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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大理相國

  大理自開國皇帝段思平立國以來,國祚延續已數百年,歷史比起大宋,尤要長出許多,當年大宋開國皇帝太祖,以玉斧划大渡河為界,可並不是不想拿下大理,實在是沒有把握而已。


  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的太祖亦不得不無可奈何地承認大理的存在,可見這個盤踞東南的國度,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除了兵甲強悍之外,氣候、地理等先天條件,也是讓大宋裹足不前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盛極而衰,歷繼數百年傳承之後,大理亦然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衰落的道路,國內階級的固化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程度,雖然亦效仿大宋,開科取士,但讀得起書的人,基本上除了那些豪門大族之外,也就是被稱為釋儒的和尚了。


  而階級固化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就是,大理陷入到了被幾大豪門輪流把持的下場。


  皇室勢力日漸衰弱,高、王、董等大家族你方唱罷我登場,輪流把持朝政,有志一同地壓制皇室。


  經過了幾十年的肆虐,段氏在大理的影響力,已經降到了歷史最低點,能夠掌握的力量,也已經相當薄弱了。


  如今的大理國相高穎德,自上台以來,勵精圖治,整頓吏治,發展生產,重視商業,在讓大理國力反彈的同時,也讓自己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身為國相,走到了這一步的高穎德,除了向上更進一步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走出這一步,將來自己一旦下台,那麼緊接著上台的不管是其它幾家還是段氏重新掌權,首先要做的,必然就是要清除自己的影響力。


  那高家就是一個人頭滾滾的下場。


  當然,他們不可能將高家斬盡殺絕,大理幾大豪族幾百年來雖然斗得死去活來,但也有其底線,你今日下了死手,難保異日別人也對你下死手。


  但高家枝繁葉繁,旁系甚多,真要出了這樣的事情,高穎德這一支,自然是要死絕的。到了那時候,高家自然有別的支系補上來。


  說起來,高穎德這一支,也不過是五十年前替補上來的罷了。


  大理現任首相高穎德不想在自己死後,自己的嫡系子孫們落個沒下場,也不想自己開創的這大理盛世,最終便宜了其它人。


  所以,他要更進一步。


  段氏做了這幾百年皇帝,也差不多了,等到自己上了位,給段氏子孫一塊棲息之地,也就算是盡了心。


  可是這最後一小步想要跨出去,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段氏明白,其它家族也都明白。


  一個羸弱的段氏是大家都喜歡的,這樣大家可以把其供起來當一個木雕泥塑,然後大家在下頭爭著吃肉喝湯,要是皇帝變成了像高穎德這樣強勢的人物,那大家只怕沒得肉吃,還很有可能連湯都沒得喝了。


  所以,在這一點上,大家是有志一同地會阻攔高穎德的。


  怎麼才能順利地踏出這一步呢?


  當然是要製造出一些事件來,製造出一片混亂來,然後在一片混亂之中,自己才有可能挾民意,挾軍心一舉而更進一步。


  說白了,就是挑起對外的戰事。


  羅殿國國主安貴榮被滅國,只率領了一部分心腹逃入到了大理這一件事,曾經讓高穎德大驚失色。


  羅殿國一向依附大理,同時,他也是作為大理與大宋之間的一個緩衝地帶,現在毫沒來由的,羅殿國就被滅國了,不能不讓高穎德懷疑是大宋想要對大理有所動作了。


  可是大宋如今的狀況著實不佳啊!


  在河北路,陝西路上連吃敗仗的大宋,應當沒道理在這個時候,再度在大理起兵戈啊!

  不過也說不準,興許就是因為大宋在河北路、陝西路連吃敗仗,國內士氣低迷民心不穩所以想要柿子撿軟的捏,來弄一弄自己呢!


  與大宋比起來塊頭來,高穎德自認的確是一個軟柿子。


  高穎德立即派出了人手,官方的、私下的兩路出擊,去打探一個究竟。同時國內也開始緊急動員起來,真要有事,不至於手忙腳亂。


  雖然比起大宋來,大理的確是弱了一些,但大宋真要入侵大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天時地理人和,大理可是佔全了的。


  而且在高穎德看來,不管大宋那邊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這對於自己,何嘗不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呢!

  只有在不正常的情況之下,自己這個大理國相,才能儘可能地將權力往手裡收攏得更多一些,而且在這樣的時候,遇到的阻力也會更小。


  調查的結果,讓高穎德大出意料的同時,也喜出望外。


  真正沒有想到,大宋居然淪落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


  入侵羅殿國的,居然是蕭家的那個老二,蕭誠蕭崇文。


  說起蕭家,卻是讓高穎德佩服之極的。


  蕭禹那傢伙,養了一個了不得的兒子,如今蕭定在西北,基本上算是獨霸一方,在高穎德看來,蕭定自立為帝只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而這,正是高穎德夢想的事情啊。


  以前沒有注意到蕭家的這個二兒子,現在看來,老虎的兄弟,絕然不會是一隻懦弱的小白兔,這位蕭二郎,隱身幕後,居然還能控制住整個黔州下屬的幾十個羈縻州並將他們化為己用,而且能一舉將羅殿拿下。


  這個蕭老二,似乎在重走著蕭老大的路子,這是也想在大宋的西南挖去一塊嗎?


  這就好得很了!


  高穎德幾乎歡喜得要手舞足蹈了。


  這是高氏的大機遇啊!

  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譴!


  這便是高穎德對這件事情的解讀。


  安貴榮在大理受到了極為隆重的接待,高穎德給地方、給錢、給糧草軍械,讓安貴榮在大理收攏被蕭誠打散的羅殿國散兵游勇,並承諾會幫助安貴榮收回羅殿國失土。


  高穎德的心思,自然不止小小的羅殿國,他眼睛瞄上的,還有蕭誠控制下的黔州以及黔州下轄的那幾十個羈縻州。


  他需要擊敗的,並不是大塊頭大宋,而只不過是一個大宋無遐或者說是不能收拾的蕭誠而已。


  如今的蕭家,已經勢大難制,陝西路上的失敗,讓蕭家氣焰衝天,而大宋為了收拾陝西路上的殘局,不得不與蕭定議和,蕭誠在西南或許也會成為談判的一部分。


  大宋不敢收拾蕭誠,因為擔心蕭定在陝西路那邊展開報復。


  所以,如果自己去收拾了蕭誠,大宋不但不會怪罪自己,指不定還以彈冠相慶呢!嗯,到時候自己收取那幾十個羈縻州作為報酬,大概他們也不會有太大的間見吧!

  媽了便有意見又如何呢?


  現在的大宋,屁股長瘡,腳底流膿,還有時間、精力以及足夠的力理來跟自己說些什麼嗎?


  走到了這一點,自己大概便可以借著這些勝利來完成在國內向上一步,登上大寶了。


  等到自己成為了大理皇帝,便更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番了,慢慢地收拾了國內那些盤踞一方的豪紳勢力,真正地將權力收回到中央來,同時努力發展國力,勵兵秣馬,時刻關注著大宋那邊的消息。假設那一天大宋又與遼國或者西北蕭定發生了大的衝突,自己便可以乘勢出兵,拿下兩廣。


  廣南西道、廣南東道在上一次蠻人儂智高的叛亂之中,被打得稀亂,後來雖然儂智高叛亂被平定了下去,但也讓大理覷見了大宋在西南方向上的外強中乾。


  特別是這幾年那個陶宏元任了廣南西路安撫使后,廣南西路上上下下的官員們,心思都在弄錢之上,兵甲不興,吏治糜亂,只要有機會,自己必然能將整個南部全都握在手中。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才真是創下了大理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功業。


  到了那個時候,高家便能在皇帝這張椅子上穩穩地坐下去。


  大量的探子被派了出去,進入到了羅殿國,進入到了黔西南,高穎德開始悄咪咪地籌劃起了進軍的事宜。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秋收過後,探子們帶回來了讓高穎德心花怒發的消息,羅氏鬼國突然向蕭誠發起了攻擊。


  羅氏鬼國的心思,大概也是和自己一目了然,要趁著這個機會擴充自己的勢力了。


  而且雙方的謀划,幾乎是一致的。


  都是要拿下羅殿國,同時還要將黔西南那幾十個羈縻州一口吞下去。


  羅殿國與羅氏鬼國同出一源,這大概便是普貴出兵的理由所在了。


  名正言順,替自家兄弟復仇。


  可是羅殿國主安貴榮可還在自己這裡呢!

  「慌什麼!」高穎德斥責著著急忙慌地跑到自己跟來要求馬上出兵的安貴榮:「讓他們先打上一陣子,打個你列我活,傷亡慘重,到了那時候我們再出兵,豈不更加容易一些?」


  「可是國相,看普貴的兵力構成,他明顯是得到了大宋的支持,我們要是動手得晚了,羅殿落入普貴之後,再想拿回來可就晚了!」安貴榮不安地道。


  高穎德冷笑:「那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如果那蕭誠這麼好對付,你當初怎麼會三下兩下便被他打得丟盔卸甲上,狼狽不堪地逃到了我大理?」


  安貴榮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被高穎德毫不客氣地拿鹽往傷口上灑,他心裡只痛得一抽一抽的,可是有求於人,卻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下這口氣。


  「這場仗不是短時間內打得完的,咱們需得做好一切準備。」高穎德拍了拍安貴榮的肩膀,「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練兵,等到時機成熟,我必然會以你為先鋒殺回去。等到勝利的時候,你得到的,可就不僅僅是羅殿國了,還有羅氏鬼國!」


  安貴榮眨著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相比起羅氏鬼國,他的羅殿國只能算是個小弟弟,而羅氏鬼國依附的大宋,似乎也是不是一個能惹的龐然大物。


  但高穎德說得銅銅鐵鐵,卻又由不得安貴榮不信。


  興許,真有這樣的從天而降的大餡餅砸在自己頭上呢!

  左右自己除了抱緊這位大理國相的大腿之外,似乎並沒有其它的任何出路。


  安貴榮既興奮又不安地告辭而去。


  與這世上所有掌權者們一樣,高穎德幾乎沒有多少屬於自己的時間,白日在公廳里,他需要接見一個接著一個的官員,處理一樣接著一樣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公務,即便是下值之後回到家裡,在他家的門外,依然有無數的人在排著隊等著他接見。


  忙卻充實。


  痛卻快樂。


  高穎德簡直不敢想象有一天要是自己什麼事兒都沒得做,清閑下來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光景。


  難不成與那段正興一般,每日去天龍寺中與那些和尚辯論佛經嗎?

  大理舉國皆信佛,高穎德自然也信。不過他信佛,是因為他要利用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佛阻止他想乾的事情的話,那他其實也不介意將佛打倒在地上再踩上幾腳。


  神仙如果不能幫著自己做事的話,那這個神仙不要也罷。


  再樹個新的崇拜對象,好像也不是太難。


  「那個和尚的底細查清了沒有?是個真和尚?」終於回到家中的高穎德一邊看著幾封較為隱秘的私信,一邊問著自家的次子高迎祥。


  「是個真和尚。」高迎祥點頭道:「精通佛理,辯才無雙,在天龍寺中,將寺里的高僧們一個個辯得啞口無言,當真是舌燦蓮花,讓人佩服之極。」


  高穎德抬頭掃了次子一眼,高迎祥立時便低下了頭,與自家父親不一樣,他是真正的信佛崇佛的。


  「法號慧遠,來自汴梁大相國寺,聽說還遠赴過橫山以北想要感化好里夷人,無果之後,又去了遼國說佛。這是一位苦行僧,與我們天龍寺的大和尚可是大不相同。」高迎祥低聲道。


  「去過橫山以北,還去過遼國?」高穎德這次倒是起了些興趣,「安排一下,請這個和尚來家裡我見見。」


  「是!」


  高穎德想見這個和尚,卻是因為想通過這個和尚好生了解一下西北蕭定,遼國耶律俊的事情,這個和尚既然有這等本事,想來在這些地方出入權貴之家也出履平地,自然也就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或者便能從他的嘴裡,不經意地得到許多平時探子們根本就不可能打探得出來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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