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狡兔三窟
蕭誠心情有些沉重。
這就是下位者的悲哀,他們只能被動地等待或者接受,而根本無力去改變一些什麼。
如果現在蕭誠本人就是朝堂之中真正掌控權力的那幾個人之一,即便不敢打上百分之一百的包票,但他也有一些底氣,儘可能地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現在呢?
他什麼也做不了。
「被動等待不是我的作風,總得要做點什麼!」看著江映雪,蕭誠道:「接下來天香閣必須要做些事情了。」
江映雪精神一振,「二郎想要我做什麼?」
「一旦北方真的起了戰事,天香閣的生意,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我們的商業重心,一直放在北方諸地。到時候要是戰事不順,戰火向內里波及的話,我們就會受到很大的損失。」
「二郎的意思是,我們要往南方大力拓展嗎?」江映雪道:「這幾年,我們把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汴梁以及洛陽等北地大城,在南方,根基淺薄了一些。」
「的確該開拓南邊商路,佔領南邊的市場了。」蕭誠道:「北方雖然仍是大宋的中心重點所在,但南方這幾十年的發展可是有目共睹,那裡,早就富起來了。只消看看這些年來,朝廷的財賦南方一共佔據了多少,便可見一斑。」
「蕭龍圖是三司使,這些東西,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江映雪笑道。「不過我們想要進入南方市場,只怕還有不少的硬仗要打。那裡本來就已經有了這方面的大商號,我們想插進一腳,必然會引起對方的反擊。」
「商場如戰場,競爭那是必然的。」蕭誠道。
江映雪卻是躍躍欲試,滿眼閃爍的都是戰鬥的光彩:「正好可以見識見識南方同行的手段,不過以我們天香閣的各種制香技術,只消二郎允許我們大規模的生產,將價格壓下去,短時間內,必然能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天香閣的定位就是高端。」蕭騰斷然否決了江映雪的意思。「我們就做兩條線,一條是香料來源的控制,另一條就是高端香的市場。低端香料的確有很大的市場,但我們沒有必要去做。與人打價格戰,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再者,也會製造大量的敵人,這完全沒有必要。」
「二郎,想要和平進入南方市場,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沒有可能?」蕭誠微微一笑:「天香閣地處汴梁,有著先天的地理優勢。這裡可是大宋的中心,這裡流行的一切,可都是引領著天下流行的趨勢。現在即便是在南方,我們天香閣的各種香料、香水也是眾人趨之若鶩的吧?」
「那倒是!」江映雪自豪地道:「特別是我們製作的各種香型的香水,在南方,根本是有價無市。根據二郎所制定的那個飢餓營銷,即便是在汴梁,想要求得我們一瓶香水的人,也早就排隊排到明年去了,更何況是南方那些地方?汴梁的達官貴人、富豪世家我們還應付不過來呢?」
「雖然生產的少,但是利潤卻足以抵銷我們產量的不足。」蕭誠道:「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在南方去找幾個合作商人,他是不是非常高興地與我們合作呢?」
江映雪吃了一驚:「二郎,製作香水的秘密,是我們天香閣最核心的機密,怎麼可能與人共享?」
「最核心的東西,當然不能與人共享,但銷售卻是可以的。」蕭誠一攤手道:「在南方,我們自然也不會只找一家。我們出技術,他們出市場,賺錢大家分。」
「二郎的意思是說,還與多家合作嗎?」
「有錢大家賺嘛!」蕭誠笑道:「你找上三五家有影響力的商人,而且不能是制香這一行的商人來合作,合作的人越多,天香閣保持絕對控制力的機會就越大,只要把盤子做得足夠大了,就有足夠的利潤來滿足眾人。」
「二郎這說話,不是前後矛盾嗎?剛剛不是還說我們只做高端嗎?」
「高端是噱頭。」蕭誠道:「我真正想做的,是壟斷香料的來源。現在北方香料,都來自西域,這個方向上,我們有著絕對的話語權,但南方可是也有自己的香料來源的。如果南北雙方的香料來源,都能控制在我們的手中,那麼,大宋整個的香料市場,就完全在我們的手中了。只有壟料,才有暴利。」
「所以要找南方有影響力的商人或者士紳加入?」江映雪道。
「自然。有了這些本土地頭蛇,才更好辦事啊!」蕭誠笑道:「團結足夠的人,然後把我們的敵人徹底打垮。」
「我明白二郎的意思了,回頭馬上就開始行動。不瞞二郎說,本來我也準備在明年開春之後,便開拓南方市場的。現在二郎發了話,我就可以大幹一場了。」江映雪喜道。「二郎可能與我再調撥一些人手?」
「這個我會安排的。到時候自然會有精通南方諸路又有經商經驗的人,亦有一些武力出眾的人手加入進來,這個你放心。」蕭誠道:「只不過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調度,畢竟這件事兒,也是我剛剛拿定的主意。」
江映雪從不問蕭誠的這些人手是從哪裡來的,正如她不問蕭誠控制西域香料的那些人手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樣。
江映雪能確定,蕭誠做的這些事情,那位蕭龍圖、三司使必然是不知情的。否則以三司使的面子,用不著大費這些周章,蕭誠所做的這些事情,只怕除了自己,知道的人真是不多。
連蕭誠的父母也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卻知道,而且還是操盤手之一,這讓江映雪很是開心。
「到了南方,站定腳跟之後,可以適當地購進一些莊園土地。」蕭誠接著道:「便是山嶺之類的地方,也可以買進一些,到時候我會把一些需要的地方通知給你。」
「買莊園買地這我曉得,畢竟是置產,但那些山嶺我們買來作什麼?」江映雪不解,「我們又不自己種香料,而且種也種不出來啊!」
「也不瞞你說,我想要的地方,都是有不錯的鐵礦的。」蕭誠微笑著道:「天工鐵藝,明年也會往南方去。」
「二郎這是要在南方再築一個巢嗎?」
「狡兔三窟啊!」蕭誠道:「我是希望啥事兒也沒有,就這樣太太平平地一路走下去,但萬一有事,南方畢竟還是安全一些。」
「二郎如此擔心北方的局勢?」江映雪問道:「不是說大郎君那邊前些日子還打了好大一場勝仗的嗎?遼人也不過如此罷!這些年來,就沒有聽說他們佔過便宜。」
「我大哥他們對付的,只不過是遼人的頭下軍罷了。」蕭誠道:「你可知道遼人還有宮分軍,還有皮室軍!這才是他們的正規軍隊,精銳軍隊呢!真要與他們的這些精銳對壘,誰勝誰負還兩說呢?以前遼人占不到便宜,自然不肯有過多的投入,一旦他們發現了機會,以他們的那種強盜性子,豈會輕易丟掉?」
「看來還是我們太過天真了一些。」江映雪搖頭嘆道:「要不是二郎與我分說,我還以為遼人不堪一擊呢?」
「遼人地域,比我們更廣大,遼人軍隊也比我們更悍勇一些。這些,邊地的宋人深有體會,但在汴梁這種地方,又有幾多人知曉呢?而真正知曉這些事情的人,卻也不會把這些事情的真相告知給普羅大眾的。」蕭騰道:「我與大哥時常通信,他心中也是擔憂不已呢!常常說起我們大宋,現在除了北地邊軍之外,其餘地方的軍隊,當真快要爛到家了。」
「不是還有上四軍嗎?」
卟哧一聲,蕭誠笑了起來:「上四軍?就那些擺儀仗,玩雜耍的隊伍?人倒是長得一個比一個周正,高大彪悍,隊列走得整齊,雜耍玩得好,口號喊得響亮,真要讓他們去面對遼騎,只怕被人一個衝鋒就會嚇得尿褲子。」
「如此不堪嗎?」江映雪有些不信,「今年的金明池大演武,我也去看了,不管是水師,步卒,還是騎兵,都是極好的。」
「外行看熱鬧而已。」蕭誠沒好氣地道:「我見過哥哥帶過的那些兵,那些人啊,看人的眼神兒就不一樣。我膽子大吧,被他們盯上一眼,心裡都打個冷戰。家裡的魏武你見過吧?來到我們家足足三年了,現在才正常了一些。」
「沒看出他哪裡不對啊?」
「最開始的時候,曾經有家裡的僕人跟他開玩笑,在後面悄悄地拍了他一下,你猜下場如何?」
江映雪搖頭:「咋也不可能將人殺了吧?」
「那倒沒有。」蕭誠道:「只是他下意識的一個反應,那位家僕的手也斷了,被一個過肩摔之後,還挨了重重一拳,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在床上躺了半年時間。你說的金明池演武,魏三兒也去看了,只是冷笑不說話。後來我問得急了才跟我說,如果大宋的軍隊都這個樣兒的話,早就讓遼人打到汴梁了。」
江映雪頓時也打了一個寒戰。
「什麼時候有機會,讓你看看真正從戰場之上回來的士卒吧,大哥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要回京述職了。」蕭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