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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縫隙

  趙瑣盤腿坐在榻上,微笑地看著還不到三歲的長樂公主在寬敞的榻上跑來跑去,爬上爬下,有時候,竟然毫無顧忌地爬到了趙瑣的身上。榻前,長樂公主的母親賢妃則有些擔心地盯著女兒,生怕她一個不小心便跌到了榻下。


  趙瑣對於美色一向並沒有太多的需求,眼前的賢妃也已經三十齣頭了,卻是整個宮中最年輕的一個妃子,能誕下長樂公主,完全出乎了趙瑣的意料之外。


  後宮之中,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添丁進口了。


  所以長樂公主一出生,便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剛剛出生,便有了長樂公主的封號。


  玩累了的長樂,終於蜷縮在榻上的一角,沉沉的睡了過去。


  「官家,妾身帶長樂回去!」賢妃站了起來。


  「就讓她在這裡睡一會兒,外頭天冷,可不敢讓她吹了風去!」趙瑣扯過錦被,替長樂蓋上,道。「你也陪我再說會兒話,這幾天,又有什麼新鮮事呢?」


  賢妃掩嘴輕笑道:「倒也沒有別的,就是大家都在笑蕭計相家的事情呢!」


  趙瑣一怔:「這件事,連你們也知道了嗎?」


  「每天都會有命婦進宮來給娘娘請安,都會說些外頭的新鮮事,這蕭計相家的事,現在整個汴梁誰不知道呢?」賢妃笑著:「都說蕭家終究是將門出身,這家教還是差了一些,那蕭三娘子要是守著些婦道,又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呢?也不知與那遼人的漆水郡王是怎麼認識的呢?可是說什麼的都有。」


  聽著這話,趙瑣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這件事情,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是知道的。


  遼人的漆水郡王耶律俊出現在天門寨下的事情,早有皇城司的探子在第一時間報給了他,當真以為遍布天下的走馬承受是吃乾飯的嗎?


  趙瑣甚至清楚耶律俊與蕭家三娘子關於華夷之辯的事情。


  「蕭禹國之重臣,蕭鼎更是為皇宋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如此議論是非,你就該當場駁回去才是!」趙瑣沉著臉道。


  看著趙瑣的臉色,賢妃小心地道:「是啊,娘娘當場就斥責了這些人呢,還將幾個說得最起勁的當場趕了出去,不許她們再進宮請安了呢!」


  趙瑣這才欣慰地點了點頭,皇后終究還是皇后,不像眼前的賢妃,對某些事情完全就是糊裡糊塗的,不過對於後宮妃子而言,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皇后的病好些了嗎?」


  「吃了這些天的葯之後,倒是好多了,能夠起身在宮裡散散步了!」賢妃道。


  「好,好,給皇后看病的太醫要重賞!」聽到皇后病漸漸好轉的事情,趙瑣的心情頓時大好。男主外,女主內,他的後宮一向安穩和睦,有一位賢惠而又能幹的皇后是最為關鍵的。


  「官家,楚王求見!」門外,傳來了大太監石忠的聲音。


  一聽之下,賢妃就站了起來,準備避讓,趙瑣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她就坐在哪裡。


  看到走進來向自己施禮的老大趙敬,趙瑣的眉頭不由得深深地皺了起來,不過月余功夫,趙敬居然瘦了一大圈,整個人看起來頹廢不堪。


  站起身來的趙敬一眼看到賢妃,也是一怔,又趕緊向賢妃躬身行禮,賢妃亦是站了起來,微微點頭示意。


  「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趙瑣沒好氣地斥責著自己的大兒子,倒是讓正準備給趙敬搬錦凳的大太監石忠呆住了,錦凳拿在手裡,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把月,御史參你的摺子都有十幾份了,你分管的幾個御門從來不去,公務荒廢倒也罷了,居然還跑到青樓瓦肆里流連,皇家的臉面都不要了嗎?」趙瑣怒道。


  「父皇冤枉兒臣了。」趙敬卟嗵一聲跪了下來:「兒子分管的那幾個御門,本也沒有什麼要緊事,兒子去不去,都沒什麼兩樣,那些御史,不過是受了別人的唆使,找兒子的錯處罷了。至於青樓瓦肆,這段時間,兒子真沒有去。這都是些陳年舊事沒人翻出來敗壞兒子的名聲罷了。」


  「你沒去這些地方,去哪裡了?」趙瑣沉聲問道。


  「兒子去大相國寺了,在哪裡沐浴齋戒,給大娘娘祈福!」趙敬道:「大娘娘身子不適,做兒子的心急如焚。」


  看著趙敬,趙瑣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是說不得謊的,一查便知,老大還是有心的。皇後身子大好,指不定就與他在大相國寺祈福有關呢。


  「嗯,也算你有孝心,起來吧!皇後身子已經大好了,回頭你去問安!」趙瑣道。


  「真的嗎?」趙敬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那兒臣回頭一定要去大相國寺再捐一些香油錢,圓真主持果然沒有虛言誑我。」


  不動聲色之間,趙敬已是將皇后病好的功勞攬到了自己身上。


  一邊的石忠臉露佩服之色,趕緊將錦凳搬了過來放在趙敬的身後。


  「坐吧!」趙瑣揮了揮手:「也不能讓你太閑著了。你剛剛不是說沒事兒做嗎?那我就給你找點事兒。上四軍與北地邊軍輪換的這件事情,便由你接著來做吧。」


  趙敬一怔:「父皇,這件事情,是二弟負責的,兒臣不敢與之相爭!」


  「不敢與之相爭?」趙瑣冷笑了一聲:「老二忙得很,開封府的事情,本就千頭萬緒,上四軍的輪換,更是一件繁瑣之極的事情,前段時間,不是便鬧出了有士兵嘩變的事情嗎?我看他是顧不過了。再者那林平上京,弄得滿城風雨,他對遼人和這個林平都熟悉得很,就讓他去與林平談判吧,上四軍輪換的事情,就由你來辦,不要辦差了。」


  「是,父皇,兒臣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的。」趙敬心中狂喜,臉上卻是不露絲毫聲色,站起身來,躬身領命。


  上四軍與北地邊軍輪換一事,他本來是志在必得的,豈料老二荊王趙哲一回京,挾北地大勝之威風,輕輕鬆鬆就搶去了這個差事,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這事兒,終於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荊王趙哲回京的這幾個月,趙敬的確是過得辛苦。


  趙哲一回京,就擔任了開封知府,這個職位如果是由別的臣子擔任的話,只會叫苦連天,是個不好坐的火山口,但如果是由一位皇子來坐的話,那代表的政治意味就太明顯了。


  所以趙哲現在是風頭無倆,無數官員擠破了頭的想要投靠到他的門下,相比之下,原本的大熱門趙敬卻是門前冷落鞍馬稀了。


  現在看起來,趙援給自己出的主意,還真是顯出奇效了,至少,自己已經扳回了一城。拿回了上四軍輪換的差使,也是給那些牆頭草看看,有此事兒啊,還沒有定論呢!指不定自己就能鹹魚翻身,起死回生呢!


  來時一身的頹廢,離開的時候,卻是喜氣洋洋。


  趙哲萬萬沒有想到會在延福宮大門外碰到自己的大哥趙敬。


  「見過大哥!」雖然兩人現在完全不對路,但禮不可廢,不然有的是人出來挑刺兒的。


  「二弟啊,你這個大忙人兒,今天怎麼也有時間到延福宮來了?」趙敬打著哈哈,只不過一開口,譏諷的意味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延福宮是皇帝平日休息的宮室,趙瑣處理公務,卻並不是在這裡而是另有所在。


  趙哲呵呵一笑:「有些急務,需得馬上稟報父皇,要是耽誤了會誤大事的。大哥今兒個不去聽曲嗎?我聽說相國寺今天請了一大幫文人墨客去吃素齋,這樣的盛會,大哥能缺席?」


  趙敬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去,不過父皇剛剛分派下來一樁差事,我卻是沒得空了,當真是遺憾。哎呀,我不耽誤二弟去見父皇了,先走了,先走了。」


  看著趙敬背著手離去的背影,趙哲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大哥得了一樁什麼差事呢?


  自從回京以來,大哥便被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但現在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徹底死心呢!


  趙瑣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趙哲,昂首挺胸,英氣逼人,竟然隱隱讓自己有一種壓迫感,這讓他分外不喜,甚至有一絲不安。


  翻看了一下趙哲帶來的摺子,趙瑣道:「因為雪壓垮了房子而死人的事情,年年都有,發些錢撫恤也就是了,怎麼還一下子參了這許多官員?」


  「父皇,年年都有,便更應當提前預防,不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但當地官員卻尸位素餐,不管不顧,以至於慘事再次發生。這樣的人,豈能容他們還佔著位子草菅人命不成?兒臣只是請求革了他們的職,已經算是寬大了!不嚴懲不貸的話,到了明年,這樣的事情,豈不是還會再發生?」趙哲寸步不讓地道。


  趙瑣被賭得心裡頭髮悶,卻又說不出話來,只能將摺子丟到一邊:「不過幾個低品官而已,你看著辦吧。你今天進宮來,不止是為了這幾個芝麻綠豆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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