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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趙王

  (大家慢慢看嘛,馬興的事情,後頭會有交待的,為什麼他被免職了還沒有走!)

  帳簾輕撩,身裹重裘的耶律俊走了進來。


  比起外頭的天寒地凍,屋子裡卻是暖洋洋的。


  宮女上前幫著耶律俊解下披風,皮袍子,然後輕輕地退出了大帳。


  「議事完了?」蕭綽原本半靠在一張搖椅之上,此刻卻是站了起來,扶著耶律俊躺了上去。


  「嗯!」耶律俊點了點頭,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一隻原本慵懶地依在火盆邊上的三花貓卻是縱身一個輕躍,便跳到了耶律俊的懷裡,拿著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臂,輕輕地喵了幾聲。


  伸手撫過三花柔軟的毛髮,耶律俊道:「耶律珍率西軍路往西去,準備迎擊西北方向的宋軍,耶律敏率屬珊軍往東北,最有可能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汴梁的軍隊,是京東路的宋軍,應天府作為宋國的陪都,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這個布置是很穩妥的,但最重要的,還是我們這支中路軍!」蕭綽道:「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汴梁,一切問題便能迎刃而解。如果東京之戰遷延了下來不能迅速結束戰鬥,那麼最有可能的結果,我們便是只能拿到一個城下之盟了。」


  「過年之前,結束東京之戰,應當沒有問題。」耶律俊道。


  「可惜馬興死了。」蕭綽嘆道:「如果能拿下他,則我們的進軍速度便能快上幾倍。」


  「馬興這種強項的人,即便抓住了,只怕也難遂我們的願望!」耶律俊笑道:「不過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替代的人選。」


  「誰?地位還能與馬興相比嗎?」蕭綽夾了一塊銀炭放到火盆之中,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比馬興的地位還要更高一些。」耶律俊笑著雙手舉起了那隻三花貓,在臉前搖來晃去。


  蕭綽有些愕然地抬頭看著耶律俊。


  「是崔昂!」耶律俊放下了貓,坐直了身子。「宋國的相國之一,曾任過河北路安撫使,陝西路安撫使兼征西行軍總管,你說說,是不是比馬興的地位還要高?」


  「他怎麼會出現在我們這裡?」蕭綽仍然沒有緩過神來。


  「他征伐西北大敗,十萬大軍毀於一旦!」耶律俊道:「不過蕭定將他釋放了,不得不說,蕭定還真是有心胸。不過這傢伙卻不敢回去了,大概是覺得回到汴梁也難逃死路一條吧,所以他躲在滑州一段時間,看到我軍鋒犀利,估計是覺得這天下要歸我大遼了,所以便跑了過來投誠了!」


  蕭綽哈地笑了一聲:「投降?崔昂?」


  耶律俊點了點頭:「他找到了林平,然後林平將他帶了過來,我見過此人了,覺得不妨可以利用,你當初那個計劃,不也是準備利用宋人來治理宋人嗎?這個人,資歷是有的,本事也不算太差。」


  蕭綽輕聲笑了起來:「陛下若覺得好,那便好。」


  「不過此人與你們家頗有恩怨,而且他與耶律敏之間更是仇深似海。」耶律敏道:「所以我來問問你,如果你不想看到此人,那便算了,反正以後這樣的人會很多的!」


  蕭綽嘴角微微翹起,心道你人都帶來了,此時又說這種話嗎?


  這個崔昂別的不行,搞內鬥倒真是行家裡手,居然憑猜測便能猜到自己與林平不對付,所以轉了一個大圈,先去找到林平,與林平達成了某些交易,然後再見了皇帝。


  「陛下所說也不錯,像這樣地位的人,肯主動來投奔我們,對於我們來說,自然是極好的事情,對於宋國士氣的打擊,可謂是無以復加。所以,即便此人與我有些許個人恩怨,但在國家大事面前,又值得甚麼呢?至於耶律敏那裡,便由我來說吧!」蕭綽澹澹地道。


  「早知道皇后是一個深明大義之人。」耶律俊笑道:「林平那廝還跟我說只怕很難讓你同意呢!」


  「林平向來便看我不順眼!」蕭綽冷哼一聲。


  「林平還是有大功於國,對我更是忠心耿耿!」耶律俊道。


  「我知道,所以才會容忍他至今!」蕭綽道:「但要是他還不識相,還要屢屢為難我的話,陛下,也別怪我要反擊了。」


  耶律俊哈哈一笑,即不肯定,也不否定。


  在這兩個人的矛盾之上,他一向都是模湖待之。


  蕭綽如今的威望太高,權力太大,林平,便是他用來牽制蕭綽的一個最有利的武器。


  有時想想,也真是懊惱,如果不是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何至於如此?

  而自己的身體之傷,細細思來,竟然又與蕭定有脫不開的關係。


  當初荊王部下行刺張超,所用那種恐怖的火藥武器,便是出自蕭定之手。


  而如今大遼的火藥武器一直在努力地研究,但這麼多年過去了,進展緩慢,與當初耶律俊所見過的威力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西軍在後來的戰爭之中,雖然很少再用到這種武器,但每一次用到,都能改變戰爭的形式。


  這種武器威力嚇人,好在不能大量生產,否則,憑著這東西,蕭定便可無敵於天下了。


  耶律俊嘆口氣。


  自己這一生,竟然與蕭家糾纏得如此繁雜。


  興也是他,


  亡也是他。


  世事之繁,莫過於此。


  「八哥,讓他進來吧,皇后原諒他了!」耶律俊將三花貓丟到一邊,坐直了身子,對著帳外道。


  外頭傳來了完顏八哥的應諾之聲,隨即一個人低頭而入,一進帳門,便趴伏在了地上,雙手交疊置於額前。


  「罪人崔昂,見過皇帝陛下,見過皇後娘娘!」


  蕭綽睜大眼睛盯著眼前這個額頭觸地,屁股高高撅起的人。


  這便是那個曾經呼風喚雨,害人無數,用無數人的鮮血和頭顱搭成了自己步步高升台階的崔昂嗎?


  細細算起來,蕭氏之敗,父母親之死,與這個人是有著莫大關係的。


  一切之始,都源自於眼前這個人的私心作祟。


  為一己之死,而置國家於不顧。


  林平設計,崔昂操作,宋皇欽定,三人合力,使得宋國一步一步陷入到了如今萬劫不復的深淵。


  誰是首惡?


  林平嗎?

  他是遼國大臣,自然為遼國謀,自己想要殺他,但卻談不上恨他,各為其主而已。


  崔昂嗎?了不起小人一個,他再奸狡巨滑,能力也有限,就像現在的他,如同一條狗一般。


  所以,還是那個現在仍然在汴梁萬歲宮中發號施令的傢伙才是首惡啊!


  「崔相公,起來吧!說起來,你還真是我大遼之福呢!陛下,您說是不是?如果不是你,宋國焉得有河北之敗,林寬諸悍將怎麼會死?如果不是你,荊王怎麼叛亂,汴梁怎麼會數百年來首起戰火?如果不是你,安得有兩有聯盟再起,征西之義得以成行?」


  蕭綽放聲大笑,直笑得花枝亂顫,環佩叮噹。


  耶律俊微笑品茶,蕭綽既然應了饒過這個人,那些許的侮辱又算得了什麼?

  而且蕭綽越是對其敵意明顯,便越是對他有利,將來此人為了自保,也會越與林平靠攏,抱團取暖。


  而且,他也想看看,崔昂在蕭綽這樣略略有些失態的譏諷之下,能有一個什麼樣的反應。


  極少看到蕭綽失態的一面。


  自從她嫁給自己之後,自己看到的,總是她那冷靜之極理性之極的一面。


  如此的情緒外露,倒是讓耶律俊看到了早年蕭旖的些許姿容。


  而那,正是耶律俊最喜歡的東西。


  「娘娘說得是!」崔昂爬了起來,垂著雙手,微笑著道:「天生我崔昂,便是為了助大遼成就一統天下大業,結束這天下數百年南北對峙之局面。」


  蕭綽的笑聲戛然而止,她驚愕地盯著對面這張如同枯樹皮一般的老臉。


  人無臉,則至賤!

  人至賤,則無敵!

  蕭綽總算是弄明白了這句話,也真正地見識到了這種人。


  自她出生,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無恥到了極點的人。


  即便是那些茹毛飲血的野人,也不曾如此。


  便是一直在旁看著這一切的耶律俊,也是訝然。


  「崔昂,陛下要在一個月之內拿下汴梁。」蕭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你能幫著陛下完成這一點,那我大遼,也不吝封你為王。陛下,您覺得到時候,便封崔昂為趙王,治所就放在開封府如何?」


  耶律俊大笑,拍手道:「假如崔相公能讓寡人去東京城萬歲宮中過這個年,那麼區區趙王何足道哉?」


  「多謝陛下賞賜,多謝皇后賞賜,臣崔昂,必助陛下與皇后達成此目標!」崔昂再一次推金山倒玉柱,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他只想著投奔了遼國苟全富貴,倒是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有朝一日被封王,也能稱孤道寡!

  崔昂喜滋滋兒的走了。


  遼軍拿下了大名府,如今正兵分三路,中路主攻汴梁,而他崔昂,自然就要成為中路軍的開路先鋒了。


  「真是一條惡狗!」蕭綽感慨不已,「不過這條狗卻絲毫沒有忠心可言!他有的,只是自己的利益,一旦與他利益相悖了,他的背叛,便如吃飯喝水一般容易。」


  「那又如何?從他成為趙王的那一天起,他便只能成為我大遼的一條狗,否則,他會輕易地被人撕成碎片的。」耶律俊道:「這樣的宋人越多,我們大遼便愈加地穩如泰山,如果都像馬興這樣,那宋人江山,我們如何能征服?那我早就打了退堂鼓了。」


  「陛下說得不錯,希望接下來這樣的人更多一點。」蕭綽道。


  「皇后,耶律敏那裡你好生與他談一談,我可不想咱們的這位趙王什麼事兒都還沒有做,便被耶律敏砍成幾段拖出去喂狗了!」


  「陛下放心!」


  耶律敏是遼國的臣子,但他更是皇后的屬臣,屬珊軍也是皇后的私軍,即便是皇帝,對於耶律敏也保持了足夠的尊重。


  因為耶律敏不僅僅是皇后的屬臣,他還是一個真正的將軍,一個在遼國也罕見的悍將。


  如今,連完顏八哥在武力之上也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了。


  嗆然聲響之中,耶律敏抽刀起身,便向外走去。


  「站住,回來!」蕭綽冷聲一聲。


  完顏余睹與孫朴立時便左右補位,擋在了耶律敏的身前。


  「統領止步!」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耶律敏轉身,單膝跪下,「皇后,我與那崔昂有不共戴天之仇,豈能與他共立一片天空之下。」


  「起來,坐好!」蕭綽撫摸著懷裡的三花貓,看著喘著粗氣的耶律敏,厲聲道。


  耶律敏倔強地跪在那裡就是不肯起身。


  「秦敏,這個崔昂,接下來我們還有大用。」蕭綽道:「個人恩怨難道比國家大事還要重要嗎?我難道與此人沒有血海深仇?」


  「臣發過誓,必將其抽筋扒皮!」


  「那是以後的事情!」蕭綽道:「秦敏,殺一個人很容易,如此一刀殺了他,倒是成全了他了。在殺他之前,我們要做的,是先讓他身敗名裂,讓整個崔氏蒙羞,讓他的醜行被傳諸天下,人人聽見他的名字,便會啐上幾口。」


  耶律敏霍然抬起頭。


  「都說打人不打臉,可我們就要先打他的臉。」蕭綽道:「然後一點點,一點點的把他往深淵裡推,要讓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滅亡的深淵但卻無法回頭,那樣的絕望,就像是無數只螞蟻在啃咬他的內心,讓他悔不當初,可這世上又何曾有後悔葯呢?」


  「如此報仇,豈不比一刀下去,血濺五步更加快意?」


  「可我還是想一刀斬了他的狗頭!」耶律敏大聲道。


  「到了那一天,我會讓你親自動手的,現在,你必須壓下你的殺意、恨意。」蕭綽道:「很快,這個人便是我們大遼的趙王了!」


  「趙王?」


  蕭綽笑了起來:「是啊,趙王。接下來我想,還會有齊王、燕王、魏王啥的,有什麼關係呢?王多了,就更好了,狗咬狗,一嘴毛!」


  遼軍克大名府,馬興父子盡皆戰死。


  但這些,都不如接下來的一條消息令人震憾。


  大宋都堂平章國事,陝西路安撫使,征西大總管崔昂,投降遼國,被遼國皇帝封為趙王,如今正為遼國先鋒,率兵直趨東京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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