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單挑
初秋的通城，清晨的街道還殘留著昨夜淋瀝過的細雨，往來的行人熙熙攘攘，空氣裏混雜著許多味道，女人身上的香水，上班族手上的早點，甚至是被揚起的灰塵，在這些擁擠而急促的腳步聲的協奏下，竟也變得匆忙起來。
初雨一過，就已經是入秋的時節了，九月在秋夏之交，也如夏日一般，早上的陽光在六七點就已洋洋灑下，遍布在通城市的每一條深巷裏，南方的城市就是如此，不管建了多少棟大樓，不管修了多少條立交橋，總還是會保留下這些枝橫交錯的巷子，它們就像是附著著的血管，將城市的底蘊與文化隱藏其中
在某條巷子的一家麵館裏，一位少年剛剛吃完第三份大碗拉麵，再喝完一口湯，才心滿意足的站起身，他直起腰板伸了個懶腰，順手抄起桌上的牙簽叼在嘴裏，轉身便往外走去。
這一站，少年的整個身形便明顯了起來，連鄰座的食客也不免暗暗驚呼。單單就身高來，少也在一米九之上，寬鬆的短袖短褲雖然隱掩了大部分身材，但露出的臂和腿卻也是線條分明，讓人覺得健美的同時也多了一份敬懼之心。
“剛吃完又出去耍啦？”鄰座的一位老大爺見少年出門，笑道“也不見幫你媽做做事”
“這您就不懂了吧。徐爺”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潔好看的牙齒“我這叫勤加鍛煉，將來好報效國家，”他知道這徐大爺也是家裏麵館的常客了，所以對他的調侃也並不感到生氣。轉而轉頭向後問道“媽，您是不？”
“就你會”廚房門口走出一位婦女，雖然人逾中年，但仍然還是可以隱約瞧見年輕時的好看模樣。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粒“晟，媽知道你又要去打球，你剛剛才吃完飯，悠著點啊別傷著了……”
“得嘞”楊晟不等母親完，便轉身向門外跑去。急急促促中差點撞到了門頂。
“這孩子……”楊母無奈的笑笑，拾起碗筷又投入了忙碌中。
通城地勢低平，多的是河流交織，湖塘密布。一年中除了春季便是秋夏之交最為令人舒心神怡。“暖風吹得遊人醉”講的大概便是這種情景了
“臭子怎麽還沒來？”楊晟倚靠在橋頭的柵欄上，湖邊的微風流淌過溫暖的陽光，吹起額前的頭發，讓人感到格外的舒服，楊晟眯著眼，不覺中有點昏昏欲睡了。他生的高大威猛，又是劍眉明目，高聳鼻梁。一副好看的麵容引的路過的女生不時側目偷看。
“晟哥”一聲呼喊稍稍把楊晟從睡意中拉了回來，還未等睜開眼，肩頭便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楊晟眯著眼，看著眼前相貌清爽的男孩，笑道“齊邰，你還知道來啊”
“那可不，隊長叫我訓練，那我能不來嗎”齊邰揚了揚手中的球包，嘻嘻笑道。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這不還沒當隊長嗎”楊晟笑著搖搖頭“走，帶你去個好地方。”完便立身向橋下走去。
齊邰趕忙跟上“晟哥，新學期一過，球隊就剩咱們兩個高二生了，學長們都退隊去高三複習了，也卸任了領隊。”完撓撓頭“這新隊員的招募之類的，就咱倆兩個大老粗，能做的來嗎？”
“這你就別操心了，”楊晟笑笑“我早就跟宣傳部的幾個同學好了，他們新學期的第一重點，就是幫籃球隊宣傳，隻是……”楊晟皺了皺眉，像是有些煩心事
“是怕球隊找不到好苗子麽”齊邰見狀，問道。
“是啊，咱們二中去年輸給海城，讓許多人失望了，今年指不定會失去多少好的新生苗子。”楊晟搖搖頭，無奈順道。想起去年的半決賽，心中就不免覺得遺憾，一路順暢的二中在四分之一半決賽卻遭到了海城中學屠殺般的碾壓。101比57，一年裏，這串數字如可怖的火烙般印在楊晟的心裏。他忘不了那個海城的4號，是如何將後場防守的密不透風，又是如何輕而易舉的摧毀二中的防線的。隻可惜自己當時還是個新人，在老學長們的最後一年裏沒有多少上場時間，不然……不然……
楊晟想到這裏，又歎了口氣。
“您老也別愁眉不展的了，不定就有新生不信邪，心氣高，想來咱二中曆練曆練呢”齊邰見楊晟有些愁鬱，打趣到“這不是還有晟哥您老嗎”
“去去去，別拍馬屁。”楊晟知道齊邰性樂觀，話裏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開導開導自己罷了。
“晟哥，我現在多拍點馬屁，等到你當隊長，再給我個副隊你看如何”齊邰也不停下，繼續打趣道。
“那也行”楊晟笑笑“我看副隊也不用上場打球了，專門給球隊遞水鼓勁，這樣也好省的再去找個領隊了”
“別別別，那我還是不要當這個副隊的好”
“哈哈哈”
……
兩個人就這樣邊邊笑，不一會兒便到了楊晟的地方。
“晟哥，就這啊？”齊邰望著眼前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除了幾條道，就什麽也見不到了，心中不免有些疑問“不是，晟哥，雖然要多親近親近大自然，這……這的環境也確實不錯，但……咱……也不是泰山，總不能去樹上打球吧？”
“想啥呢？”楊晟對齊邰的想象力感到頗為無語“這裏麵有個公園，藏的比較深罷了。”完便領著齊邰往裏走去。
“這裏麵住的都是這離職老幹部，所以顯得比較幽靜，別人也很少來這裏”楊晟看著齊邰，笑道“這裏的門衛大哥以前常來我家麵館，是常客了”
不一會便到了道的盡頭，一道精致的門映入二人眼簾。
“泰哥！”楊晟向門旁的門衛室吹了吹口哨，門衛室的探出了一個頭，是個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晟，又來打球？”泰哥笑笑，隨後拋出兩瓶水扔給楊晟。
“是啊”楊晟對泰哥招招手“和朋友一起來練練”
“帶了朋友啊”泰哥看了看楊晟身後的齊邰，心想還好人不太多，便笑笑“趕快進去吧。”
門緩緩打開，楊晟和齊邰道過謝後，便急忙走了進去。
樹林越往裏走便越讓人覺得通身清爽舒服，交織的樹葉枝幹把略微熾熱的光線遮擋在外。一陣風吹過，陽光投過密密的葉隙在地上形成的光斑也似淌過流水般擺動。再往裏走些，就可以見到數十個早起鍛煉的老人，太極，舞劍，好一派仙風道骨。
“這地方還真是隱蔽啊，我以前都不知道”齊邰左看看右看看，對著裏還是比較好奇。
走了不一會，便遠遠見到了一個球場的一角。這個點似乎還有人在打球。
“還是塑膠地啊”齊邰拍拍楊晟的肩膀“這些退休幹部還挺懂享受啊。”
“今還有人比我早啊。”楊晟沒有去搭齊邰的話，倒是對球場上的聲音比較感興趣。這球場本來就沒多少人用，住這裏都是些六七十的退休幹部。不知道是誰這麽早就到了這。
“不定是哪個老大爺”齊邰向球場的方向望去，視線卻被一些花花草草擋住，什麽也看不清。
“走吧，咱去看看”楊晟完，不等齊邰，便急急忙忙朝球場走去。
視野慢慢開闊起來，楊晟二人走近球場邊，一個個子高高的少年，和楊晟齊邰二人約莫一般大的年紀。連衣帽將少年的麵貌遮去了大半，他穿著略微寬鬆的白色帽衫和黑色長褲，但仍然瞧得出修長挺拔的身形。隻見他悠悠的拾起三分線外的籃球，抬手出球，皮球在空中極速旋轉，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刷”的一聲空心入網。
楊晟見狀便拾起齊邰的球包，剛想招呼少年一起打。卻見那少年從三分線外加速跑動，躍起的瞬間旋即接住彈起的皮球，來了個大風車式的扣籃。
楊晟在心裏暗暗吃驚，而一旁的齊邰卻是“喔”的一聲叫了出來。
“嘿！哥們”齊邰朝少年豎起一個大拇指“好球啊”
那少年聽到聽到場邊有人，於是便把帽子拉下，露出筆直的劍眉和一雙好看的眼睛，微陷的眼窩裏似乎有許多深邃悠遠，把鼻梁襯托的更為挺拔，他理著一頭清爽的寸頭，線條分明的臉龐和幹淨白皙的皮膚。在洋洋灑下的陽光裏，少年感十足。
齊邰征了征，想不到這少年竟是這樣好看，齊邰看看身後的楊晟，忍不住調侃道：“晟哥，和這哥們比帥，你還是差點意思啊。”
“去你的”楊晟笑罵道“男人要的是內涵懂不？”
楊晟看著少年，指了指手中的球“一起玩玩？”
“怎麽個玩法”
“一對一吧”楊晟做了做拉升，齊邰見狀連連擺手“你們一米九的玩吧，我這個一米八的還是先歇歇。”完就坐在了場邊石椅上。
楊晟笑笑，用力嗯了嗯手中齊邰的籃球，然後對少年道“用你的球吧，這個氣太足”完便走上場“你先開？”
少年點點頭，楊晟拿過籃球，將球發給少年，少年接過球，將球護在腰際。楊晟絲毫不敢懈怠，死死地盯著少年。突然，少年腳底啟動，加速向前突破。
“右邊！”楊晟猜到了少年的突破方向，旋即向右移動，希望能阻礙少年的突破路線，哪知少年在加速啟動後卻緊接著一個急停，漂亮的跳投，在楊晟還未反應過來時，皮球空心入網。
“好球！”場邊的齊邰禁不住叫好，這記急停跳投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楊晟也是微微汗顏，在加速啟動後緊接著一個急停，這人的身體素質和技術水平還真是有比過普通人的地方。
“一球。”那少年的聲音充滿磁性，他伸出手比出一個一。目前的比分是一比零。
“有點意思。”楊晟嘴角一揚，漸漸對眼前的少年多了一絲興趣。
“繼續。”楊晟也不多，將球扔給少年“你想贏還早著呢。”
少年微微一笑。楊晟在少年接球時便緊貼上去，不給少年輕易找到突破口的機會。少年見狀，便將身體微微後傾，壓迫楊晟的防守空間。隨後腰身微微向下，開始背打楊晟。少年背身向籃下進攻，力量竟讓楊晟有些微微吃不消。就在楊晟抵擋不住準備卸力時，少年一個翻身的後仰，將球送出。楊晟見狀急忙上前封蓋，哪知少年後仰的幅度太大，楊晟全力之下，竟也沒夠到皮球半分，隻能任由皮球飛向籃筐，又是一記空心入網。
“二比零。”少年笑笑，對楊晟比出二的手勢。
楊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對少年更多了幾分興趣“接下來可沒那麽輕鬆了，我得好好防了。
場下的齊邰見狀，便大聲對楊晟喊到“晟哥，拿出你DPY的實力來。”齊邰以前在球隊就領教過楊晟的實力了，去年的最佳高中生排名楊晟可是高居前五。剛剛兩球隻不過是友好的放水罷了。
少年緩緩運球，然後突然啟動加速，楊晟早就領教過少年的啟動速度，急忙緊貼上去防守，少年緊接著將球從胯下拉回，楊晟沒有被輕易晃開，。接下來，少年的拜佛和背打也一一被楊晟防守住。盡管一時突破不了，但少年的基本功也讓楊晟微微汗顏，將近一米九五的身高，卻有後衛的控球技術，這是什麽賦！
少年見狀，便運球退到三分線外，楊晟緊跟而上，突然，少年一個加速向左變向，楊晟有些遲緩，但一發力，還是跟上了少年的節奏。但在下一個瞬間，少年去緊跟著一個向右變向，這一次楊晟卻是無論如何也落了幾拍，跟不上去了，隻覺得一陣帶風的身影從身邊掠過，順著這身影，映入眼簾的是已躍起的少年。
飄逸絕倫的滑翔背扣。
場邊的齊邰目瞪口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怪物啊！
“你贏了。”楊晟無奈笑笑，剛剛那一球，他就知道他與少年二人之間的差距了，不在技術，而在賦。這少年的彈跳和速度都在自己之上，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少年對楊晟笑笑，正準備些什麽的時候，場邊的手機突然響起。少年拾起籃架下的手機，看了看，旋即對楊晟二人道：“我有點事先走了，下次再打吧。”
少年撿起背包，轉身向場外走去，楊晟急忙喊住少年，道:“我叫楊晟，這是我朋友齊邰，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那少年停住腳步，轉過頭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江遠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