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信件揣進懷裏，決定先按兵不動，這很有可能隻是個陷阱。雖然長孫無憂鑒定了那裏麵的字跡有魏乾端的真跡，可是其他的事情便不好說了。
太過巧合的事情她天生是不相信的。何況……掌櫃的害怕中好像不隻是對於這些信件的害怕，他更害怕的時候似乎是看到她的臉。
“三殿下，我先出去了。”她收起東西出門。
長孫無憂闔上手中的書，漆黑如墨的眸子淡淡斂著，唇邊魅惑地滾出兩個字：“去哪？”
慕容墨雪回眸，露出一個略微疲憊的神情：“找點東西吃。”
剛出門就見阿飛回來了，手裏麵提著東西，見到慕容墨雪急衝衝地跑過來：“老大不好了！”
慕容墨雪曲了自己的食指，麵無表情地在阿飛的頭上敲了一個爆栗：“你才不好了。”
阿飛顧不上頭疼，張著自己的貓瞳：“老大！我剛從外邊回來，有個書店死人了。”
“書店！”慕容墨雪心下一緊，抓住阿飛的衣領：“是哪家書店？”
阿飛咳咳兩聲：“老大你這麽激動幹嘛，激動是我的特長喂。”見慕容墨雪刀鋒般的眼神再現，阿飛嘿嘿一笑：“離我們這兒不算近，在街市口西邊的一個小巷子裏邊。”
那裏正是慕容墨雪剛回來的造書坊！
阿飛見老大感興趣，把自己在外邊聽到的八卦一股腦地倒出來：“事情是這樣的，咳咳。我聽人說啊，是那書店的老板丟了什麽東西，懷疑是掌櫃的偷的。然後打了掌櫃的幾下，失手打死了，這會兒正在處理呢……”
她鬆開了阿飛，桃花眸中浮現了千年的寒冰，從嘴裏緩緩吐出三個子：“魏、乾、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麽快。
她才剛剛回到家裏一會兒，那個矮胖的掌櫃就死於魏乾端的手裏。
掌櫃最後看到慕容墨雪離開書店時的灰敗神色仿佛還在眼前，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就是冰冷的屍首一具。
慕容墨雪摸著懷裏的信件，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能救下一條人命是一條人命，她雖然是個法醫，天性上還是個醫生，看不得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阿飛。”慕容墨雪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一般的幽暗寒冷：“給我準備好官服。”
阿飛抓抓自己蓬鬆的棕色頭發：“老大你要上朝？飯還沒吃呐。”
慕容墨雪手裏握著的東西被她無意識的情況下捏得粉碎：“快去。”
阿飛不敢再說什麽。一溜煙跑回去給慕容墨雪準備好官服。慕容墨雪穿好官服，準備好信件，帶上帽子的一刻頗有女將軍的風采：“阿飛，若我晚上回不來吃飯了……和十三一起，先替我照顧好炎兒。”
阿飛幫她係帽子帶子的手頓住了：“老大，你說什麽呢？怎麽就回不來了。”
慕容墨雪沒再說話，出了門去。
坐在屋內的長孫無憂正拿著新一本書看，忽然覺得心口驀地一痛，如針紮一般。隻一瞬間就消失了。
長孫無憂古井無波的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俊美無儔的麵容上完美如同玉雕。
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攀上自己的胸口，輕輕揉按自己剛才劇痛的位置，那麽短暫的一瞬。他幽暗的眸子中浮現了一絲說不出的神色：“阿賀。”魅惑的聲音響起，他慢條斯理地吩咐自己的貼身公公：“去看看那個女人去哪了。”
賀公公答應了下來：“爺，我這就去看。”他退出門外，不知道自己家的爺怎麽了，突然之間要他去找那個野蠻的女人。出門七拐八拐才出了後院，見到阿飛正站在門口處眺望。賀公公手搭涼棚喊了他一句：“喂，你看見你家主子了嗎？”
阿飛幽怨地回眸：“是你呀小個子，我老大進宮了。”
賀公公沒注意他喊了自己小個子，注意力都放在後半句了。那個女人進宮了，多新鮮的事情啊，早朝都沒去過幾次呢。他回去把這話告訴了長孫無憂。
沒想到他家爺放下了書，漆黑如墨的桃花眸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他隻是慵懶地吩咐賀公公：“更衣，我們也進宮。”
慕容墨雪在外邊求見了皇上，公公進去通報了。太陽的日頭正盛著。好像全世界都如此光芒萬丈。
她站在議事偏殿的大門外，仰頭直視著陽光，勉力睜開眼睛。旁邊的宮人們看見她的怪異行為，忍不住上前提醒：“將軍，這樣看陽光會被強光照瞎的。”
慕容墨雪回過頭來，眸子裏一片蒼茫，強光刺眼後，能看到的正常事物暫時性地一片黑暗：“嗯，我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想快速解決掉魏家。她能麵對死人的軀體，不喜歡麵對自己見到過的活人一個個地變成死人的軀體。
公公出來了，細聲細氣地對慕容墨雪道：“將軍，皇上請您進去呢。”
慕容墨雪的眼睛適應過來了眼前的光線，能看清公公的麵容了，她頷首，跟上公公的腳步。
文帝難得見到慕容墨雪求見，興致勃勃地到偏殿等待。手裏的扳指已經習慣了，他把玩著手中的扳指，饒有興趣地想知道慕容墨會跟自己說什麽。
慕容墨雪走到偏殿上來，柔美的臉部輪廓顯示出幾分堅毅來：“聖上，臣有本要奏。”
文帝伸手示意她平身：“將軍有事便說。”
慕容墨雪默然不語，隻是從袖中抽出了一些信件來：“聖上請先看這個。”
文帝露出了幾分懷疑，這個慕容墨是在搞什麽鬼。他點點頭，讓旁邊的隨侍宮人上前拿了慕容墨雪帶來的信件。
文帝親手拆開信件，一封封閱讀下去，麵色越來越陰沉，帝王的臉上籠罩了一團的陰沉的霧氣。他看完最後一封信：“慕容墨，這些信件是否屬實。你想好再回答，汙蔑四大家族的罪名不小，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他的話威嚴厚重，帶上了一絲威脅，和給她的退路。如果此時說不敢確信這些信件的真實性，她是不是就有個退路呢？
慕容墨雪驕傲的麵容上顯出狂傲的笑容，她從來不給自己留退路，因為她不需要：“回稟聖上，信件是否屬臣下不敢確定，可是最近京城和京城四周各地發生的離奇死亡案件，臣下調查得一清二楚。很多東西是信件上麵沒有說明的。”
文帝按下信件，思考良久，威嚴的聲音響徹大殿，他又問了一遍：“你確定要向朕狀告魏家如此大的罪名？”
慕容墨雪的聲音不大，但是斬釘截鐵：“我確定。”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她下定了決心，當然絕不會後退。
文帝向後靠在了自己的龍椅上，麵容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傳魏乾端和魏如岩來。”他的眸子深藏著一抹外人看不出的憐惜。
這個慕容墨，終究是年輕人，年輕氣盛，未免太弱小。他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估計，以慕容墨現在的實力跟魏家硬碰硬隻能是雞飛蛋打，魏家身為四大家族之一，對於權術之精通，不是他慕容墨能想象的。
他倒要看看這件事情鬧大了他怎樣收場。
慕容墨雪筆直地站在大殿中央，站得那麽孤注一擲，一句話不說。沒過多久，魏家兩父子也進來，紛紛跪地叩頭：“參見聖上。”
“起來吧。”文帝把信件摔在了他們的麵前：“自己看看吧。”
魏乾端撿起信件，粗略閱覽了一番，大驚失色：“聖上！這是有人誣告的，這些信件絕對與老臣沒有任何關係！”
文帝早就料到魏乾端會如此說，他犀利的目光落在慕容墨雪的身上：“慕容墨將軍，魏大人不承認，你還有什麽要說？”
慕容墨雪不慌不忙：“回稟聖上，其中有一封沒有郵寄出去的回信是魏大人的字跡無疑。”
魏乾端抽出其中的一份信，麵容上免不了露出了狡詐的笑容：“玉安將軍說的是這個吧。可是玉安將軍是不是忘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書畫國手，他們技藝高超，想要模仿老夫的字跡再簡單不過。這封信上麵的字跡的確是老夫的，可是信裏麵的內容，老夫連見都沒有見過。”
魏乾端似乎已經想好了怎麽樣回答慕容墨雪的問題，娓娓道來，條理分明。
慕容墨雪暗暗挑眉，這個老狐狸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她冷冷地打量著魏乾端和魏如岩，不好的感覺越來越盛，這對父子跟平時的表現完全不相同，好像早已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她沒有亂了陣腳：“這些信件的事情暫時先放在一邊，我來說說整個事情的始末。”
“聖上。”慕容墨雪長身跪下，驕傲的麵容上泛著點點光華：“近日我軒轅國各地出現了離奇的死亡案件，死者都是男性，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後來我們曾經見到一個勉強活下來的人，據南宮傲說，那人是失去了精元。”
文帝不置可否，精元的事情信件上確實提過，可是沒有提起要精元是幹什麽的。
“臣一路追查下去，發現每個死者在臨死前都看過同一本書。書中有一頁在死者死後自始至終都被撕了下去。書的封麵比較特殊，清一色無字羊皮做的。”慕容墨雪跪在大殿中央，鐵骨錚錚，把自己近日來的發現，全部講了出來：“如那信件上所說，背後罪犯的手法是通過書來吸取男子的精元，而又通過青樓女子將這些書發散給男子們。”
慕容墨雪回想那些死去的青樓女子，青衣伶仃的細腕，一幕幕都是慘劇。她桃花眸中已經滿是寒冰，足以把人冰凍致死。
魏乾端在旁邊聽著她繼續講下去，打了個哈欠：“慕容將軍，我們沒有時間陪你玩。聖上日理萬機，時間很寶貴，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就老老實實承認汙蔑我魏家吧。”
慕容墨雪瞟了一眼，笑容浮現在她的麵容上，邪魅的笑容看得魏乾端身後一陣陣發冷：“魏大人別著急，精彩的還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