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雪一個晃神之間,以為這個聲音是在叫自己的,剛要從墓碑之後閃身出來。卻聽見有人接著說了下去。
“前邊那團東西,是什麽?”聲音還是極度顫抖,在他的旁邊。有人回話:“你別嚇我啊,那是什麽東西?”
慕容墨雪不知道他們看向何處,對嚇到他們的東西也有一定興趣,眉梢一挑,她凝神繼續聽,同時千麵心經的力量也展示到最大,希望能從空氣的微微波動中找出正在接近的什麽東西。
可是靈識之處一片蒼茫,沒有回音。這個亂葬崗裏除了他們還是他們,什麽都沒有。那他們是看見了什麽?
仿佛巨大的恐懼已經攫取了三個人的心髒,他們開始不說話了。隻會發出一種極度恐懼之下才會發出的嗚咽聲。
慕容墨雪桃花眸中千萬流轉,最終還是從裏邊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那三個人之中,她勉強能辨認出來,確實有兩個人是白天抬著死孩子的擔架出現在亂葬崗的。
此時他們已經沒有表情去看慕容墨雪了,對自己身邊突然出現的人也渾不在意。他們的頭非常一致地都衝著一個方向。慕容墨雪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對麵有一叢黑粼粼的鬼火……
鬼火一般都是綠色的,綠色粼粼。讓人在黑夜之中覺得詭異的同時,自己也很膽寒。可是這叢鬼火不是,它是黑色的!黑色的火!在黑夜之中沒有發出明顯的亮光,卻依舊那麽奪目。
沒有溶於這沉沉的夜晚,相反的,甚至透過了霧氣,讓人能夠更清楚地看到它。
三個人已經嚇傻了。便溺的味道刺鼻的傳來,三人之中不知道是誰,已經尿了褲子。慕容墨雪皺眉:“害怕還不趕快走?”
三個人如夢初醒,似乎是剛才被那團鬼火迷惑了。他們心裏清楚,在看到鬼火的那一刻,自己拔腿就想跑,可是眼睛隻能落在鬼火上麵,根本就挪不開步子,心裏便愈加恐懼。整個黑暗的夜晚像遠古的洪荒怪獸張開了巨口,將他們完整地吞了下去。
突然之間身邊有人說話,他們才從其中回過了神兒來,轉頭一看,三人之中又嚇傻了兩個,白天出現過的兩個人認出了慕容墨雪白皙的麵目,如此好看的鬼又有幾個呢:“鬼啊……鬼!”兩個人高叫著指著慕容墨雪,然後跑走了。
其中不明真相的那個人,一聽其他兩個人喊,自己心膽俱裂。想要跑覺得已經來不及了。撲通一聲跪下:“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慕容墨雪清冷的麵容過於平靜了,在大半夜看起來果然是格格不入的,她微微點頭:“你走吧。”
連聲音都那麽的虛無縹緲。
那個人如蒙大赦,自己磕磕絆絆地起身,磕磕絆絆地跑遠。雖然總是崴腳,可是用盡了全力,跑的相當的快。
慕容墨雪轉過頭來,想專心對付那團鬼火的時候,鬼火消失了。
她漆黑如墨的桃花眸暗了暗,拔出自己腿上的彎刀,走過去。向著原本鬼火出現的方向,她走的很仔細,也很注意腳下。差不多走到了地方之後,慕容墨雪發現,腳下的東西,正是剛剛三個人來找的,小孩子的屍體。
黑夜中,小孩的屍體尤為可怖。他還太小了,胸前的傷口已經微微潰爛,慕容墨雪蹲下,白天看起來還是鮮紅的血肉,此刻已經泛出了黑色,她斂眉。自己隨身的手套落在了家裏,在下午和長孫無憂……
她甩甩頭,這個時候想那麽多沒有用的事情做什麽?傷口泛出黑色,最大的可能是中毒,她不敢輕易伸手去碰。縱然體內是有顛沛的,可是也不能那麽誇張啊。可若是有毒,在死了之後應該就有所表現,為何到了夜晚才展現出來。
她蹲著有點累了,仔細看著傷口上麵的每一個細小的紋路。天太黑了,慕容墨雪四處看看,撿起一根枯樹枝,一個響指,上麵燃燒起了火苗,把簡易的火把湊近屍體。
奇怪……
慕容墨雪皺眉。為什麽孩子的傷口黑得發亮呢?這種亮太詭異了,她咬咬下唇,還是沒敢伸手,能看清之後更覺得可怕。
突然之間,那些黑色之中,似乎有一點點的“黑色”不滿意現在的狀況,向著旁邊拱了拱。
慕容墨雪才看清,那些黑色的,不是什麽中毒留下的後遺症……慶幸自己剛剛沒有伸手。
出現在小孩子軀體上的,是滿滿的、細密的、黑色的蟲子!小蟲子太細小了,平整地鋪了一層,若不是點燃火把,看到它們背上的反光,慕容墨雪不知道後果會怎樣。
轉頭看看,其他屍體之中,卻沒有落下這種蟲子。
蟲子們感覺到了來自背部的熱量,紛紛開始躁動不安起來。慕容墨雪手上帶出了冰雪的力量,熄滅掉自己的火把。
已經晚了。
蟲子們已經煽動自己的小翅膀飛了起來,即使是夜晚之中,它們背部光滑的殼也捕捉懂啊亮光反射,慕容墨雪心裏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這些東西若是白天在太陽下邊出現,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如鑽石一般璀璨,要麽,反射率太高消失在了空氣裏,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
那些小東西仗著自己身材奇小無比,背後又有反射的一點點亮光,就像一團黑霧那樣。
不,慕容墨雪反應過來,就像一團粼粼鬼火。原來剛剛看到的黑色鬼火就是它們!
慕容墨雪掩住口鼻,緩緩向後退,目光森冷。這是什麽奇怪的鬼東西,跟小孩子有什麽關係。
那團“黑色鬼火”漂浮了一陣之後,突然消失了。慕容墨雪確認身邊再無一個的時候,放下了自己的袖子。
晚上發生的事情太過於詭異了。她再去看了小孩的屍體,一切恢複正常。
天黑之中,什麽都看不清楚,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不好大半夜點著火球在亂葬崗上閑逛,沉下一口氣,慕容墨雪騰空而起。
半空中的空氣新鮮很多,她要去找個小酒館,吃點東西喝點酒,等所有人差不多都睡熟了再回將軍府。
慕容墨雪一邊在天空中飛過,一邊略略放慢了速度,鷹隼般的眼睛盯著下邊的人家,很快眼前一亮,酒館。她找了個媚眼人的地方落下,悠閑地拐到了街上。小酒館門麵不大,隻有一個老板一個夥計。
慕容墨雪坐下,夥計才知道來迎客:“客官想吃點什麽?”
“既然是酒館,當然要喝酒了,有什麽好酒給我來一壇。”
一壇子?小夥計看著眼前單薄的公子哥,怎麽看也不像能喝太多的樣子,自己好心拿了個小壇子裝的酒回來:“這是我們鋪子自己釀的女兒紅,您嚐嚐。還需要小菜嗎?”
“撿你們招牌的小菜上三樣兒。”慕容墨雪懶得點了。小夥計也樂得輕鬆,回去斷來了三個冷拚。
有鹵菜有醬菜,有肉有筍,慕容墨雪倒出一杯酒,就著小菜,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清冷的夜色,溫暖的燈光,慕容墨雪歪著頭,把酒盅遞到自己的唇邊,溫厚的酒順著口腔一路向下。慕容墨雪覺得自己的五髒都被熨帖了。
街上還有些行人,青石板的大路上不時地有摩擦聲,若是再嚇著點小雨,便更好了吧。她很會享受一個人的生活,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個人生活才是最好的,現在是有了炎兒便是最好的。
慕容墨雪悄悄地凝結出一朵烏雲,在天空之中,烏雲越變越黑,終於能夠下了綿密的小雨來。
細小的雨線滴落在雨中,滴落在夜中,就那麽消弭於無形了。
小夥計倚著門,愁眉苦臉:“怎麽下雨了,一會兒還得閉店回家呢,我又沒帶傘。”
慕容墨雪隻是啜飲自己杯中的熱酒,沒有說話。等小夥計走的時候,她早已收了這朵烏雲,其實他是不必擔心的。慕容墨雪喜歡這種擔心,讓人覺得生活是實實在在的。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有人跌跌撞撞地小炮過來,嘴裏還在罵著:“媽的。我辛辛苦苦跑了一趟,什麽也沒有撈著,還他媽下雨了!”
男人爆著粗口,慕容墨雪聽出來了,那些人是剛剛在亂葬崗遇到的。說巧還真是巧了。慕容墨雪麵容上微微露出微笑來。
“我們在前邊的小酒館歇歇。”有人做出了決定。
慕容墨雪端起自己的杯子,笑意更濃,若是此時自己轉身,是不是會把三個人都嚇死了。
她略略側過身,避免讓那三個人看到自己的麵容。三人衣裳已經有點濕了。到慕容墨雪身邊的一張桌子坐下:“老板,來壇酒。”
老板沒應聲,小夥計勤快地上去招呼著:“各位大爺,要喝什麽酒啊?”
三個人撓撓頭:“當然是烈酒,要最烈的那種!”
小夥計為難地撓撓頭:“小店沒有烈酒,不過我們可以給三位大爺找找。”
“沒有烈酒開什麽酒館!”三個人不樂意了,這算是什麽事情啊?“我們走!”
“這……”小夥計不知道說啥好。慕容墨雪卻鬆了口氣,未免他們見到自己節外生枝,走了也好。
誰知道其中一個人不挑揀:“別走了,隨便喝點什麽暖暖身子也好,你看外邊也下雨了。我們濕漉漉地出去多難受啊!”
於是三個人又坐下了,等等小夥計拿來店裏最烈的酒。
“我說,”最後跑的那個人發話了:“剛才在亂葬崗看到的那個,真的是鬼嗎?”
“廢話!就是我們白天看到的那個,白天他的樣子可凶了!手上全是血,嘴上也有,搖搖晃晃的,從地底下鑽出來!”
“亂葬崗何時出了有如此姿色的鬼了。”最後跑的那個人咕噥了一句。
“有姿色?一個男的有什麽姿色?”
另一個人不服氣:“白天看她的樣子是個女的。怎麽到了晚上就變成男的了?”
“你眼睛瞎啊,沒見他白天穿的也是男人的衣服,叫什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