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去求自己的殺父仇人
“怎麽了？”沈桐有些詫異，這些針是給她用還是不給她用？
顧飛神情一言難盡，欲言又止，他忽然出手，捏住沈桐的手腕，沈桐反應極快，在他出手的瞬間，就將他的手打飛，饒是如此，還是被顧飛觸碰到了腕脈，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現在是想跟我動手？”
“當然不是。”顧飛磕磕絆絆，他神色複雜：“阿桐，你這是……”懷孕了三個字被他用嘴型說出來，他怎麽都沒想到，沈桐竟然已經要做母親了。
沈桐嘴角微挑：“尋常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孩子都六七歲了，不也見你是單身狗嗎？”
“這些能混為一談嗎？”顧飛不滿道，“我和別人不一樣。”
沈桐的眼神似笑非笑，仿佛也在說，她和別人也不一樣，顧飛頓時選擇跳過這個話題不再糾結，隻是緩緩吐出一口氣：“老東西知道嗎？”
“怎麽說話？”沈桐眉頭一跳，“還沒來得及找時間告訴他，不急。”
顧飛一瞬間走神，他沒有繼續，沈桐從他手裏將針盒接過去，眼神示意：“這個活兒我一個人做不了，你得給我打配合。”
“你怕不是忘了，我是做什麽的，這麽多年過去，我早就不記得該怎麽……”顧飛語氣急促幾分，這種時候自然容不得開玩笑。
沈桐詫異道：“我記得你對針法不是很感興趣嗎？怎麽會連基礎都做不好？”她分明就是明知故問，打臉隻會來遲，而不會不來。
顧飛急促的笑了兩聲：“好了阿桐，你別開玩笑了，我現在能靠的就隻有你了，幫我這個忙，我賣你一條命。”
“能借給別人用嗎？”沈桐詢問道，意思不言而喻，顧飛的臉垮了下來，沈桐緩緩搖頭，“算了，你幫我看著門口，別讓人來打擾我，然後去泡一盆艾葉過來。”
顧飛點點頭，依言去做，關上門，沈桐將銀針抽出來，她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溫聲細語：“顧夫人，你應該盡早醒過來，或者說你究竟在逃避什麽？有些真相這麽多年，也是時候公布在眾人眼前了，你不可能讓你的兒子一輩子當一個蠢貨，當一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寸餘長的針，直直的紮入顧夫人的頭頂，看著讓人牙酸，沈桐手下淡定，手不停，在顧飛端回來那盆艾草泡的水的時候，顧夫人已經被她紮成了刺蝟。
“你這……”沈桐眼神一掃，顧飛接下來的話都被咽進喉嚨裏，他哂笑道：“確實不同一般。”
雖然他平日裏沒心沒肺慣了，沈桐仍然能一眼看出來，藏在顧飛嬉皮笑臉背後的緊張，說不害怕是假的，這到底是他的母親，隻不過他早已習慣隱藏偽裝。
“我記得你的催眠很不錯。”沈桐眉頭微挑，他指的是上一次，趙廓企圖讓顧飛催眠段承乾來和自己鬧矛盾。
顧飛張了張嘴：“上次不是很容易就被你破解嗎？”
“我的意思是說，既然西醫療法中醫治療都不能讓她從自己的世界裏脫離，是不是可以嚐試一下催眠治療？我可以用針提高她精神的敏銳度，用針法來代替迷離花，反正針法我已經試過，用處不大。”
沈桐一向有一說一，顧飛急了：“這怎麽可能呢？老東西當年就成功喚醒過一個全家都死在車禍裏，而後自己陷入自閉的男人，你作為他的得意弟子，你怎麽可能不會？”
“你不也不會嗎？”沈桐反問道，她能看出顧飛藏在外表下的緊張與絕望，他在害怕會真的永遠失去顧夫人，所以語氣急切了些。
沈桐緩和了一下語氣：“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擅長的領域裏也不是事事都會，我從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治療這樣的病人，而且那會兒一心多用，所以有遺漏也是正常的。”
她眼神當中掠過一絲歉意：“很抱歉，我幫不了你。”說著，她將紮在顧夫人頭上的針一根一根取下來，放進盒子裏消毒，“我愛莫能助。”
“怎麽會這樣？”顧飛喃喃道，他整個人的情緒都低落了，仿佛霜打的茄子失去鬥誌，陷入絕望當中，“怎麽會呢？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麽不行呢？阿桐，你試一試，你再試一試，我求求你了。”
沈桐悲憫的歎了一口氣：“不是我不想幫你，我可以去試，但你能接受失敗的結果嗎？”
“同為醫者，我想你應該也看到了，顧夫人的腦細胞活躍隻有兩種結果，要麽這個時候加一把助力讓她醒過來，要麽她就會很快陷入沉寂當中，可能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有可能第二次機會還需要很多很多年。”
顧飛聲音發啞，嗓子眼兒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我等她醒過來，快要等了20年，人生還有多少個20年？老東西還能活20年嗎？”
如果葉舟在這裏，肯定會跳起腳來罵他：葉舟才五十多歲，怎麽就活不了20年了？
可惜站在顧飛麵前的是沈桐，而且是放棄嘴炮的沈桐：“這個成功的概率以我目前的能力，最多隻有三成機會，我不敢賭，你也不敢賭。”
說話間，沈桐已經將最後一根針抽了出來，放進針盒裏，流淌出三分悲哀，這和她預想的結果也不一樣，她也以為自己能做到。
沒有人在以為自己一定會成功的時候，看到失敗的，今天早上來的時候，顧飛心裏還在喜氣洋洋，忐忑不安，他想著母親如果醒過來，看到這麽大的自己，會不會很驚訝或者難以接受？自己應該怎麽介紹自己？
可現在，沈桐告訴他，連沈桐也做不到，那他這麽千方百計將人弄到京城來，就是為了等一個失敗的結局嗎？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顧飛死死地盯著沈桐，像是落入河中的人，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顧飛陷入到絕望當中，沈桐緩緩開口：“有一個人或許有辦法。”
顧飛眼神中掠過驚喜，很快就化為沉寂，他靜靜看著沈桐，沒有說話。
“其實你心裏知道我說的是誰，也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連他都沒有辦法，那就是真的無藥可醫。”沈桐聳聳肩，原來那盆裝了艾葉的水，隻是為了給她洗手用。
顧飛嗤笑一聲，眼神既諷刺又無奈：“你確定他會幫我？如果他真的願意幫我，我母親昏迷中20年，我跟在他身邊的這些年，他為什麽從來沒有出手相助過？你把他看的太簡單了，也許隻有你才會認為，他就是一個沒心沒肺混蛋臭老頭，他是誰？e組織的創始人，如果沒有手段，他憑什麽站到現在這個位置？”
“是你的偏見太深了，我從來都沒覺得他這麽簡單。”沈桐笑了笑，“我不想細數他的壞毛病，因為等我數完，今天就已經過去了。”拿著幹淨的帕子擦了擦手，她從容不迫看向顧飛，“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你，你有沒有提出過請他幫忙？”
顧飛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難堪，可想而知，他知道葉舟不會幫忙，所以他不會這樣去丟自己的臉，去求自己的殺父仇人。
“可是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沈桐緩緩吐出一口氣，“我看過顧夫人的狀態，就這一兩個星期，一兩個星期之後，她腦細胞的活躍度就會重新歸為之前的狀態，到那個時候，就算你把師父請過來也沒有用了。”
顧飛張了張嘴，他還想再問沈桐一句，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他不用開口，沈桐的眼神已經表明，別無他法。
終於，像是過去一整個世紀那麽長，顧飛聲音格外沙啞：“他在哪兒？我去找他。”這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得知真相的機會了。
“我也不知道。”沈桐眼神沉著，“雖然我不知道，但是陸小夕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