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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謀南

  「將安撫使衙門設到南寧來?」岑重有些驚訝地看著對面而坐的蕭誠,「自有廣南西道以來,安撫使府便一向設在桂州,這一動,牽扯的層面可就大了,只怕難得人心,而且會引起不小的動蕩!」


  蕭誠不以為然:「大師兄,難不成你現在去了桂州,從陶宏元那裡將這安撫使位弄到了手,就能讓桂州上上下下,一齊歸心於你,對你忠心耿耿嗎?」


  「那自然不能。」岑重道:「那些人,能給個面子保持表面上的平靜,只怕就很不錯了,接下來的時間裡,也只能慢慢地分化、拉攏、化解,必竟只要我在位上,總是會有有靠攏過形成新的圈子的。」


  「那您覺得,需要多長時間?」蕭誠道:「而且您能確認在這個時間裡,那些利益肯定要受到損害的人,會坐以待斃?就不會使點兒什麼陰招來坑坑你?」


  「大軍在手,誰敢妄動?」岑重嘿嘿一笑,臉上殺氣畢現。


  「既然大軍在手,誰也不敢妄動,那又何必要呆在桂州,在這些破事兒之上花費心事?」蕭誠敲了敲桌子:「大師兄,我們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那裡有時間去與他們虛以委蛇?時間於我們而言,每一刻鐘都是寶貴的。」


  「搬到邕州來,另起灶爐?」岑重沉吟難定。


  「不錯,另起灶爐!」蕭誠重重地點了點頭:「桂州、柳州等地,基本形式平穩,經濟也較為穩定,歷來安撫使府設立於桂州,也正是看中了這裡安穩,經濟發達,舒適而不用太操心。而邕州這邊,經濟遠遠落後於桂州諸地,羈索州諸多,民風彪悍、好鬥,向來被那一小撮人當著財富、功勞的攫取之地,使得這裡疲睏之極。」


  「正是如此啊!」


  「所以大師兄更是要將安撫使衙門搬到這裡來。」蕭誠道:「一來,安撫使衙門到了這裡,更多的其它衙門、其它機構也不得不跟著他,大師兄,一路最高行政機構到了這裡,是肯定能對這裡的整體態勢起到決定性的影響的。不管是從經濟層面、還是從治安層面上,邕州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摸著下巴,岑重若有所思。


  「而且,到時候那些趨炎附勢之輩,見你到了這裡,只怕也如同蒼蠅一般,紛紛蟻附而來呢!」蕭誠笑道:「桂州這些地方,你再怎麼使勁,也就那個樣子了,但邕州這邊,你稍稍使使勁兒,便能讓這裡的境況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而這,就是政績!」


  岑重的眼睛越來越亮。


  「這些地方窮了好幾輩子了,你來到這裡,哪怕只是讓他們的生活稍稍地好上那麼一點點,讓他們能勉強吃飽肚子,寒冷的時候有屋子能避寒,有衣服能遮羞,你岑學士,就會成為他們的青天大老爺,就會在這裡一呼百應,說不定過上一些時候,這裡的百姓還會為你立上一尊塑相,建幾座生祠也說不定哦!」蕭誠接著道。


  岑重哈哈一笑:「小師弟倒是會開玩笑,不過的確說得有道理。這裡起點低,倒是更容易做出一些事情來。而在桂州,只怕更多的時間,都要用來與那些人勾心鬥角了。我總不能將那裡清掃一空,總是只能殺一批,震懾一批,然後還要拉上一批。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桂州那裡,就又要尋一個妥善的人去照看了。小師弟可有人手?」


  瞅著岑重看著自己那意味深長的眼光,蕭誠攤攤手,道:「大師兄就別想著再挖我的牆角了,你也知道,我現在手裡就極度缺人呢!名不正則言不順啊,我是真薅不到好人才,這一次大會之後,才拜託了那些會員們,回去給我扒拉一些人手過來,不過我也能想到,來的多半會是一些久試不第、自覺懷才不遇的傢伙,我現在也只希望能從這裡頭找出幾個真正被埋沒的人才,其它的人,也就將就著用了。不像大師兄你呢,交遊廣闊,夫子又教書一輩子,桃李滿天下,等你成了廣南西道安撫使,一聲招呼,人才蜂湧而聚啊!」


  岑重大笑,蕭誠說得還真是不錯,對於蕭誠現在來說很困難的問題,對於他而言,反而是最容易的事情。


  「等一切妥了,想用人的時候,給你大師兄說一聲,我給推薦好的。」


  「那就先說定了!」蕭誠笑道:「別到時候我看上了誰,大師兄卻又捂在夾袋之中捨不得。」


  「怎麼可能?」岑重笑道:「你讓我把衙門搬到邕州,也還有其它的考量吧?」


  「這個大師兄想必也看出來了。」蕭誠點了點頭:「這一次阮清政與黎準的事情,算是一個意外之喜,我們倒是可以把交趾之事也提上日程,大師兄將衙門設在邕州南寧,對這件事情的推動也是極好的一件事情,整個邕州不定、不富、不強、不穩,如何圖謀交趾呢?」


  「不錯!」岑重拈鬚微笑,說實話,現在他已經將收復交趾,重設安南當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件大事了,真要做成了這件事,他岑重當真是會名垂青史的。


  而有做這樣事情的機會,放諸天下,縱橫歷史,又能出現幾次呢?

  現在出現了,要是自己不牢牢地抓在手裡,那才真晨蠢到了極點。


  人這一輩子,也就短短几十年,圖個什麼?

  財富金錢?對於官兒做到他們這個位置的人來說,只不過是一些附屬的東西,不值得操太多心。


  只要還想做點事情,只要不是貪圖安逸得過且過,這樣的機會,就一定要抓在手裡並且為之付出心血。


  一旦事成,則名望、權位自會隨之而來,至於像金錢這個玩意兒,自然而然地也會滾滾而來。


  像陶宏元這樣的安撫使,當真是白瞎了這個位子。


  也不知他這樣的大員,為什麼還對金錢這般執著?


  「邕州、柳州、桂州三地成為中軸線,大師兄只要牢牢控制這三地,也便牢牢地掌控著了整個廣南西道。」蕭誠道:「經營數年,到時候內有廣源州阮清政黎准配合,外有我聯合會大軍策應,一舉突入交趾,便有功成之機會了。」


  岑重站起來踱著步子道:「到時候黔州、廣南西道、大理、交趾聯成一片,整個西南便算是安定了下來。」


  「對,整個西南就安定了下來,這樣即便北方真出了什麼事,我大漢苗裔還有一個戰略性大撤退重振旗鼓卷土再來的機會。」蕭誠道。


  「你對北方局勢如此悲觀嗎?」岑重吃了一驚:「你覺得遼人一定會南下?」


  「耶律俊執掌遼國已成定局,說不定就在今年此人就會登上皇位,畢竟耶律宏德從前年開始就傳聞身體已經極度糟糕了。」蕭誠道:「耶律俊一上位,遼國國內的南北兩院之爭,必將落下帷幕,一旦耶律俊完成了南北兩院的整合,南下,肯定是必然之事。」


  「他需要用南下征宋的赫赫功勛來穩定他的皇帝之位,來向契丹貴族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岑重道:「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契丹貴族們也會因為戰功、俘獲、財富而聚攏在他的周圍,從而使得遼國舉國同心。」


  「耶律珍一直在南京道上做著此事!」蕭誠吐出一口濁氣:「河北路安撫使馬興獨木難支,而且他現在也得不到太多的支持。朝廷並不相信,耶律俊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南下。他們總是認為耶律俊至少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將遼國上上下下穩住,可他們忘了,那是遼國,不是大宋。朝廷在用治理大宋的思路來想遼國的問題。」


  「所以一旦事發,朝廷便極有可能猝不及防!」岑重道:「所以你急於要在短時間內迅速解決西南問題,然後真有事情之時,以西南為大本營,自南向北發起進攻?」


  「是這樣想的!」蕭誠坦然道。


  岑重盯著蕭誠,道:「朝廷如今這個思路,也與你大哥蕭定有脫不開的干係!太多的戰略物資、人、錢在往西北傾斜,小師弟,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如此煞費苦心,當真不是想以蕭代趙?」


  「沒這個心思!」蕭誠坦然道:「以蕭代了趙又如何?這個觀點我早就跟大師兄你說過了。遼國真南下了,他們獲得最大勝利的時候,便也是他們國勢傾覆的開始。」


  岑重點了點頭:「你的兵招得怎麼樣了?」


  「廣西土著百姓彪悍悍戰,我一向蠻喜歡他們的這般作風,所以才準備在這裡招一支兵馬,就準備叫廣西狼兵!三千人的規模,現在已經差不多要招滿了,再過上兩天,我就要回去了!」蕭誠笑道。


  「大理那邊,經營得如何了?廣南西道至少要一年以上,才能協助你共謀大理呢!」岑重道:「如今要移衙邕州的話,事兒便又多了一攤,時間說不定還要長一些。」


  「傾覆一國,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蕭誠道:「大師兄儘管先把底盤扎牢實,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派出大量的人物在大理滲透,以金錢、陰謀開路,極盡離間之能事,收買、暗殺無所不用其極,現在慧遠和尚已經去了大理主持暗戰之大局,等到大理內亂不可遏制的時候,才是我們動手之絕佳時機呢!」


  「段家和高家的矛盾,差不多就是他們的死穴。」岑重道:「現如今,高家執掌大權,將段家皇帝逼得幾乎無路可退,皇室權威,幾乎已經蕩然無存了。不過說又說回來,高穎德還真是一把好手呢,這兩年他掌權,大理還真是國泰民安,國力穩漲呢。」


  「要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敢收留羅殿的那些餘孽嘛!」蕭誠笑道:「高穎德還想著將羅殿拿回去,然後再圖謀東來呢!豈不知他往東望的時候,我也在往西看啊,羅殿就是我丟出去的誘餌,吸引著他跳將出來,他要是安分守己,我們哪有名正言順的好借口呢?不怕他不出來,就怕他縮著頭。」


  「高穎德現在也需要顯赫的戰功來向大理臣民證明自己的能力,他只怕已經想著要謀朝篡位了。」岑重道:「所以他需要一場勝利來為自己的篡位來寫下註腳,以往他是絕不敢打大宋的主意的,但現在大宋四面漏風,自顧不遐,而在西北之地,又是你這麼一個見不得光的人在執掌大局,說不定到時候高穎德還會打著替大宋清理門戶的旗幟來進攻你呢!」


  「大師兄看得透徹。」蕭誠笑道:「他要是佔了我們西南之地,回過頭去便要將段家攆下皇位自己去做一做,所以啊,段家自然不會想他獲得勝利,只會用各種法子來扯他的後退。段家雖然現在權力急居衰退,被權臣壓得透不過氣來,但畢竟名義還在,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支持的。我們呢,也是先與段家聯合起來,把高家弄垮了再說。」


  「高家一垮,大理也就不多垮了!」岑重搖頭道:「對於段家來說,左右都是身死國滅的下場。」


  「我已經把大理被拿下之後的名字都想好了。」蕭誠晃著腦袋,道:「大師兄,雲南如何?彩雲之南,謂之雲南!」


  兩人執手大笑,你在想雲南,我在想安南,都與一個南字脫不了干係。


  「你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你了。」岑重道:「我準備先去桂州,與陶宏元好好地談一談,能不能輕鬆拿下廣南西道安撫使這個位子,還得看與他談的結果。」


  「他已經沒得選擇了,要要體面的離開,那就得與你做這一把交易!」蕭誠道:「否則一拍兩散,你還是招討使,他可就要身敗名裂了,到時候說不準連他陶家都要好幾世難得翻身了,這一道選擇題,好選。」


  岑重哈哈一笑,從他想法子來到廣南西道,到得償心愿,能執掌一地最高之權柄,前前後後還不再兩年的時間,而這些夢想的實驗,與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師弟可是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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