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梅林
梅林蜷縮在破破爛爛的羽絨服裏迷糊醒來，望著漸漸透亮的雲層，知道自己必須行動了。那些凶惡的大人們，都被爸爸引開了。
一整夜，爸爸再也沒有回來。
“梅林，如果爸爸亮之前沒有回來找你，你就自己走，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
腦海浮現爸爸的囑咐，一向聽話的他，打起精神，在昏暗中行走，向著最亮的地方走。
艱難穿過茂密樹叢，梅林看著到前方一條顯眼的路，知道自己走對了，爸爸沒有騙他，前麵真的有路。
盡管這條路比爸爸描述的很多。
他不由得加快腳步，噠噠噠噠……眼前忽的一亮，路在梅林靠近後變大了一些，路旁有人專門清理過，很少雜草，路麵鋪上一層碎石，兩邊有車輛行駛的碾壓痕跡，看起來是大貨車，碾的很深。
梅林從斜坡躍下，落地時失去平衡，摔了一跤，他沒在乎，直接爬了起來，神情激動。
這就是爸爸的，太陽為我指引的希望之路。
梅林臉上露出笑容，悲傷與失落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望著太陽……太…太陽呢？
“沒太陽。”梅林突然驚慌起來，他轉身四顧，空根本沒有太陽。
有的，隻是以前從電視上看過的雪，漫的雪花，灰暗的雲層。
梅林伸出雙手，接住飄落的雪，一種荒謬感從心頭誕生。
從到大，他一次雪都沒看過。
盡管在學校才讀了三年的書，梅林卻知道，藍岸國會下雪的地方，隻有南部。
梅林不傻，梅林很聰明，他出神地摸著羽絨服，終於明白為什麽，為什麽爸爸會讓他在那麽熱的氣裏，穿這種熱死人的衣服了。
“爸爸，你在哪，我想你了。”梅林眼睛泛起淚花。
唰！刹車聲。
“哪來的孩。”
“你胡什麽呢，這裏怎麽會有人。”
“真的有個孩，你看，他在哭。”
“糟了，我們這裏暴露了。”
梅林終於聽到聲音，他緩緩抬頭望向前方，隻見一輛貨車停在路中心，兩個輪子一部分陷入碎石中。貨車兩邊探出兩個頭，其中一個麵色慘白，口中不住地：“慘了，慘了，我們要被老大打死了。”
“別慌，這隻是一個孩，不定迷路了，不心走進來的。”另一人平靜道。
“你知道這裏距離城區有多遠嗎？有孩，就一定有大人。”
“你看他的衣服，都破了，肯定走了很遠的路，一定是個迷路的孩。”聲音頓了頓，又：“你不信，我去問問他，多簡單。”
負責開車的男子跳下車，另一人登時驚恐阻攔：“你不要命了，萬一有埋伏呢，崽子是個誘餌，趕緊回來，馬如龍，你給老子回車裏來。”
貨車司機馬如龍沒有在意，他看到孩眼中的淚光，不由想起病床上的兒子，幹完這票，他就攢夠錢去醫院做手術了。
“嘿！你是不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馬如龍聲音盡量溫柔。
梅林恍惚回過神，怯弱地後退了幾步，見馬如龍一臉的和藹，不似昨遇到的那群壞人，才忍住沒有立刻轉身逃跑。
“我爸爸，被壞人抓走了。”梅林心想爸爸一整夜沒回來，肯定是被壞人抓走了。
“呼～原來隻是一個戰爭孤兒。喂！蠢蛋，你爸爸已經死了。”另一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下了車，站著馬如龍旁邊嗤笑著。
馬如龍眉頭皺起，繃著臉嗬斥：“賢重，你閉嘴，嚇著孩子了。”
賢重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卻也沒有再什麽。
梅林這時突然怒吼起來：“我爸爸沒死，我爸爸沒死。”
“沒死沒死，他在胡八道，你放心，你會找到你爸爸的。”馬如龍安慰道。
賢重才不會跟一個屁孩計較，轉身向著貨車走去。“如龍，別理這孩了，我們趕緊把貨運回去，遲到了老大剝了我們的皮，你不會忘記上次那個黑炭頭了吧，死的真慘，老子現在每晚做噩夢都夢見他。”
馬如龍沉默許久，梅林看著他，大眼睛泛著光。
……
唰！刹車聲。
“怎麽回事，比上次晚了半個時。”車門被拍的哐哐響。
馬如龍歉意地：“路上陷雪坑裏了，填了好多石頭才開起來。”
副駕駛，賢重翻了翻白眼。
前方大門升起，馬如龍看了眼外邊的魁梧光頭壯漢，慢慢把車開了進去。
一個時後，卸完貨，馬如龍開著貨車準備離開倉庫。
“明還有一批。”路過魁梧光頭壯漢時，對方突然了一句。
唰！馬如龍急忙踩下刹車。
“這不是最後一批嗎？你昨的。”
賢重探出頭，叫嚷：“沒錯，老大我們隻要運輸十次，就可以拿錢離開了。我們開了三的車，今是第四趟，剛好十次。”
魁梧光頭壯漢麵無表情看著他們：“是你們聽錯了，老大的是十一次，你看他們，都知道。”著，指向後麵離開的貨車。
馬如龍麵色難看，怎麽可能是他們聽錯了，分明是對方耍賴。他有些擔心，如果隻是多運輸一次，那忍忍就算了，就怕對方不認賬，不給錢，讓他們打白工。
賢重轉頭看著那些離開的車，正巧看到一名司機衝他們苦笑搖頭，當下知道怎麽回事，熱血湧上大腦，破開咒罵：“死光頭，你們想不給錢是不是，對吧，你們敢吞老子的錢，老子把你們的事捅出去……”
“嘭！”
‘去’字沒有完，賢重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爆炸開來。
魁梧光頭壯漢甩掉手中的血漿，在馬如龍驚恐注視下，殘酷地將賢重的無頭屍體丟出去，“明準時到，我會給你再安排一個助手。”
馬如龍心中悲痛，賢重雖然有時口無遮攔，話不經大腦容易得罪人，可他們兩人相處的卻很好，在馬如龍心裏，賢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可現在，這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在他麵前被人殘忍殺害。
馬如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直到下了車，才被車後座的聲音驚醒。
他想起來了，車上還有一個人，那個在路邊撿到的戰爭孤兒。
連忙翻開後座，梅林穿著羽絨服渾身髒兮兮地望著他。
“我帶你回我家，先洗澡，吃點東西。然後，休息一晚，明……”馬如龍失落的臉上露出堅毅：“明我帶你去找你爸爸。”
“叔叔，你是個好人。”梅林認真地。
好人…馬如龍想起了自己的兒子，爽朗笑道：“沒錯，我是個好人。好人，就該做好事，是不是？”
梅林點頭。
“那明，我們就去做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