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嬰在眾目睽睽之下融進了慕容炎的身體裏,在完全融進去的時候,慕容炎的眼睛黯淡下去,恢複了本來的漆黑。可他整個人都在發生變化,全身的皮膚一會兒變成黯沉的紅色,一會兒突生出一層細密的鱗片。
黯沉的紅色和泛著綠的銀白色交相輝映,慕容炎的表情十分痛苦。
夜十三站起來,他脖子上的青紫猶在,可是他太擔心了,不得不強撐著站起來去看看阿炎怎麽樣。
南宮傲和邵華書的打鬥也停下來了,為眼前突變的一幕驚呆。
邵華書眼尖地看見那層泛著綠的銀白鱗片,突然明白了什麽:“這個孩子,是蛇族最純正的帝王之血!”他不敢相信地看一眼長孫無憂:“他是你的孩子!”
南宮傲沒想到他最期待的一個時刻,竟然在這樣的場合,由這樣的人一語道破的。
而長孫無憂遠遠地看著發生的一切,眸子已經完全退變成妖異的赤紅,發色已經變成淺灰,還在越來越淺。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冰冷,散發著至高無上的帝王之氣。
最近南宮傲已經發現長孫無憂蛇王的力量有些覺醒,可那是在月圓的時候才處於頂峰的力量,竟然在新月的白天爆發出來。慕容炎的身份……
南宮傲星子般的眸子一閃,長孫無憂對於邵華書喊出的話沒有什麽表情!他已經知道了!
夜十三衝過去,正好慕容炎身上銀白色的鱗片完全褪去,全部變成了黯沉的紅色,久久不動,慕容炎忽然抬起頭來,漂亮的小臉蛋上竟然鑲嵌著那兩顆沒有眼白的瞳子。
表達不了感情的瞳子讓剛跑到他麵前的夜十三背後一寒。然後他反應過來,他的阿炎,就這麽被那個小怪物吞噬了?夜十三羞愧憤怒交加,恨不得能手刃血嬰!
他的眼圈紅了,如果阿炎不是為了救他,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
邵華書見狀哈哈大笑:“你們誰都阻止不了它的,我的寶貝,它喜歡死這具完美的身軀了。它貪戀活人的溫暖,何況這具軀體有最尊貴的血脈呢?”他說到最後一句,挑釁地望著長孫無憂。
慕容墨雪幾乎是光速衝到邵華書身邊,邵華書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柄雪亮的小匕首已經卡在了他的脖子上,慕容墨雪仿佛來自於地獄的聲音回蕩在耳邊:“讓那鬼東西滾出我兒子的身體,不然我就讓你的小腦袋滾出你的身體!”
刀鋒的寒氣衝向他的脖子,邵華書豔麗的半邊臉灼灼欲燒:“喲,做娘的著急了呢。”
夜十三已經是第二次聽邵華書說了,剛才慕容公子自己也說“兒子”,難道慕容公子竟然是個女的?而阿炎是“慕容公子”的親生兒子?
血色的慕容炎張開著可怕的眼瞳開始前行,蹣跚的步伐顯然是血嬰走路的樣子。平日慕容炎精靈古怪的小臉上此刻泛著惡心的暗紅色,他直直走向最遠處的長孫無憂。而長孫無憂的發色更加淡了,幾乎已是白色,他沒有感情的雙眸也望著血色的小人兒,在等待他的到來。
慕容墨雪盛怒,她墨色的長發無風自起,一些發絲凜冽地擦過邵華書的臉,刮得他升騰。慕容墨雪手中握著的刀輕巧一切,將邵華書頜下的肉帶去了極為薄的一片。
血立刻從邵華書脖頸上溢出來。
慕容墨雪的聲音已經散發著寒氣,凍得他耳後冰冷:“我說,讓那個鬼東西滾出我兒子的身。”她壓低的嗓音帶著威脅的味道:“我這人心情不好會任意發泄,萬一炎兒有什麽三長兩短,說不定我會找個地方養著你,每天從你身上刮下一片肉來。”
邵華書聽得身後發冷,不由得下意識地結訣,想看看能不能控製血嬰。
他的眼神變了,變成極度恐懼的神色:“我、我好像不能控製它了。”
慕容墨雪手一抖,又從他的腮上切下一片肉:“去確認,到底能不能!”
邵華書沒想到事情出了這樣的變化,哆哆嗦嗦地重新結訣,全神貫注地召喚那個血嬰。可是血色的慕容炎還是向前走去,沒有半分會回頭的樣子。他的終極武器拖累了他的控製!
邵華書整個人抖如篩糠,離開了血嬰的力量,讓他一個人對付慕容墨雪、南宮傲和長孫無憂!
慕容墨雪心裏的希望被邵華書的反應撕得粉碎。他竟然不知道怎麽控製血嬰了!她的炎兒,她的炎兒怎麽辦!
血色的慕容炎眼看就要走到長孫無憂前麵,卻像是忌憚什麽一般停下來了。伸出雙臂對長孫無憂說道:“抱抱。”
稚嫩的童音是慕容炎的聲音,而那平板詭異的說話調子是血嬰的。
“沒用了!”不知道邵華書是不是恐懼太過,又變成了癲狂的樣子:“血嬰出身極陰,你知道嗎?”他扭頭,不懼匕首在他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這血嬰的母親是被一家少爺用強睡過的平民少女,少女長的挺不錯,少爺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睡,甜言蜜語誘惑她,說以後會八抬大轎正式迎娶。少女沒有辦法,認為自己既然處子之身不在,少爺的身份特殊與,報官也不見得有用,不如就將錯就錯。”
邵華書笑得極為可怕:“你說女人蠢不蠢?太蠢了!後來那個蠢女人有了身孕,少爺的老爹發現這事,告訴他要不娶了這個少女,要不就斷子絕孫。少爺不想這麽早就定下來,他想要飛黃騰達的以後,想娶一個出身尊貴的小姐,便將少女約到樹林裏親手掐死,少女臨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死在了情人手裏。你說,她得帶著多大的怨氣?竟然在死後還把這個野種生下來!”
慕容墨雪桃花眸裏早已結成寒冰:“你們能及時得到這個孩子,必然與少爺或者少女有非同一般的關係。”
邵華書已經完全進入癲狂狀態,半魔的血液在他臉上變換成不同的花紋,無比詭異,他笑得幾乎岔氣:“我他媽就是那個少爺啊!”
慕容墨雪瞳孔緊縮,那個惡心可怕的小東西竟然邵華書自己的親生孩子!
眼前這個大笑著的邵華書,徹頭徹尾就不是個人!是什麽怪物披上了人皮,幹盡可怕的事情。
邵華書變得篤定起來,陰狠狠地瞪著慕容墨雪:“如果不是老爹,我不會約小悅去樹林。如果不是小悅哭鬧著要我為孩子負責,我不會失手掐死她。”他泛著魔紅的眼睛露出了深遠的眼神:“我剛殺了人,很害怕,第二天又到小樹林去看,結果你猜怎麽著?”
慕容墨雪一掌打死眼前的怪物,可她怕髒了自己的手。
邵華書自己回答了自己:“結果啊,我發現小悅的屍體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大夏天的,她臉是青色的,身體無比寒冷,卻一直持續了下來。我也是變態了,我沒舍得把她埋起來,找了個無人的山洞把她的屍體藏起來了。”
血色的慕容炎堅持對長孫無憂張開臂膀,等待他來抱自己。
南宮傲已經攔了上去,蛇王之血半覺醒的狀態最敏感,這個時候去擁抱這極為汙穢之物不啻於尋死!
慕容墨雪焦急地望過來。如果殺死邵華書能讓血嬰離開,她毫不猶豫。可是它在融入炎兒的一刻,已經脫離了邵華書的限製。
慕容墨雪掐起邵華書的脖子:“說!我要怎麽做才能讓它離開。”
邵華書毫不在乎地看著慕容墨雪:“你做不到,這孩子想找爸爸。除非他得到一個滿意的擁抱,才有可能離開慕容炎。”
長孫無憂聽到了這話,舉步從台階上一步一步走了下來。南宮傲在旁站著,俊朗的眉頭緊鎖,他沒能阻擋長孫無憂的腳步。
慕容墨雪衝過去拉住他:“你瘋了嗎?”
長孫無憂側過頭,發絲如雪,眼瞳瑰麗。他出奇地平靜,完美如同天神:“女人,你在擔心孩子。”他的手輕撫過慕容墨雪寫著難以置信的麵龐:“我不會讓你擔心下去。”
他再回首,望著眼前不再前行卻伸出雙手的血色慕容炎,眼裏多了一絲輕蔑:“更不會允許如此汙穢的東西呆在我兒子的體內。”
他稱呼慕容炎為“兒子”!
慕容墨雪和南宮傲都是一震!
然後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慕容墨雪心裏那股懼怕擔心的感覺不見了,隻覺得有他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另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讓她五味雜陳,炎兒從前隻是她一個人的兒子,她不想被眼前這個人搶走。
長孫無憂走到慕容炎的前方,血色慕容炎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向前奔跑幾步,眼看就要完全撲到長孫無憂的懷裏,他汙穢的小手已然觸碰到長孫無憂!
慕容墨雪卻在此時突然大喊:“孩子!”
血嬰的腳步遲滯住了,它被這個詞匯召喚,看向慕容墨雪……
血嬰迷蒙空洞的全黑眼珠鑲嵌在慕容炎漂亮的小臉蛋上,轉頭毫無表情地看著慕容墨雪。
慕容墨雪心中一痛,差點亂了陣腳,她閉了閉眼,趕忙凝定心神重新調動起千麵心經的力量,用千麵心法來麵對這個詭異的小東西。
慕容墨雪期望血嬰看到的是它母親小悅的麵貌,雖然這血嬰從未見過,也許它心裏有自己認為的母親樣子,隻是也許。它既然想得到溫暖,得到父親的懷抱,自然對母親也是有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