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結局
“姐,出車禍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人推了你?”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能夠想起的隻有發生車禍之前的事,至於到底是我自己衝出人行道還是有人想致我於死地推的,全部沒有印象。
醫生說過我的頭部受到撞擊,或許會失去一部分記憶,可是經過測試,我能夠記清楚兒童時所有的事,也記得發生車禍之前是從樸野陽生日宴會場出來的。一家人都放心了,我也就沒有去細想當時事故發生的事情到底是怎麽樣,而且那時很傷心,也根本不可能記住太多東西。
我抬手摸了摸肩膀,似乎有一雙手正放在後背,隨時會把我推向深淵。
然而周沐申並沒有製止這種刺激我的方式,從MP5裏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我,說:“我找人高度還原了一下視頻裏的圖片,得到了這張,估計就算不是太清楚,也能夠看出他是誰了。”
一張照片放在了我的麵前,是同一個地方,隻是範圍縮小到右上角,站在女孩身後的那個男生的臉上。
畫麵確實不清晰,依舊看得出是個帥哥,那神態,那氣質,明確地指出了他是誰。
好看的五官,書生氣質,微微一笑給人鄰家哥哥的溫暖,而畫麵裏,他麵露寒氣,眼裏的殺氣毫不遮掩,讓我心裏一寒,MP5從手裏跌落,整個人軟軟地坐在了地上,如失了魂的木偶一般。
謝哲宇低罵了一聲,卻又不敢相信撿起MP5又看了起來,牙齒磨得咯咯響,卻跟我一樣無法表達心中的憤怒。
最後他還是把MP5扔在了地上,在一旁不安地走動。
MP5很是結實,並沒有壞掉,畫麵停留在一片黑色,隱約能夠看見有個人影靜止在那。
我木訥地撿起MP5,看著那張黑夜裏的畫麵,臉上的表情處於木然,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這些事實,就連自我催眠也不能忘卻的事實。
由於光線問題,把MP5放到眼前時上麵的畫麵不再是黑色,雖然是晚上拍的,但也有路燈照亮一切。
照片的背景是一堵牆,牆上貼著很多海報,不能完全看清楚。牆前麵站著一個人,正貼著那些海報。他的身形我很熟悉,隻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誰。
我沒太在意,結果當看到最左邊的樹立著的牌子上寫著的燙金大字時,腦袋再一次嗡的一響,就連耳朵也跟著耳鳴,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眼睛很自覺的看下右下角,那裏顯示的日期不是別的,就是去年在校園門口貼著我的豔照門事件發生的前一天晚上。
我沒有問周沐申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讓我活在幸福中總比現在好要很多。
我抱著雙膝,蜷縮成一團坐在地上,心冷到眼淚都流不出了。
絕望是什麽?我不知道。可是心死我知道比絕望還要恐怖。
心死後,不會有七情六欲,不會有任何表情,正天如玩偶師手下做出來的玩偶一般,沒了心。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覺得崔白伊不應該這樣欺騙你。你怪我也好,打我罵我也好,我隻是不想你被他玩得團團轉。”
謝哲宇坐在了我的身邊,靠著我,不說一句話。
我順勢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冷靜地說:“把這些東西從這個世間抹去,你應該有這個能力吧,周沐申。”
周沐申愣住了,許久才點點頭:“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周沐申沒有做任何停留,走了。
謝哲宇沒有看他一眼,安靜地坐在身邊,支撐著我隨時崩壞的身體。
老天爺,和崔白伊在一起時我真的很感謝你,就算你過去玩我玩到性命垂危,隻要崔白伊在身邊,過去的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可是,這次你做得太過分了,把我捧地高高的,又用最殘酷的刑具讓我跌入萬丈深淵,並且永不再翻身。
不知道坐了多久,謝哲宇的電話是響了又響,讓謝哲宇恨不得把手機給砸了。
我知道是誰打來的,隻是安靜地看著他把電話接通放在耳邊,咒罵一句:“叫他去死。”
接著掛斷,關機。
世界安靜了,徹底的安靜了。
這些事沒有給父母說,也讓周沐申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就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
可是自己卻不能做到當沒發生過,晚上回家抱著被子怎麽睡都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做惡夢,隻有睜著眼睛到天亮。
好在是周末,不用去學校,看著天空大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
謝哲宇來叫過我一次,吃飯,可是沒有胃口就推了。
我是被爭吵聲給吵醒的,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坐起來頭就一陣暈乎,四肢也無力到極點。
好不容易坐在了床沿上,房間門就被人用力推開。
我被嚇了一跳,隨後看著來人忍不住皺起了眉。
謝哲宇隨後就到,看著崔白伊大聲說:“這裏不歡迎你,麻煩你馬上離開。”
崔白伊沒有理他,直直地看著我,眼裏說不出的心疼。
我沒有在他頭頂的繃帶上做任何停留,直接看著謝哲宇,用沙啞的聲音說:“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他說。”
“可是姐……”謝哲宇不放心地看著我。
見我搖搖頭,他憤恨地冷哼一聲才離開。
一下子隻剩我和崔白伊兩個人。
窗外的天氣格外的好,暖暖的太陽,鳥語花香,微風習習,出去走走是最好不過的了。
然而現在我卻感受不到夏天的溫度,渾身冰冷。
崔白伊往我這邊靠了靠,立馬得到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隻好頓住,說:“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給了你那麽難受的回憶。”
我冷笑一聲,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桌前背對著他,眼睛看著放在電腦旁邊的相框上。
相框裏麵夾著我和崔白伊的合照,燦爛的笑容現在看起來有些諷刺,隻好把它蓋在桌麵上,說:“如果這些就是你闖進我家想要對我說的話,那麽你已經說了,我也聽到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身後的崔白伊沉默了,沒一會他又說了一句對不起,讓我忍不住冷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欲走過來的崔白伊,把睡衣拉起,把腰上的那道傷疤給他看:“看到了嗎?這個是那次車禍留下來的東西,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也不疼了,可是它永遠也消不了了,而造成它存在的那個人就是你啊,崔白伊。”
崔白伊懊悔地低下了頭,雙肩也沒有了以往的精神,耷拉著,整個人都頹廢了一般。如果下巴上再有一點青色的胡茬,我可能會覺得他的樣子真好笑。
我鬆了手,布料蓋住了那道醜陋的傷疤,微抬下巴:“我想周沐申已經告訴過你,你對我做的我都知道了,那麽你現在還有什麽想說的?或者……解釋?”
崔白伊身體顫抖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
我死咬著唇瓣,強忍著鼻子的發酸,一字一句地說:“你可以走了。”
本來還想加一句‘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可是看著他傷心的模樣我又不忍心,回想著他以前對我好對我的情,怎麽也不忍心說出太傷人的話。
我的手放在書桌上的書本上,止不住的發抖,心裏隻求崔白伊快些離去。
在別人麵前我都是懦弱的,都是欺軟怕硬。隻有在崔白伊麵前我想要堅強,我想要告訴他自己能夠很好照顧自己。而現在我又知道了這些事,更加不可能向他吐露心聲,不能再撒嬌求包養,所以我要更加堅強,至少是此刻。
崔白伊沒有離去,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我,仿佛要把我的模樣深深刻進腦袋裏一般。
我被他盯得難受,隨手拿起一本書扔過去,結結實實砸在他的額頭上,幾乎是同一秒,頭上的繃帶紅了一片。他隻是閉了閉眼睛,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繼續看著我。
我又拿起書扔過去,打在他的胸口,大叫:“走啊,我叫你走!”
崔白伊輕輕地搖著頭,表示了他的決心。
“這個時候你來幹什麽?道歉的話已經說了,還呆在這裏幹什麽?看我的笑話?”我一連扔了好幾本書,沒有一本沒有砸中。
書不重,可是砸著依然疼,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看著他堅持的樣子,鮮血淋漓的心髒又被人割了一刀,痛得我幾乎暈過去。
書沒了,我抓起了桌子上一切可以扔的東西扔了過去,筆筒、手機、充電器、鼠標、鍵盤,若不是腦袋還保持清晰,估計電腦也被我扔出去了。
他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走啊!我不想看見你,你走!”
我站在書桌邊,叫得撕心裂肺,可他還是不走,站在那看著我受折磨。
“崔白伊,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好!我死給你看!”瞪了他一眼,走到落地窗前,拉開,風吹了進來,吹得地上的書本嘩啦啦的響,白色的窗簾也翩翩起舞。
我的頭發在風中狂舞,打在臉上生生疼。
我站在陽台上,指著圍欄說:“如果你不走,我立馬從這裏跳下去。”
崔白伊臉上露出了驚慌,咬咬牙,再看我一眼,轉身離去,不帶任何留戀。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我虛脫般地坐在了地上,仍風吹打著的身體,帶著頭發飛舞,風幹臉上的水跡。
完了,徹底地完了。
這樣的結束我真的很想時光倒流,讓我永遠也見不到崔白伊,永遠……
如果可以,請讓我在那次事故中香消玉殞,徹徹底底!
萬裏晴空之上,掛著一輪亮麗的太陽。
它太美麗了,光芒很容易刺傷別人雙眼,就算知道後果,也有人抬頭盯著它,就算會瞎,也要把它美麗的一麵刻在腦海裏,那樣可以每天看見它,對著它微笑。
風停了又起,吹著樹葉作響,鳥兒們在樹林間打鬧,無憂無慮。
我起身,站在圍欄邊,看著樓下的一切,無悲無喜,無憂無怒。
沒了感情的人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既然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那我還等什麽呢?等救世主來拯救我?等菩薩來度化我?等崔白伊再次出現在眼前抱著我說‘我和你一起’?
我本該在三年前就應該去見閻王,可是上天看我作惡太多便留下我接受合理的懲罰。
現在懲罰我已經受了,該去想閻王爺報道了……不是嗎?
風再起,帶來花香,讓我如癡如醉。
我聽見的最後的聲音是周沐申焦急的聲音,他說:“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是,和我訂婚。”
我閉著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