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寒眸看得趙成一陣陣發冷:“那就沒有什麽事了,我們先走了。”
留下趙成一個人在那裏發怔。
三人在皇宮前分手。南宮傲拿著那本詭異的書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要查閱些資料仔細研究一下書上的內容。
長孫無憂和慕容墨雪回到寢殿時已是午夜,慕容炎還沒睡,揉揉眼迎出來:“娘親,南宮叔叔,無憂叔叔,你們回來啦?”
慕容墨雪抱起小人兒,捏捏他小巧的鼻子:“炎兒怎麽還不睡?”
慕容炎在慕容墨雪身上聞來聞去,大大的眼睛四處打量:“小不點叔叔說,夜宴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娘親你這麽晚回來,不會一點沒給炎兒帶吧?”
慕容墨雪打著小人兒屁股,向著他住的屋子裏走去:“炎兒越長大越饞了,將來娘親說給你媳婦聽,看你羞不羞。”
小人兒不知從哪裏學來的,聳聳肩,很無所謂的樣子:“小爺這樣的男人,將來一定不缺女人的啦,娘親放心吧,隻要炎兒不找娘親這樣難搞定的女人就行啦!”
慕容墨雪把小人兒扔在床上,假作生氣了:“你這些話都跟誰學的?”
夜十三正在床上打坐,見慕容炎滾到自己身邊,調息一番起來了。
小人兒仗著有十三的保護,眨著眼睛十分可愛地打滾撒嬌:“炎兒是耳濡目染啊,娘親你看,無憂叔叔那麽帥、那麽厲害、那麽完美的人都沒能搞定你。炎兒也不敢保證自己將來能搞定娘親這樣的女人啊。”
慕容墨雪拿他沒辦法:“早點睡吧,下次不許等到這麽晚,不然娘親會找一本更厚的書給你抄。”
聽到這個,夜十三瞬間一副苦瓜臉。
慕容墨雪拉下臉來:“十三……你可別告訴我以前炎兒的《禮義大同篇》都是你抄寫的……”
夜十三搖搖頭:“不是,今天師父來了。”
夜皖離?
那個太白書院的首座,不好好在自己的太白書院帶著,跑來皇宮幹嘛。
夜十三想到夜皖離白天嚴肅的樣子便糾結,他的眉頭展開又皺起:“師父說太白書院死人了,死了的樣子跟那個那個……”他想了半天才接到:“養怪物的人,是一樣的。”
那便是邵華書提到過的搭檔吧。慕容墨雪桃花眸裏蒙上一層寒霜:“夜院長還說了什麽?”
夜十三的愁苦如果化成怨氣,簡直能衝上天際:“師父臨走的時候說十三練武還行,文課跟不上了,從今往後每天抄寫要抄滿五張紙。”
慕容墨雪看了眼自家小人兒,平時自己就是太慣著他了,他長大了一些,也該讓他嚐嚐苦頭:“炎兒與十三關係那麽好,自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炎兒也跟十三一起抄寫吧。”
小人打滾賣萌她全然視而不見,慕容墨雪囑咐了早睡,就關上了他們房間的門。
轉身差點撞進了長孫無憂的懷裏,他不知何時一直守在門外:“案子你還打算查下去嗎?”
慕容墨雪身體緊緊靠著門,向旁邊蹭了蹭,從長孫無憂的懷裏逃脫:“查。這個案子有太多疑點,裴文天詭異的死法……”
長孫無憂悠悠借口:“像是吐火羅那個案件。”
慕容墨雪正是這個意思,沒有傷口,發生的極為詭異,線索斷斷續續,很像是吐火羅人來“和親”時作案的手法。
“那你打算怎麽辦?”現在的線索相當於又斷了,想要接起來還是要靠他們主動出擊。慕容墨雪想到趙成奇怪的反應,嘴角泛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守在趙成家附近。”
這是最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那本書若是真的有問題,無論趙成是否參與其中,他一定都會想找到給他那本書的人商量。
“我困了。”長孫無憂的幽深如墨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灼熱的眼神落在慕容墨雪身上。
自從他為了慕容墨雪心甘情願去擁抱了血嬰後,體內的兩股力量交鋒劇烈,隻有慕容墨雪用自己體內的“顛沛”和噬仙草來為他壓製。
慕容墨雪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南宮傲無奈之下提出來的這個方法竟然真的好用,她摟著長孫無憂睡過一夜後,長孫無憂的情況好了不少。
於是約定俗成地,慕容墨雪一直與長孫無憂睡在一個床上,將近半個月過去了,他從來沒有強壓過她,讓她稍稍好受些。
“那就去睡覺。”慕容墨雪冷冷地回他。
長孫無憂邪魅的麵容上露出魅惑的笑容:“一個人睡不著。”
這還是長孫無憂嗎?慕容墨雪瞪大眼睛上下打量麵前的人,長孫無憂怎麽可能說出這麽無賴的話。是不是血嬰的擁抱把他的腦袋抱傻了啊!
慕容墨雪自己走到床邊躺了上,曆次的經驗告訴她,在這種時候不要跟無賴爭辯,要用消極的態度讓他自覺無趣。
長孫無憂隨後跟著上了床,躺在她身邊,好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女人,你趟的太遠了。”結實的手臂伸過去把她摟在懷裏:“這樣才有用。”
翌日清晨,慕容墨雪已經在大槐樹茂密的枝幹中了。
趙成屋子的大門緊緊關閉著,旁邊裴家已經掛出了白布和靈帳,紙錢撒了滿地,裴文天的娘坐在院子裏,手裏抱著個笸籮,裏麵慢慢的裝的都是紙錢。裴家的老翁不在外邊迎人,也不知失心瘋好沒好。
一大早上起,鄰裏們傳遍了裴文天在河邊溺死的傳聞,你家拿一籃子雞蛋,我家拿二斤豬肉地到裴家去送喪。
老婦人忙不過來,有鄰居幫著把白布白幡都掛好,關係再親近一些的,幫忙招呼招呼客人。
裴家請來的樂班子賣力地奏響喪曲。
長孫無憂站在慕容墨雪身後的樹枝上,耐心地忍耐了一個早晨,終於不動聲色地抬起手,一片樹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到了樂師的嗩呐上。
樹葉的無聲地劃過,嗩呐斷成了兩截。
樂師發覺腳下咯噔地滾落個東西,再吹嗩呐吹不響了,抬眼一看,竟然被什麽東西生生切成了兩半!
聽說裴文天不是溺死,死的可凶了呢。
樂師想起早上坊間的傳言,錢也不敢要了,上去對老婦人作個揖:“老夫人,錢我不要了,這活我也不接了。我有事,先走了啊。”
樂師莫名其妙地走了,賓客們都覺得奇怪,關係好的轉頭照樣招呼大家。也有鄰居好事兒的,出門幫他們再找一個樂師。
這些人中,唯獨沒有趙成。
慕容墨雪耐心地蹲在樹幹上,一片濃蔭的外邊,趙成家的門突然打開了!
趙成的腦袋伸了出來,四處看了看,確信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隔壁的裴家,沒有人注意他之後,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從旁邊的小路繞路走,躲開了裴家和人群,專挑隱秘不好走的道路。
魚兒上鉤了呢。
慕容墨雪的麵容上浮現出早已料到的神色,她運起輕功,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長孫無憂的輕功出神入化,倏忽換地,速度快到不用怎麽費神便輕易地跟在慕容墨雪後麵。
趙成七拐八拐,幾乎繞了小半個京城,最後才在一處豪華的建築前停下了。上麵的牌匾金漆書著幾個大字:翠香樓。
建築前邊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倚著門,見他便用手帕掩口嬌小:“喲~小哥哥,進來玩玩啊?”
有的女人幹脆大膽地走上前去,水蔥般的手指上塗著鮮紅的蔻丹,戳了戳趙成的胸口:“胸膛挺結實的呀,看你這樣子,難道是個雛?”
青樓裏的黑話,把第一次來到青樓的客人稱為“雛”,意思是還嫩著,還沒有沾過女人。
趙成費了半天事,繞了那麽多地方,就是為了來青樓?
慕容墨雪站在旁邊的草叢後,默然不語地觀察他接下來的行為。
趙成跟濃妝豔抹的女人寒暄幾句後便一頭紮進了青樓。
慕容墨雪剛要走進去,想想又用千麵心經幻化了麵目。頭一天晚上趙成見過她,雖然天色太晚看不清麵目,她還是小心的好。
長孫無憂也隨著她要進青樓的步伐,慕容墨雪站定:“你不能去。”
“唔。”長孫無憂魅惑的麵容上陰晴不定,漆黑如墨的眸子淡淡看著慕容默許:“你都能進去,我為什麽不能?”
就是因為你這張魅惑眾生的妖孽臉!她可以這麽想,但她不可以這麽說。慕容墨雪不想讓長孫無憂引起騷亂,要想知道真相,最好在暗中進行。
正在此時,趙成的身影在二樓出現了。
他身邊走路嫋嫋娜娜的女人穿著桃紅色的裙子,挽著個雲髻,看不清麵目,兩人一起進了天字二號間。
慕容墨雪和長孫無憂兩人對視一眼,雙雙躍起,運起輕功落在翠香樓的屋頂。腳步穩穩的,瓦片沒發出半點聲音。
慕容墨雪輕功小跑幾步,大約確定了天字二號間的位置,解下一片瓦來。
屋內的布置下了血本,絲絨的墊子流紗帷幔,桌上的酒器一律都是上號瓷窯燒製出來的。那嫋娜的桃紅身影就坐在下方,軟綿綿地嬌嗔道:“死鬼,你可好久沒來了。”
趙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現在別跟我提‘死’字。”
桃紅色衣衫的女人繼續調笑著:“怎麽了?幾天沒來有了別的相好,忘了雨蝶了?”
原來這個青樓女子叫做雨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