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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潛伏

  驛館之中,耶律珍與林平兩人笑得前仰後合。


  「這麼說來,蕭禹那老兒這一次對你是禮敬有加哦?」林平抹去了笑出來的眼淚,道:「見著那位蕭三娘子了?人品才能如何?」


  耶律珍一攤手,道:「也就是被蕭老兒叫出來見了一面,道了一聲謝。她一聲世叔一叫,我還能無禮地上下打量嗎?最後還送出了一枚玉佩作為見面禮。」


  林平又大笑起來:「是你一直掛在腰間的那面玉佩,我記得你最寶貝它了,這一次怎麼捨得?」


  「沒有想到蕭禹這一次居然大方地收了禮,還把蕭三娘子叫出來道謝。」耶律珍道:「一聲叔叔一叫,我就成了長輩,能不給見面禮?先前又沒有準備,總不能讓那蕭老兒嘲笑,渾身上下,也就那玩意兒還能拿出手。蕭三娘子才學如何不得而知,但長得倒也端莊秀氣。」


  「能與郡王、我阿父辯論一番的人物,才學自然是不差的。」林平道:「才貌雙全,也難怪郡王念念不忘。」


  「我倒是對那蕭禹頗感興趣!」耶律珍道:「此人能屈能伸,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迅速地作出那樣的決定,可真是不簡單呢!我其實是盼著打上一架的。而且也準備好了挨他幾杠子,然後去找他們的皇帝敲竹杠的。」


  「能成為大宋財相,此人自然是有真材實料的。」林平道:「蕭家,用我們的話來說,可能是受到了天神的寵愛吧,一大家子,一個個都了不得啊!今年宋人在北疆大敗,但國內總體來說還算平穩,這蕭禹的功勞可不小。宋人的財政收入在今年這樣的狀況之下,居然還略有增長。」


  「宋人的確太富了!」耶律珍也皺起了眉頭。


  「將軍所言極是!」林平道:「這一次我在汴梁呆得時間夠長,才算是切身體會到宋人有多麼的富裕。一直我很疑惑以我大遼的勇武,為什麼幾百年來一直與宋人僵持不下,而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其中最大的差距,就是財力之上的差距啊。他們有錢,可以製造更好的更多的盔甲,更鋒利的武器,更好的工具等等,公欲利其行,必先利其器。宋人在這方面,真是做到了極致。」


  耶律珍心有戚戚。


  「宋人的神臂弓、克敵弓就不說了,一向是我們的大敵,我們仿製的,不值一提。他們打制的兵器,比我們的要更加鋒利,如果不是我們的武士更加勇武,我們大遼,早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所以像蕭禹這樣的人,我們必須要將他搞倒才行啊!」林平道:「讓這個人再當上幾年的財相,宋人朝廷每年的收入,還會迅速地增加。多出來的這些錢,宋人會拿來幹什麼,想來就明白,肯定是用來打造軍械,製造兵甲,擴充部隊,然後與我們相爭嘛!有了錢,幹什麼不行呢?」


  「林兄所見極是。這一次我大遼勇士只差一步就打到了大名府之下,但最終卻答應了宋人的和議之請,你可知是為了什麼?」


  「我怎麼會不知道!」林平嘆了一口氣:「無非就是錢糧不濟了!」


  「正是,宋遼邊境之上的官和百姓,都賊精賊精的,一旦不敵,撤退之餘,基本上都將他們的財物付之一矩,我們大軍所到之處,所得甚為有限。說起來,這些策略,還是那個荊王在河北之時搞出來的吧?弄得我們最後糧草跟不上,就食於敵也不行,最後那十餘天,要是宋人弄出一支精銳之師來對我們進行反擊,我們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說實話,最後那幾天,每天我都感到涼嗖嗖的。可郡王一定要堅持下去,所幸最後結果還挺好。」


  「這就是郡王的厲害之處了。」林平微笑道:「他知道,宋人是一定會屈服的。」


  「蕭禹這樣的人,能弄倒自然是就是最好的。」耶律珍連連點頭道:「敵人的人才,對於我們來說,可就是禍害了。不過他已經有了這樣的地位,又成績斐然,想要弄倒他,難度很大吧?」


  「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林平道:「蕭禹與荊王綁得太緊了,弄倒了荊王,自然也就弄倒了蕭禹。」


  「不見得吧?現在荊王趙哲不是已經垮了嗎?但蕭禹的位子看著還瓷實得很!」


  「早就搖搖晃晃了。」林平道:「而且,我說得弄垮,可不僅僅是像現在這樣就罷了,如果僅僅如此,何需我來?像只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我想要的自然就很大。不把汴梁搞得人頭滾滾,不讓他們國本動搖,枉我在汴梁潛藏這麼久!」


  「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事情已經有了眉目,而且進展極好!」林平展顏一笑,「你回去之後告訴郡王,最後一到兩年,我們便可坐收漁利。到了那時候,便是我們大舉進攻宋人,獲得更多好處,並大舉削弱宋人的最佳時機了,我相信,只要持續不斷地放血,這個巨人,終究是會倒在我們腳下的。」


  耶律珍也不問林平到底在做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你也要小心一點,宋人的皇城司也不是吃乾飯的。我可不想你被他們捉了之後送到我的面前來,那可就太尷尬了。」耶律珍道:「最可怕的就是他們抓到你,悄沒聲的一刀殺了,我們都找不到機會向他們要人!」


  「這你就放心吧!」林平道:「自保之力我還是有的,最不濟,也能逃回去的。」


  「那就好。」耶律珍道:「要是你失陷了,我可沒臉去見老師。」


  「老頭兒身體還好吧?」林平問道。


  「有什麼不好?這一次來之前我去請教老師一些問題,老師他仍然喝得烈酒,騎得駿馬,還與我賽了一場馬,得勝之後那叫一個洋洋得意!」耶律珍搖頭道。


  「老頭兒賽馬能贏你,你做假不要太明顯!」林平哧之以鼻。


  「哄老師開心嘛,這也是我們做學生的一片孝心,你們漢人不是說了嘛,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耶律珍笑道。


  林平淡淡一笑。


  耶律珍一攤手:「真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見怪。」


  「我知道!」林平揮了揮手,在遼國,遼人看不起漢人的情況是極其普遍的,就算耶律珍與自己是知交好友,而且對自己的父親尊敬有加,但時不時地,這位仍然會流露出對漢人的鄙薄來。


  「郡王當真準備參加明年的進士試了?」喝了一口酒,林平道:「我走的時候,聽他念叼了幾句。」


  「還不是因為那個三娘子!」說到這個,耶律珍倒是有些惱火了:「這位三娘子不是說非進士不嫁嗎?郡王倒像是聽到心裡去了,便要去考這個進士。話說這進士是這麼容易考的嗎?」


  遼國取進士,與宋朝這般倒是一般無二,能在遼國考上進士的,在大宋這邊,也是承認的,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遼國的進士試的難度並不比宋國這邊小。


  「郡王去考試,那些考官總得給點顏面,要不然,嘿嘿!」林平齜牙咧嘴地笑了起來。


  「別想那麼多了!」耶律珍搖頭道:「郡王如今立下大功,在一眾競爭者之中可謂是脫穎出,如果再有一個博學多才的身份加持,那自然就木秀於林了。但問題是,朝中肯定有人不想郡王這麼順風順水啊,肯定要下絆子的啊!」


  「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再鑒別出那幾個是敵人來!」林平拍了拍耶律珍道:「不像北院那邊涇渭分明,南院這邊,著實有些敵友難辯。不怕敵人出手,就怕他們不出手呢。只要一出手,便能揪住他們,然後就好對付了不是嗎?」


  兩人感慨了一陣子,耶律珍自覺是自己想左了,聽林平這麼一說,只怕郡王急忙忙地仗一打完就跑回王庭去,是另有別的盤算。


  「對了,郡王對那個蕭二郎也很感興趣,此人現在如何?」耶律珍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此人倒是有真才實學,考上了進士,但卻被大宋的官家一腳踢到了西南夷人之地去了。」林平呵呵笑起來:「所以說,大宋的官家,對蕭家可沒什麼恩寵之心呢!看起來還是很忌憚的。」


  「蕭定在西北的作為,倒也足夠讓大宋的官家起了忌憚之心!」耶律珍道:「大宋官家剿了一個李續,出來一個蕭定,現在看起來,蕭定只怕還要難對付得多呢!」


  「蕭定現在在西北之地,對我們大遼可也有了實際的影響了,此人麾下,實力如何?」林平問道。


  「相當難搞!」耶律珍道:「從西京道那邊傳來的消息,蕭定現在麾下作戰兵馬已經超過了五萬人,而其中三萬人是騎兵,以党項人和吐蕃人為主。而其中最精銳的被稱作鐵鷂子的,更是相當厲害,西京道耶律環老王爺試探了一下子,大敗而歸。所幸的是這個蕭定現在一門心思想取了青塘之地,卯著勁兒地打木占與瞎葯,不然西京道那邊很可能就要戰火連天了。」


  「五萬大軍,三萬騎兵?」林平勃然色平:「蕭定是怎麼養活這些軍隊的?宋國朝廷再蠢也不可能給蕭定出這麼多錢?」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老子不是三司使嗎?指不定暗中周濟兒子了!」耶律珍搖頭道。


  「這不可能,宋人的制度還是很完備的,這麼大筆的銀錢支出,不可能毫無風聲傳出。蕭禹當真敢這麼做,就是形同謀反了。」林平道:「如此說來,這蕭定可就當真是我大遼一個勁敵了,弄倒蕭家,一舉數得。至於那個蕭二郎,現在倒不必在乎,他想成為我們的對手,還早著呢,這樣下去,興許他就沒機會成為我們的對手了。」


  「如果你當真能建此奇功,將來郡王登基,你妥妥地一個南院大王。」耶律珍有些羨慕地道。


  「我可不在乎什麼南院大王。」林平笑道:「咱倆還是齊心協力,先讓郡王功勞蓋世,然後再掃平國內的敵對勢力,等郡王登上了皇位,咱們還怕沒有回報嗎?」


  「說得是,來,喝酒,好久沒與你一齊喝酒了,今兒個喝個痛快!」


  「可不能喝個痛快,等一會兒我還要離開這裡呢!醉得東倒西歪的,倒真是要露了形跡了。」林平搖頭道。


  兩人舉杯,相視而笑。這種在異國他鄉相逢的體驗,倒也真算得上是玄妙。


  而此時,在離汴梁千里之外的黔州,被林平評價為興許沒機會成為他們對手的蕭誠,卻也正在喝酒,而且是在軍營之中。


  自然不是在王文正的天南軍軍營。


  而是在他剛剛編練的廂兵軍營之中。


  掛羊頭,賣狗肉,蕭誠一向擅長做這樣的事情。


  廂兵能有這樣的甲胄嗎?能有如此犀利的弓矛刀槍嗎?能有堪比禁軍的軍餉嗎?

  可這支廂軍就有。


  當然,朝廷給軍隊發放的薪餉都是有制度的,禁軍里都分了檔次,遑論是廂軍了,可是架不住這錢不從官府帳面上走啊!

  今兒個這位商人來慰軍,明兒個那個富豪來犒賞,反正一個個出手都特大方,錢糧之物,堆滿了這支廂軍的倉房。


  蕭誠覺得,想要一支軍隊的忠誠,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要滿足這些人最基本的需求與願望,說白了,就是錢,給足夠的錢,然後才談得上結以恩義,最後才是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通過各種手段,讓其成為一支忠誠而可信的力量。


  而向大哥那種在戰鬥之中與士卒們形成的感情,蕭誠覺得自己現在很難達到那個水平。


  就目前這支廂軍而言,先是拿錢餵飽,然後在各個關鍵位置上都放上自己信得過的人,自然也就徹底掌控了這支軍隊,再往後,經歷上幾樁事情之後,大家差不多也就結成利益共同體了。


  這支暫時只有五百人的廂軍自從集結之後,就沒有被解散過,竟然成為了黔州的一支常備軍。統兵的是簽判蕭誠的親信韓錟,一個一言不合就揮動大鎚的莽漢,另一個掌握財計的,亦是蕭誠的親信,他的伴當李信。


  此時這支小小的軍隊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到了數十年後,當一個個名字響徹天下,有多事之人細細探查之下,才驟然發現,那些人,曾經都有過同樣的一段經歷。


  他們都出身一個叫做彭水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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