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342 傷別（15）
飛機殘存的屍體中，搜集到了和秋明悠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的DNA組織，雖然很少，但那是秋亦寒的。
在這場爆炸墜機中，秋亦寒屍骨無存，隻剩下能證明他曾經存在的一點點DNA組織。
秋明悠拿到報告時什麽都沒說，精致的小臉除了有令人肅然的平靜外，還有與年紀不符的冷峻沉穩，他長大了，一夜之間，褪去了青澀，變得猶如第二個秋亦寒。
“要告訴落茗嗎？”雲疏影看著秋明悠。
這孩子是由自己看著長大的，所以他很明白，這少年生來便注定要背負無數責任，他必須走到時間之前，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年少無憂的時光，唯有他，不可以。
秋明悠合上報告，也合上了眼中最後一抹悲傷，他身後有葉落茗，有秋以辰，有帝華財閥，有蘇氏集團，他沒有資格悲傷，“她有權利知道，比任何人都有權利知道。”
雲疏影點了點頭，長歎一聲，“接下來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秋亦寒的飛機失事，這件事能瞞多久我也不能保證，一旦瞞不住了，各方來的壓力都要由你一個人承擔。”
秋明悠垂下眼睫，少年漂亮的五官落入了陰影中，聲音又輕又飄忽，“我會代替爸爸，照顧好所有人，這是我對他的承諾，永遠有效。”
……
葉落茗又昏睡了，睡夢裏，她看見了秋亦寒。
繁花似錦的春天，她站在海岸上茫然地看著周圍，都是海，都是水。
秋亦寒就站在她麵前，優雅淺笑，一如當初。
她看著他的笑容，撲到他懷裏，哭的臉上都是眼淚，“你去哪裏了？我找你那麽久，我好想你……秋亦寒，你不要再嚇我，我真的好想你。”
秋亦寒沒說話，就這麽抱著她，輕撫她的頭發，動作溫柔又小心翼翼。
葉落茗從他懷裏抬頭，紅著眼眶看他，“你和我回去，悠悠也很擔心你，還有秋凡離，還有辰辰，還有雲疏影和琳達……還有好多好多人，我也是……我不能沒有你，秋亦寒，我求求你，我們回去吧。”
哀求的語氣是她從來沒有過的，但葉落茗現在除了哀求，再也找不到其他方法。
不管她說什麽，秋亦寒都不說話，隻是淡淡的笑著看她，眸光那樣的溫柔，溫柔的像一朵雲，風一吹，就散了。
葉落茗不在意他說不說話，拉著他的手，急切的說，“我們現在就回去，我帶你回去！”
說著，就要用力帶他走，可就在她走出第一步的時候，腳下忽然漫上來海水。
冰冷的海水沁過腳麵，葉落茗一急，轉頭去看秋亦寒。
秋亦寒的笑容定格在了一個瞬間，攬著她，慢慢吻上了她的額心。
一吻即分。
把她推了出去。
“秋亦寒！”葉落茗大叫著要去抓回他。
可無論她怎麽努力，就是抓不住，明明那麽近，她卻抓不住他。
“秋亦寒！秋亦寒——”眼睜睜看著海水漫過了他，秋亦寒就這樣一步一步往後退，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不！”用盡了全身力氣，跌著撞著，滾著爬著，她隻想抓回他，“秋亦寒！秋亦寒！不要——不要走——”
海水無情，陰陽相隔，葉落茗再怎麽追，再怎麽抓都無濟於事。
秋亦寒就這樣消失在了海水中，連一抹殘影都沒能留下……
“啊！”
慘厲的叫著，葉落茗忽然坐起，臉上都是汗水和淚水，顫抖的唇齒間隻有三個字，“秋亦寒……”
“葉落茗！”唐子衣聽見聲音，立刻走過來，坐在床畔看著葉落茗的樣子，“怎麽了？”
葉落茗慢慢抬頭，看向唐子衣，心裏最後一點支撐轟然倒塌，終於抑製不住的哭了，“他死了……他死了……”
眼淚決堤，悲傷如河。
再怎麽不信，再怎麽堅持，可她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秋亦寒不可能活著，他死在了一望無際的大海裏，再也回不來了。
感覺到了葉落茗的傷痛絕望，唐子衣閉上眼，無聲哀歎。
秋明悠站在門口看著葉落茗哭的不能自抑，悄悄把手裏的報告書扔開了，拿著一個黑色盒子走了進來。
唐子衣看了一眼秋明悠，搖了搖頭，葉落茗這個樣子，她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把盒子輕輕放在葉落茗手邊，秋明悠輕聲道：“以後我來照顧你，照顧辰辰，媽，為了我和辰辰，你要撐下去。”
說完這句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唐子衣，唐子衣明白，這個時候，隻有葉落茗自己能解救自己的痛苦，站起身和秋明悠一起走了出去。
葉落茗就這樣哭了很久很久，哭的幾乎沒有力氣了，慢慢伸手打開了那個盒子。
原本就止不住的眼淚，再一次傾落。
盒子裏，幾顆圓潤的串珠被艱難的保存了下來，那是秋亦寒生日的時候，她送給秋亦寒的禮物，這些年，秋亦寒寸步不離，隨身攜帶。
……
夜涼如水。
寬闊的臥室裏響著空洞而痛楚的話語聲。
黑暗中的葉落茗抱緊了那幾顆珍貴的串珠，撫摸上麵冰冷的紋路。
眼中溫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你騙我的對不對，秋亦寒，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氣我，你氣我總不說愛你，總不聽你的話……你氣我曾經打過你，抓過你……還曾經想過離開你……”
“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都會乖乖聽你的話，在你身邊，做你的妻子……隻要你回來……”
“……你愛我的，你那麽愛我……你怎麽舍得離開我……”
“你不想看我哭，看我傷心……隻要你回來，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愛你……”
“……秋亦寒，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
閉上眼睛，泣不成聲，卻再也沒有一個人為她擦掉那些幾乎要燙傷她的淚水。
……
秋亦寒走了，留下的遺物隻有那幾顆串珠，葉落茗就抱著那小小的盒子，不吃不喝，誰也不理。
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縮在那裏，沒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