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新勢力的興起
一聲清亮的鷹鳴,眾人抬頭望去,卻見一隻碩大的海東青在空中盤旋了一周,然後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般俯衝而下。
眾多騎士中的一人伸出胳膊,嘴裡竹哨聲聲響起,那海東青急沖的勢頭陡然便改為了平飛,再一個小盤旋之後,穩穩地落在了那人的胳膊之上。
一群人齊聲喝起彩來。
那騎士卻是從馬鞍邊上的皮袋子里掏出了一根肉條,塞進了海東青的嘴裡。那海東青叼著肉條,仰起細長的胳膊,腦袋聳動數下,已是將肉條吞咽了下去。
「總管,這海東青真是神駿,而且在打仗的時候有大用,可惜就這麼一隻。」辛漸羨慕地看著鷹奴胳膊上架著的那隻鳥兒,咂巴著嘴巴道:「啥時候咱也能弄一隻養著就好了!」
「總是會有的。」蕭定大笑起來:「我已經讓人吩咐下去了,走遼國那邊的商隊也會留意,有機會就會弄幾隻回來,不過這東西,即便是在遼國那邊也是罕見的,卻是不能著急。」
辛漸大喜,「當然不急,有得盼頭就好!」
這隻海東青,是現在整個西軍之中唯一的一隻,而且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得來的。
在黑山附近,蕭定麾下的一隊哨騎與一隊遼人發生了衝突,雙方打了一場,西軍大獲全勝,捕獲了十數名遼國人,其中便有眼前這鷹奴,那海東青不願離去,自然也就成了他們的俘虜。
細細一審之下,這俘虜之中居然有一人遼國西京道總督耶律環的侄子,真正的遼國皇室中人。
這事兒一路報到了蕭定這裡,當時蕭定正準備與吐蕃瞎葯、木佔大干一場,不然不想在這個時候與耶律環起什麼衝突,倒是將人還了回去,不過這鷹奴與鷹,卻是毫不客氣地吞了。
在青塘一戰之中,這鷹奴與鷹可也是立了大功的。
現在這個叫做哲哲的人卻是死心塌地跟了蕭定。
在遼國的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專門養鷹訓鷹的奴僕,被人打罵那是家常便飯,而現在,他卻是蕭定麾下的一名軍官,而且名字掛在斥候營的下面。職責就是專門伺候這唯一的一隻海東青,在作戰的時候,便驅使這鷹在天上翱翔尋找敵蹤。
青塘那地兒,可真是當得起一句天高地闊的,特別是騎兵作戰,想要找到對方可是難上加難,雙方作戰的時間一般來說是迅捷無比,幾個對沖基本上就完事兒,輸了的跑,贏了的追。倒是為了找到敵人要大費功夫。
有了這天上的斥候,西軍再追吐蕃人的時候,可謂是無往而不利。
蕭定當下便給了這個叫哲哲的鷹奴重賞,而且將其編入了軍隊,更是許諾會為他找來更多的海東青讓他訓練。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海東青這玩意兒還真不好弄。
遼人其實也抓不著海東青,他們手中的海東青都是女直部落的進貢,不過在蕭定眼中的兵家神器,在遼人那裡,大部分都是被充作了富貴人家的玩物。
當然,只要起了心,總是能弄到的。
對吐蕃的戰爭,在二月份的時候,便基本上結束了。瞎葯和木占損失慘重,部屬十去七八,從高原之上的王者,淪落成為了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勢力,現在也不知藏在那個犄角旮旯去了。
這也是蕭定不欲將他們當真趕盡殺絕的原因。
這兩人都有著吐蕃皇族的血統,在青塘之地,聚集起人來,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一來呢,蕭定還想用他們來牽制禹藏花麻,免得禹藏花麻一家獨大不好控制。二來,蕭定也是希望這兩個傢伙替他聚攏人手,過上兩年,自己便帶軍再去掃一遍。
現在蕭定控制下的地盤廣袤之極,但人丁卻不值一提,而且大多彙集在興靈一帶,像剛剛落到手裡的河湟地區,走上幾十里有時候都碰不上一戶人家。
想等人丁自然增長,沒有個十年二十年的,根本看不到效果,而且還要是和平年代無戰無災才有可能。
蕭定自然是等不得的。
想要迅速地增加人口,最便捷的,自然便是去搶。
像這一次與木占、瞎葯一仗打完,一下子便擄掠了這兩個傢伙麾下各部落超過二十萬人口。
這些人全都被充實到了河湟一帶,一下子便讓這些地方的人氣旺了起來。
當然,他弄走了這些人丁,青塘之地就不可避免地衰落了下來。
這就不在蕭定的考慮範圍之內了,不管禹藏花麻那廝的臉色有多麼地難看,這事兒也是無可更改的。
這一次蕭定出巡,正是為了視察一下對這些人的安置。
蕭定對這些人還是相當看重的。有了人,才能讓荒地變良田,才能源源不絕地創造財富,才能有兵源,才能有民夫。而沒有了人,眼下看起來強壯無比的西軍,只怕轉眼之間就要衰落下去。
蕭定已經清楚地感受到了現在朝廷對他的忌憚。
便是連廣銳軍、定邊軍、鎮戎軍這三支有著正規編製的禁軍的軍餉物資,也都是數月不見發放了。至於以蕃軍名義建起來的軍隊,那就更不用談了。
不過不給錢糧,現在的蕭定倒也無所謂,當初蕭誠在這裡打下的底子,現在終於是頂上了大用場,數十萬党項人出了橫山,開墾荒地,放牧蓄養,兩年下來,已經可以混個肚兒圓了,而鹽州之地出產的精鹽,現在幾乎已經獨佔了陝西路、秦鳳路、以及河東的市場,銀錢那幾乎是滾滾而來。
鹽州出產的鹽,現在不但霸佔了高端市場,連中下端也是毫不客氣地一鍋端了,幾乎沒給別的鹽商生路。他們的鹽,質量好,價格便宜,其它地方的鹽商,在他們面前毫無對抗之力。
想要來硬的,但鹽州鹽商的背後,站著的是西部行軍總管蕭定,眾人又能如之奈何?
蕭定可是不交這鹽鐵稅的。
因為他要拿這些利錢來養軍隊,而這,便是當初他越過橫山之時,向朝廷討來的特權。你不能指望當初蕭定帶著幾千人便幹掉李續吧?蕭定要組建蕃軍,朝廷不給錢,自然就要允許蕭定自己籌錢,而這鹽鐵稅,便是其中的一項。
只不過當時的朝廷可沒有想到,鹽州的鹽,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橫掃幾乎整個西部市場。
蕭定感到用不了多久,朝廷便會想辦法扼制這件事情了。
出手的肯定是鹽鐵衙門。
至少在秦風路和河東路,自己的鹽只怕是再也賣不了了。
所以這一段時間,鹽州的鹽場正在拚命地出貨,而這兩地的鹽商也在拚命地屯貨,他們也準備等這兩地封控之後,把這些鹽拿出來大賺一筆呢!
不用說,當鹽州的鹽不能進入這兩地,這兩地的鹽價,必然會翻著跟頭往上竄的。
賺這些錢的是誰?
當地的官員!
不過明面之上走不了的事情,私下裡該做的一樣會做,私鹽販子抓到了當然是要砍頭的,不過做這事兒的要是官員,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鹽州的鹽,現在成了蕭定最為重要的財政來源,不單往大宋賣,還在往遼國的西京道、上京道上賣,賣到那邊的價錢,還要貴得多。
除了這些,橫山商貿當初的那百餘家工坊,現在也是今非昔比了,就像已經搬遷到興慶府的兵器作坊已經能仿造神臂弓一樣,其餘的工坊的技術水準,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蕭誠當初制定的一系列的獎懲激勵措式,極大地刺激了匠人們的發明創造精神。
只要做出了有效的發明,一個一文不明的匠人,轉瞬之間便可以成為一個大富翁。
解決了仿製神臂弓最關鍵的一步的那位匠人,現在在興慶府外擁有一個上百畝莊園的農莊,就是一個明晃晃的標杆在激勵著所有人向這個目標努力。
總管府的長史張元,無疑是一個極其能幹的人。
這兩年來,蕭定的主要任務,就是打仗,就是不停地追著李續干仗,然後把抓住的俘虜,擄掠的人口、牲畜甚至財富,一股腦地運回興慶府,交給張元,剩下的事情,蕭定就懶得管了。而張元呢,則要妥善地安置這些人丁,最有效地利用這些財富。
這是一個極其辛苦的活計。
但張元卻樂在其中。
有些人覺得老婆孩子熱炕頭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了,而有些人,你讓他閑下來沒事做,他就覺得一條命去了大半截。
張元無疑是后一種人。事越多,越繁雜,他越是做得興緻勃勃。
事實上,他也做得相當的出色。
現在蕭定的西軍控制下的區域無疑是廣袤之極的,但卻有幾個絕對的中心點。
第一個,自然是興慶府,這個不用說,李續在這裡經營了十幾年,而蕭定攻打這裡的時候,由於興慶府失陷太快,幾乎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全部落到了蕭定的手中,而後張元又將周邊絕大部分的富戶,包括那些從橫山之中遷移下來的党項部族首領、長老的家,全都遷移到了興慶府之中。再加上很多重要的工坊也陸陸續續地遷來,使得興慶府較之以前,更加地繁榮起來,原本只有不到五萬人丁的府城,兩年之間,驟然之間便增加到了十數萬人丁。
第二個中心點,是西平府。如果說興慶府是張元作為政治中心來經營的話,西平府則是作為經濟中心在經營,這裡四通八達,交通便利,自然條件比之興慶府要好得多,作為商業中心再合適不過,但要作為政治中心嘛,就太過於危險了一些。
第三個中心點,則是鹽州,如今鹽州的數十個鹽湖,特別是對於粗鹽進行精細化加工之後再銷售的巨大利潤,已經成為了西軍最重要的財政來源,在河湟等地的墾荒還需要時間才能收穫成果的情況之下,鹽州的鹽業對於整個西軍的財政安全,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而圍繞著興慶舉,張元又成立了順州、靜州、永州、懷州以衛護興慶府的安全。這些州,全都是軍州,而軍州的知軍,亦都由蕭定上本舉薦,毫無疑問,得到舉薦的人,自然也是出身西軍。像賀正,周煥等廣銳軍將領,現在都是一州知軍,便是後期投靠蕭定的鄭吉華,雷德進,如今在西軍之中亦是舉足輕得的人物了。
像馬興等人都知道蕭定現在可以動員三萬騎兵,五萬步卒,事實之上這只是一個極端的數字,西軍的常備軍,事實上一直保持在一萬五千人上下。
其中鐵鷂子三千,步跋子五千,蕭定的親軍,事實上也是占著鐵鷂子和步跋子的兵額的,剩下的便是廣銳軍、定邊軍、鎮戎軍合計七千人出頭。
其它的,便類似於隋唐時期的府兵制度了,不打仗的時候,這些人便散於鄉野之中去耕種,去放牧。當然,這些人也都有著自上而下的一整套的軍事管理體系,一有戰事,一經徵召,便能在短時間內形成軍伍。像這些軍隊,打仗時的繳獲歸他們自有,打了大勝仗,還別有賞賜,所以戰鬥熱情不是一般的高。
因為自從蕭定出擊以來,他們就還沒有輸過。但凡跟著蕭定出去打了仗的這些人,回來之後,一個個的可都是發了財的。回家的第一件事,基本上就是翻新房屋,購買土地,當然,還有娶媳婦兒。
娶本地媳婦兒花費不菲,但架不住這一次從青塘擄掠回來的人丁多,其中多有婦女要麼成了寡婦,要麼孤苦無依,能尋個人嫁了,便是一個不錯的歸宿。而西軍總管府,也是大力鼓勵這樣的行為的。
歷來通婚,都是融合其它族類的最佳的法門之一。
興慶府周邊的土地價格,已經翻了番,建築材料亦是打著滾兒的往上漲,而由此連帶著的經濟增長,讓張元樂得是整天笑咪咪的,見了誰都是一副彌勒佛的樣子。
要知道,當時蕭定還在高原作戰的時候,這位卻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他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