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金瞳之下保持自己的意誌,沒有跪下。
很好。
長孫無憂在心裏給狸貓妖打出分數。他斂眸,雙腿交疊放著,層數繁複的衣襟次第展露在腿部線條上。悠閑地依靠勉勉強強配得上在將軍府裏生活。
阿飛硬著頭皮走過去,低頭道:“三殿下好。”他其實更想說“蛇王王儲你好”,沒辦法,誰叫他膽小怕事怕挨打呢,生生地把那句話咽下去了。
對麵的長孫無憂天生的帝王之氣,壓迫得他抬不起頭來。長孫無憂的金色瞳仁一閃即逝,淡淡地應了:“唔。”
慕容墨雪讓阿飛把箱子抬過來,他才鬆了口氣。
打開箱子,滿滿的無字封麵書展露在長孫無憂的麵前,慕容墨雪隨便拿起一本,翻到空白的那頁給長孫無憂看:“我到的時候箱子的主人已經死了。”
這些書若真有作用,流傳出去又將害死多少人。慕容墨雪將翻開的書頁遞給長孫無憂:“三殿下,我隻想知道書頁上麵有沒有玄機。”
那人幽深的眸子仿佛深淵,不能看,一看便陷進去。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將書頁拿在手中,完美的手指輕輕撚弄書頁:“沒有,是空白的。”
空白的書頁可以害死人?還是說這上麵附著有法術?
滿滿一箱子書像幕後主使咧開的大嘴,無聲地嘲笑著慕容墨雪。阿飛也拿起一本,津津有味地從頭看到尾,空白的一頁他左右翻翻,撇撇嘴:“殘次品啊。”又繼續看下去。慕容墨雪沒見他發生什麽異樣。
阿飛畢竟是妖,若是人類男子看了又將如何?這個代價過於慘重,她不敢輕易嚐試。
“公子公子,這是什麽昂,好看咩?”慕容炎的手也伸了過去。
啪!被慕容墨雪打了小爪,把小人兒向外推:“炎兒乖,先回房跟十三玩,這些書很危險,炎兒不要碰。”
“十三!”小人兒腦袋轟的一下子!他跟十三正在玩躲貓貓呢。輪到十三藏,他抓。十三剛剛藏好,小人兒看見娘親回來就把什麽都忘了……
慕容炎一溜煙兒地衝了出去。
慕容墨雪闔上箱子的蓋子。至此,她找到的所有線索又被全部切斷。她的眸子暗了暗,還有一個人,魏如岩。
魏如岩再差,也是四大家族的少爺,想要查他並不容易。
慕容墨雪桃花眸裏攀上一片陰翳。
長孫無憂懶懶地在旁邊看著糾結的小獵物,看來她遇到的瓶頸不小啊。
書裏的小故事都很簡單,字也疏落,慕容墨雪思考事情的功夫棕發少年已經看完了,咂咂嘴:“沒什麽意思,這裏麵的故事我都聽過。小時候奶媽總講,還有一個我們狸貓妖族的呢。人類瞎扯啦。”
棕發少年無比狗腿地蹭到慕容墨雪身邊:“爺,你要這箱子書有什麽用啊?”
眼下隻能等著把書拿給淵白看看了。慕容墨雪挑眉,白了管家一眼:“我燒著玩。”
府衙裏的甜香在慕容墨雪的腦海裏浮現,她總是不太相信那個曹建說的話:“三殿下,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不通過府衙便能查到死亡案例?”
長孫無憂墨色的發絲輕輕落在肩膀上,配上純白的衣衫,邪魅誘惑,連他開口的聲音都是性感魅惑的:“有。”他的桃花眸看向慕容墨雪:“通過我。”慕容墨雪拱手:“那就勞煩三殿下幫我這個小忙了。”
長孫無憂的邪惡本質浮現,他麵容上清清淡淡,沒有表情:“你拿什麽來換?”
“這月少收殿下五千兩銀子的房錢。”慕容墨雪麵不改色心不跳。對付眼前這個人,她早有了自己的方法。“我不缺錢。”長孫無憂懶懶地回複。
“那三殿下想要什麽來換?”慕容墨雪挑眉,目光中多了一份冷豔。
住她的家,要她陪睡,纏著她的娃,這個人還想怎麽樣!若不是血嬰的事情欠下了他的情,慕容墨雪早就想辦法逃之夭夭了。
長孫無憂沒有說下去,他眸子裏的帝王之氣被濃密的睫毛斂去:“三日之後告訴你結果。”
“你不打開聖旨看看麽?”他看似沒有關聯地又說了一句。
聖旨?徐公公不是宣讀過了嗎?
慕容墨雪展開金黃的卷軸,赫然發現在宣讀的正文後麵還有一行小字。
“誰與你同去?”長孫無憂魅惑的聲音緩緩傳來。
小字雋永,寫了三位監考官的名字。
主監考官是文淵閣的大學士——沈免息。第二個是她的官職:玉安將軍——慕容墨。最後一行小字是一個她陌生的稱謂:鳳閣舍人。後麵綴她最熟悉的名字——慕容琉璃。
“慕容琉璃不是當朝官員,為何能躋身於科舉複試監考官之列?”她皺眉,這個女人未免太神通廣大了。
長孫無憂並不驚訝,他淡淡開口:“鳳閣舍人主管皇後懿旨,是正經的女官。女官不上朝,所以你沒在早朝時見過她。”
所以她也被點中了?名冠京華的才女,嗬,慕容墨雪冷笑。
長孫無憂沒說的是,幾天前他到母後的寢請安,正碰到慕容琉璃跟母後央求,要來科舉考試當監考官。
新晉官員要參加複試監考的規矩她不會不知,慕容琉璃有備而來,就看他的小獵物如何接招了。看來科舉考試的時候有場好戲看了。他不自覺地勾了勾唇,露出邪魅的笑容。
聖旨上,三位考官名字的後麵還有一行小字。
三位考官接到聖旨的即日起入宮,在科舉考試之前不得外出。
慕容墨雪寒眸更冷,闔上卷軸。這些東西都應該由傳聖旨的公公提醒,徐公公一個字沒說,他挨阿飛那一腳不冤。
她進宮了,她家的小人兒怎麽辦。
賀公公推門進來,走到長孫無憂旁邊:“爺,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現在就走?”
後麵小跑地跟著慕容炎:“公子公子,小不點叔叔收拾了炎兒的東西,說我們要去無憂叔叔的寢宮了,真的咩?”
賀公公見自己家的爺一杯茶水都沒有,跑到茶壺處給爺倒上一杯,順便再度鄙視了慕容墨雪。粗俗,一點禮貌不懂。
長孫無憂把茶盞遞到唇邊,好看的眉毛微微皺皺,又放下了。氣味不純的茶葉入不了他的口:“阿賀去把馬車備好。”
這個男人早已把一切想好了。
小人兒拉拉娘親的衣襟:“公子?”
慕容墨雪摸摸小人兒的頭。她貝齒輕叩,想說不是,最終還是冷冷地點點頭。背後虎視眈眈的敵人太多,她不能讓自家小人兒冒任何險。雖然她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意,跟著長孫無憂是確是最安全的了。
“無憂叔叔?”小人兒又蹭到長孫無憂旁邊:“十三也可以去嗎?”
長孫無憂麵上沒有表情,眸子裏卻含著淡淡的溫柔:“當然。”
小人兒興奮地跑出去了。
賀公公給長孫無憂打著扇子:“爺,馬車備好了。”
長孫無憂起步:“女人,走了。”
“呃……”棕發少年弱弱地伸出手:“爺,我怎麽辦?”
他剛到將軍府,地方還沒走明白呢,主人全家離開?阿飛心裏想,不是吧……
“你一個人留下。看好家門。箱子裏的東西千萬不能有什麽差錯。”慕容墨雪丟給他幾句吩咐。棕發少年嘴角抽搐,偌大的將軍府,隻留他一個人!
慕容墨雪漆黑如墨的桃花眸看向棕發少年:“有意見?”
棕發少年舉手:“有!”
慕容墨雪懶懶地走了,丟下一句話:“憋回去。”
她看好阿飛做自己將軍府的管家,可他畢竟是妖,來曆不明,不能完全信任。既然有心收他,當然也要考驗考驗。正好趁此機會看明白阿飛那顆妖心。
棕發少年送他們到門口,委屈地擺擺手:“一路順風。”
車輪咕轆轆地轉動,沒多久就消失在了阿飛的眼睛裏。他轉過頭,天真的眸子裏湧上難言的哀傷,麵對空無一人的將軍府歎了口氣。
皇宮處沒有接引人,慕容墨雪跟隨長孫無憂進去。一路上無人敢攔。
走到一座建築前,長孫無憂站定了:“這是文淵閣。通常入宮的監考官會在此相聚。”
文淵閣三個瀟灑的大字牌匾高高懸掛,慕容墨雪滿麵的狂傲:“那我進去了。”
“公子,炎兒會想你的。”小人兒傷心地撅嘴。夜十三安慰小人兒:“阿炎不哭,兩天很快會過去的。”
慕容墨雪摸摸小人兒的頭:“公子很快回來,我不在的時間你別調皮。”
“嗯嗯!”小人兒點頭如小雞吃米,認真起來時,烏溜溜的大眼睛張得溜圓。
“三殿下,這些天要勞煩你了。”慕容墨雪對那芝蘭玉樹的人鄭重點頭。
長孫無憂桃花眸裏金色閃動。陽光下他黑發翻飛,宛如絕美雕塑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慕容墨雪不再多做停留,邁步走進文淵閣。大門在身後轟然關上,將那一眾人等都隔絕在外。
“大人不要著急,也許玉安將軍有什麽事情也說不定啊。我們再多等等吧。”慕容琉璃嬌柔婉轉的聲音傳來。不出慕容墨雪所料,他們已經早到了。
沈免息雪白的胡子垂下來,飄飄蕩蕩地掛在胸前,像年畫上的聖誕老人,一雙眼睛蘊含著無數的故事。沈免息在文淵閣工作很久了,是朝堂上資格最老的官員,曆任科舉的主考官,從來沒出現過疏漏。
慕容墨雪對他還是有幾分尊重的。
“沈大人,下官有事耽擱來晚了。還請恕罪。”慕容墨雪欠身,桃花眸淡淡地斂去,誠意十足。
“什麽事情耽擱?”沈免息問話,沒有審問的意思,威嚴的聲音中帶著對下級官員的尊重,希望給慕容墨雪一個解釋的機會。
慕容琉璃款款地走到慕容墨雪身邊,對沈免息福身,波光瀲灩的水眸裏泛著憐憫的光:“大人,玉安將軍剛上任,免不了應酬應酬,依琉璃看,來晚也是情有可原。還請大人原諒玉安將軍這次吧。”
應酬?
嗬嗬,慕容墨雪在心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