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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騷操作

  滑州崔博的投降,使得京西北路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告失守。整個京西北路本來就勉強構建起來的防線,旋即土崩瓦解,還沒有看到遼人的蹤影呢,駐紮在這裡的京畿禁軍便已經紛紛後撤。


  長垣、封丘、原陽等地幾乎是不戰自潰,遼軍不費吹灰之力便佔領了這些地方,進展之順利,便連耶律俊都驚詫不已。


  以前,是不是自己太過於高估了宋人的戰鬥力了?

  怎麼這樣的不禁打呢?

  早知如此,大遼應當更早地發起傾國一戰。


  遼人的騎兵斥候,已經能夠看到東京那高大的城牆的城牆了。


  數百年來,他們第一次能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這座天下最豪華,最富有的城市。


  每個人都在幻想著拿下這座城市之後要大大地發上一筆。


  這一輩子以及兒孫們的富貴,說不定就靠這一次就足夠了。


  東京城內,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混亂當中。


  幾個月前,還是一片盛世榮華載歌載舞,幾個月後,亡國之虞,居然就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官家趙瑣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上朝了。


  從滑州失陷,他就病了。


  所有的政事,現在都由楚王趙敬與都堂幾位首輔以有樞密院共同掌管。


  可是現在都堂也沒有剩下幾個人了。


  壞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地傳來。


  羅頌入陝西,原本是要說服蕭定,然後好使得陝西路禁軍與河東路禁軍聯合出擊,勤王保駕,至少也要將遼國由耶律珍率領的西路軍擋住的。


  可誰能料想到,河東路叛國投敵,羅頌現在消息不明,被打垮的張誠一路西逃,現在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傳來。


  不管張誠是死是活,陝西路、河東路完全指望不上了。


  如此一來,秦風路上的李淳也立時便坐蠟了,原本準備來勤王救駕的軍隊,啉地一下便縮了回去,不是他不來,而是他根本就不敢來,也來不了啦。


  另一個致命的打擊,則來自京東路。


  遼國屬珊軍統領耶律敏率部攻擊京東路,濟南府知府劉豫率部投降,被耶律俊封為齊王,現在這個所謂的齊王,率領著自己的部下配合著耶律敏橫掃整個京東路,不到一個月時間,京東路已經大部淪為了失陷區,而耶律俊也極其大方地將整個京東路全都作為了齊王的屬地。


  耶律敏在留下了一部屬珊軍配合劉豫作戰之後,自己則率領主力亦趕到了東京城外,加入到了圍攻東京的部眾之中。


  東京已經三面被包圍了。


  如今的東京城內,包括捧日軍、天武軍、龍衛軍、神衛軍以及從京西北路以及京畿各地潰退下來的禁軍,仍然高達十萬餘眾,上百萬的東京城市之中,如果能有效地組織青壯成軍的話,數十萬人,亦是輕而易舉。


  但此時此刻的宋國朝廷,卻又是在守或走之上,爆發出了激烈的衝突。


  以夏誡為首的都堂一眾人等,覺得此刻應以保全朝堂為上策,該走,趁著東京還沒有被四面包圍之時,迅速向南方撤退。


  而以陳規為首的樞密院等人,則覺得東京城市之險固,天下無雙,此刻應當據城而守,同時號召天下各路勤王救駕。


  東京為宋國之都城,擁有百萬百姓,如果君王不戰而走,則將百萬百姓拱手送於敵手,必然人心盡失,縱然能逃到南方去,只怕也就此為一蹶不振,威信盡失。


  雙方爭論不下,隨著耶律敏率部從京東路趕到東京城下,這些議論也便戛然而止了。


  因為在往南方的交通要道這上,也已經出現了遼人的騎兵。


  此時再逃,只怕就是自投羅網了。


  守,成為了唯一的道路。


  趙瑣的病癒發的嚴重了。


  隨著皇城內一道詔旨的傳出,整個都堂、樞密院和朝臣們都傻了眼。


  因為官家沒有跟他們任何人商量,直接出了中旨,宣稱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再履行一國之君的重責了,因此,傳位於楚王趙敬,天下大事,盡出楚王。


  盼望已久的皇冠突然就落在了自己的頭上,但趙敬卻是一點歡喜勁兒也沒有,而是跪在宮外懇求官家收回成命,此時此刻,官家應當帶領大家砥礪奮進,共渡難關。


  可不管楚王與群臣們如何請求,趙瑣卻是讓位之意已決,眾人無可奈何,只能擁了楚王往前廷而去。


  老官家當甩手掌柜不負責任了,便只能讓楚王來領這個頭了。


  新君上台,卻殊無半點喜意,都堂之中也只添了一個趙援,其它都沒有半點動彈。


  此刻,一動不如一靜。


  夏誡仍是首輔,負責整個東京城的事務。


  陳規作為樞密院之首,掌握軍事,負責東京城的防務。


  趙援作為楚王的頭號心腹,自告奮勇出城,一來是向遼國皇帝耶律俊通知大宋新君即位的消息,二來,也是向遼國表達求和的意思。


  條件可以隨便開,只要遼國撤軍。


  當然,此時此刻,希望遼人撤軍只怕已成了妄想,不過能拖延一下遼人的攻打速度也是好的。派出人去與對方周旋,能拖一天便多了一天的時間來布置防務,訓練青壯,能讓各個地方的勤王保駕的軍隊離東京更近一些。


  新王登基,自然是要犒賞各方的。


  早有使者帶著新君登基的詔告以及對各方大臣們的封賞奔赴地方,當然,所有的聖旨之後,都額外寫上了一條,速速率領軍隊進京勤王保駕。


  對於趙家父子這一頓迷幻般的操作,耶律俊與蕭綽倒還真有些意想不到。


  作為一國之君,此時居然直接摞挑子不幹,將擔子甩給了兒子,這還真是頭一次見呢!

  議和?


  都到這個地步了,誰還和你議和?

  你這明晃晃的想拖延時間的策略,便是一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啊!

  耶律俊與蕭綽壓根兒就沒有與趙援見面的意思。


  直接派出了崔昂去會見這位大宋新貴。


  過去的都堂相公,卻見新晉的都堂相公,

  怎麼看,遼人的這份安排都充斥著滿滿的惡趣味與調侃。


  當然,也是表達著讓宋人放棄所有幻想的意思。


  此刻的耶律俊與蕭綽,要面對的,則是西北方向傳來的不好的消息。


  「你的這位大哥,還真是厲害之極啊!」看著耶律珍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情報,耶律俊感嘆地道。「他抓時機的本領,當真是萬中無一,沒人比他更能掐准脈博了。」


  在耶律俊看來,的確是這個樣子的。


  十餘年前,蕭定剛剛到西北之時,不過是一價指揮使,手下擁有廣銳軍和定邊軍兩支部隊,但他精準地找到了時機,對李續不宣而戰,綁架整個陝西路上了他的戰車,最終一舉擊敗了野心勃勃的定難軍李續,並對其取而代之。


  於是,便有了後來讓大宋朝堂之上頭痛之極的西軍。


  而現在,蕭定又一次抓住了機會,不僅全面控制了陝西路,他的觸角甚至已經探了出來,在函谷關到潼關之間的六十里狹谷之中,西軍幾乎全殲了五千遼國部族軍,數萬河東軍隊被擊潰之一狼狽而逃,能逃回來的不過三四成而已。


  現在,西軍另一部左廂神勇軍司的張雲生指揮部下已經殺入到了河東路,而由蕭定親自指揮的主力,則兵臨河中府,與耶律珍主力部隊對峙。


  面對咄咄逼人的西軍,耶律珍心中沒底,要是他抵擋不住蕭定的攻擊,那麼蕭定便極有可能成功地出現在開封府,成為第一支抵達東京的勤王軍隊,這不僅會極大地鼓勵東京守軍的意志和士氣,也會刺激到南方其它各路宋軍的勤王意願。


  這樣一來,不但在政治之上,同時在軍事之上,都會對遼國造成極大的麻煩。


  耶律珍求援。


  「他是怎麼知道河東柳氏已經投奔了我們的呢?」耶律俊百思不得其解,「以致於他盡然能提前調配部隊,全面出擊,並能設下圈套,一舉佔得優勢呢?」


  蕭綽的眼光卻是停留在地圖之上,「陛下,不管他是如何獲得消息的,現在我們必須要阻止他出現在河南的土地之上。」


  「耶律珍只怕還真不是他的對手,現在的蕭定,可不是當年的蕭定了,便連都元帥都和八哥都敗在了他手上啊!」耶律俊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完顏八哥,完顏八哥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去!我親自去!」蕭綽的纖纖食指點在了某一個點上,抬起頭來看著耶律俊道。


  「風凌渡?」耶律俊眼前一亮。


  蕭綽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風凌渡,好多年沒有見過大哥了,我去見他一見,看看他是不是想從她小妹身上縱馬踏過去!」


  耶律俊眉頭一皺:「沒有必要冒這個險。蕭定現在坐在這個位子上,有些事情,可是身不由己的,只須派一部援軍過去支援耶律珍就好了。」


  「東京城城高且固,我們需要足夠的兵力,才能夠將他拿下來,而且要儘快地拿下來!」蕭綽道:「時間一旦拖久了,南方各路援軍必然會蜂湧而致,陛下,現在河北路,河東路,京東路等人雖然說起來都歸降了我們,但並不是就高枕無憂的,無數的地方團練、義軍甚至於一些流匪,都在與我們作戰。要是讓他們看到了希望,這種抵抗就會越來越強烈。」


  耶律俊點了點頭。


  「我們勞師遠征,糧食、軍械等都需要從後方大規模地徵調,士兵們懈戰之心也會漸起的,只有迅速地拿下東京,才能讓一切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蕭綽說到這裡,道:「所以,我們不但不能抽調東京城下的軍隊,我們甚至還要集結更多的軍隊到這裡來。」


  風凌渡,自古以來便是河東、河南以及關中的咽喉要道,跨華北、西北、華中三大區之界,向為兵家必爭之地,自從耶律奚與高要在函谷關古道之中兵敗身死之後,耶律珍第一時間便調集了兵力前來支援風凌渡的防守。


  不過眼下他的兵力卻是有些捉襟見肘了。特別是在耶律奚五千部族騎兵一朝煙消雲散,河東兵馬潰敗一時之間難以收攏,要控制偌大的河南地區,耶律珍頓時便有些顧得了頭顧不腚的感覺。


  但不管如何,風凌渡是一定要重兵把守的。


  不過由於對面是蕭定的西軍,耶律珍謹慎起見,還是向皇帝要求增援。


  不過他沒有想到,增援是來了,來的卻是不是他希望的軍隊,而是皇后蕭綽以及千餘屬珊軍護衛。


  「一水分南北,中原氣自全。雲山連晉壤,煙樹入秦川!」站在風凌渡口,看著緩緩流淌的黃河水,心有所感。


  「好詩!」耶律珍笑道:「娘娘好才氣,短短二十個字,卻是將風凌渡的關鍵說得一清二楚!」


  耶律珍與耶律俊一樣,都是中才進士的遼人之中少有的文武雙全之輩。


  蕭綽笑著搖頭:「這可不是我寫的,這是十幾年前,我與二哥大哥一起西北,過風凌渡時,二哥吟的,被我記下來了。一晃十餘年了,今天沖於又回到了這裡,不過物是人非啊!」


  「原來是蕭崇文啊!」耶律珍感慨起來,蕭家三兄妹,就沒有一個普通人。「如今他在西南可也是風生水起,只怕將來,也是我們一統天下之大敵呢!」


  「元帥,西軍什麼時候能抵達風凌渡啊?」蕭綽卻是話鋒一轉,回到了眼前的戰局之上。


  「娘娘,依著斥候的探報,最多明後天,西軍的先鋒,便將抵達風凌渡了。」耶律珍道。


  「好,就在風凌渡紮營。」蕭綽道:「耶律元帥,你派一個人去見一見蕭大總管,就說一個叫蕭旖的人,在風凌渡等著想見他一面呢!」


  「是!」耶律珍自然曉得,這個蕭旖,就是眼前的蕭綽。


  為了保證大遼有足夠的軍隊迅速攻克東京,大遼的皇後娘娘,算得上是只身前來風凌渡,要將氣勢洶洶而來的西軍阻攔在這裡。


  也許能成,


  也許不能成!

  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蕭定,只怕也不是一個能被感情所左右的人物吧!


  不過能攔上一兩天,也是好的。


  耶律珍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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