裝備比大遼軍隊要好得多,就是打仗拉稀擺帶,往往一個衝鋒,他們的軍容就垮了。


  孫朴還聽大統領耶律敏說過,越是靠南邊的大宋軍隊便越是稀爛,在南邊,大宋的軍隊就不是用不打仗的,是用來幫那些官員們看家護院種地保鑣的。


  這樣的軍隊,也就是一個樣子貨。


  所以,雖然此時已經與對手面對面了,但孫朴壓根兒就沒有將對手看在眼裡。


  雖然此時他們還敢與自己放馬對陣,勇氣值得讚賞,但是只要進攻一開始,他們就會知道雙方真正的差距。


  王柱將自己大刀之上的皮套子拉開,露出了裡面的大刀鋒刃。


  刀刃長三尺,刀柄長兩尺,這是為王柱量身打造的刀。


  天狼軍是清一色的步軍,為數不多的馬軍斥候,這時候被王柱丟到了軍隊的最後方。


  天狼軍三千人,六個戰營。


  其中一個戰營為射聲營,擁有數百套神臂弩以及強弩,經過改進之後的強弩被安裝在一台台四輪車上隨軍而動。他們是整支軍隊的遠程支援,位於軍隊的正中間。


  頂在最前面的,是大刀兵。


  與王柱一樣的三尺刃,兩尺柄的大刀兵。


  王柱的部下,沒有大盾兵。


  因為天狼,只有進攻,不知防守。


  「殺敵!」王柱大刀前指,跨步向前。


  鼓聲隆隆,每一次鼓點便是一次跨步。


  最前方,呈品字形的三個戰營向前挺進。


  而王柱,就站在最前方一隊的正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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