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推門進去,見長孫文蘇還躺在床榻上,珍珠綴成的簾幕被綁在一邊。皇後坐在一邊,不住地摩挲長孫文蘇的小手:“文蘇,你還想吃什麽?母後叫人去做。”
長孫文蘇摸摸滾圓的肚子,小鼻子皺皺著:“母後啊,從早上喂到現在,蘇兒都要撐死啦。”
同樣是漂亮,此刻長孫文蘇嬌俏的小臉卻是活潑靈動的,一顰一笑帶有無數的可愛。叫人忍不住憐愛。
文帝走過去,輕聲呼喚皇後的小名:“慧娘。”
皇後見是他們三人,擦幹眼淚站起來:“陛下,文蘇好起來了。完全恢複正常了。我、我……”她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
皇上安慰地送過去一個眼神:“朕知道的。”
長孫文蘇掀開被子要起來,被文帝把被子蓋上了:“文蘇不用起來,小心著涼。”
長孫文蘇很不明白,憋了一肚子問題:“父皇,到底怎麽了。我一覺醒來,娘親拉著我哭啊哭啊,不讓蘇兒起床,也不說為什麽。”
文帝撫摸著女兒的頭發,滿臉的慈愛之色:“孩子,前些天你生病了。好多天沒醒來,你母後著急了。”
長孫文蘇瞪著大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哈?蘇兒生病了?”不過她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怪不得一醒來就好餓好餓!”
文帝笑了:“沒事就好。”
長孫文蘇打量著跟文帝進來的人:“南宮哥哥好,墨哥哥好。”她小小的少女心裏突然悸動了一下,不知為何,感覺跟上次見麵相比,慕容墨更加親切了。好像朝夕親密地相處了好幾天那樣。
小公主眼裏的悸動被南宮傲看在眼裏。他露出和煦的笑容:“文蘇好好養身體。”
慕容墨雪也笑著跟她打了招呼。
女兒的心思,做娘的又怎麽能不明白。
皇後看似無意地詢問慕容墨雪:“墨兒,你也到了婚嫁年紀了,可曾有妻室?”
慕容墨雪搖頭:“不曾。”
皇後臉上顯出喜色:“那……可曾有心儀的人,或者家裏給定下什麽親事了嗎?”
慕容墨雪此時明白了皇後的意圖,不動聲色地禮貌回答:“都不曾。因為墨兒認為男子當以立業為先,成家於後。現在我初來乍到,未曾為國家效力一分,先娶了妻室,難免分心。”
皇後點點頭:“這樣啊。”雖然慕容墨雪說得很清楚,暫時不會找妻室。皇後還是為她的回答感到很滿意。
看著慕容墨雪的側臉,有一般男子少見的清俊,白皙的皮膚不耽誤她的內功和武功。雖然剛來不久,但是有禮有節,每件事都辦得讓她十分滿意。加上她年少有為,也不算屈了自己的女兒。
何況……
皇後的目光落在長孫文蘇身上,小公主麵色微微發紅,顯然是看到慕容墨雪的原因。她還是第一次露出這麽可愛的樣子呢。
何況她的女兒也中意這個人。
其他人不知道皇後這個想法,隻有南宮傲心裏有了底,幾百年過去了,他好久沒有看到這麽有趣的事情了,決定先不告訴任何人,任他們自己發展。
文帝看過文蘇公主後,與南宮傲慕容墨雪決定第二天叫來夜叉國使者,看看他們麵對已經痊愈的文蘇公主能怎麽說。
兩人回去的路上正說著話,身後一個身影很快地閃了過去。
這一切都逃不過南宮傲的眼睛,那人的速度很快,再快也被南宮傲發現對方用的輕功像是夜叉國的武功。
南宮傲輕輕捏了慕容墨雪的胳膊一下,悄聲說:“有人跟蹤我們。”
慕容墨雪會意,兩人非常默契地談論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之字未提。
跟蹤他們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南宮傲引起了警覺,帶著慕容墨雪悄悄跟在那個身影的後麵。
慕容墨雪沒有內功,想跟上有點吃力。兩人在一個拐彎處把人跟丟了。
南宮傲星子般的眸子熠熠生輝:“一般來說,有去就有回。不要緊,我們再等等。”慕容墨雪沉得住氣,極為有耐心地多在一叢草後麵,不一會兒果然看見有人從之前那個身影消失的地方出現了!
那身影鬼鬼祟祟越走越近。等兩人看清對方麵目時,不由得都露出複雜的神色。那人他們都認識,慕容墨雪更加熟悉,就是邵華書!
慕容墨雪突然跳出去攔住了邵華書的路:“你來這裏做什麽。據我所知,這個時間,身為禦林軍的副統領,你應該在督導士兵們訓練才對。”
邵華書被突然跳出來的慕容墨雪狠狠嚇了一跳。懷裏的包袱掉落在地上摔開了。東西沒有完全散落出來,慕容墨雪隻隱隱看見裏麵有個花式繁複的缽。
缽上刻著的花紋與長孫文蘇被控製時畫出的銀色符咒非常相像。
邵華書趕忙蹲下收拾,匆匆忙忙地抱起來:“哎!慕容兄你真是……嚇我一跳,少宗囑咐過,這裏麵的東西不能讓別人瞧見!要讓少宗知道我遇到了你,少不了說我一頓。”
慕容墨雪緊盯他懷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邵華書稚嫩的臉上露出與年紀不相符的無奈:“還不是少宗那家夥,說是喜歡異國的小物件,讓我去問夜叉國的使者死活買些來。又說什麽這個時候跟使者接觸叫人懷疑,讓我偷偷地買。”
慕容墨雪的表情徹底降到冰點。她沒有聽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慕容墨雪的麵容寒冷得可怕,她一把揪住邵華書的領子,桃花眸此刻帶著危險的氣息:“你說的是真的?”
邵華書不明白慕容墨雪為何突然生氣,尷尬地回答:“是真的。少宗那人多少有點怪癖唉。”
慕容墨雪放開他,她想打開那包裹看看,可是又不能再打草驚蛇了。她囑咐了邵華書:“我在辦案,今天遇見我的事情別跟少宗說,不然的話他會說你,我也會。”
邵華書嘿嘿笑了笑:“知道啦。”
他走後,南宮傲披著絳紅色的大氅從草叢後麵閃身出來:“這事情太過蹊蹺。你相信幾分?”
慕容墨雪冷豔地望著邵華書離去的方向,眼角眉梢都是傲意:“我一個字都不相信,隻有親眼見過才是真的。”她跟南宮傲做了告別:“你先回去吧,我去做點事情。”
南宮傲沉吟半晌:“你要直接去禦林軍在後山的大本營詢問顧少宗?”
慕容墨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轉身離去。
禦林軍的訓練地點並不難找,慕容墨雪身體有點恢複了,自己堅持住一步一步走到了訓練地點的門口。
木柵欄處有守衛用長槍把她攔在外麵,慕容墨雪慶幸長孫無憂的黃金小牌還沒有還回去,伸手摸出來給守衛露了一下。守衛差點跪下喊出三殿下,慕容墨雪提前擺手:“我不是。三殿下將他的牌子借給我了。”
守衛放行。
在下午的烈日下,顧少宗正在空地場上看禦林軍的操練情況,有人通報慕容墨求見。顧少宗抹掉眼皮上的汗水,把操練的任務交給一個副將,走出操練場去見慕容墨。
慕容墨雪沒想到見到顧少宗時會是這番模樣,他換下了常穿的衣服,扣上厚重的鎧甲,憑空多添加了幾分英氣,像跟以前完全不同的人。
然而顧少宗麵容上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儒雅溫柔:“慕容兄來此找我有什麽事嗎?”
慕容墨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閑聊。”
她那副樣子根本不像是來找誰閑聊,倒像是來找人打架的。
顧少宗習慣了,並不介意:“既然來了,我帶慕容兄到處走走看看吧。”
禦林軍的各處建立得很好,紮實的防禦,和強悍的士兵,變成禦林軍的金字招牌。聽說顧少宗來到這裏之後,士兵的厲害程度又增添了不少。變成不可撼動的存在了。
慕容墨雪想問的話太多,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口。
任顧少宗帶路介紹禦林軍的各個地點,再度繞回操練場時半天都過去了,太陽逐漸西偏,慕容墨雪整理好了自己的問題,終於開口:“你知道吐火羅嗎?”
顧少宗已經習慣了她會問這些怪問題,淡然點點頭:“知道。”
慕容墨雪桃花眸在他麵容上來回巡視,試圖找出一些說謊的蛛絲馬跡:“那,你會不會吐火羅的秘術?”
顧少宗輕輕“嗯?”了一聲表示疑惑,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略微有些散亂的發髻被夕陽晃得黃黃的:“不會。吐火羅的秘術很神秘,別說我不是吐火羅的人,就算是,也不一定有資格學到高等秘法。”
慕容墨雪步步緊逼:“你研究那個有什麽用?”
顧少宗半晌沒有說話,然後緩緩地說:“我沒有研究。”
慕容墨雪體內住的畢竟是夜封景的靈魂,她在科班曾經學過心理學,顧少宗在回答這三個問題時,完全沒有任何說謊的跡象。
他最後一個問題思考了很長時間。
慕容墨雪不知道他為何停了那麽長時間,除了他沒有小動作,還有她對麵前這個男人最直觀的感受。她明確地知道他確實說的是實話。
難倒說,他真的隻是喜歡異國的小玩意兒而已?頂著風口浪尖的壓力去購買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她決定單刀直入:“我在藏書閣看見你和邵華書了,你們本沒有資格進入藏書閣吧?”
顧少宗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很輕鬆地回答:“我知道了,你看見我在翻閱介紹吐火羅的書籍,是嗎?”
慕容墨雪沒有回答,隻緊緊盯住這個人。臉上蒙著一層寒冰。
顧少宗嘿然一笑:“我那天潛行進去,目的並不是那本書。隻是兩本書的裝幀和顏色都很像,我拿錯了,覺得很有意思,看了兩眼。”
他很坦蕩,把話說的也非常死:“你一定是最後進來的,隻看見我拿著後一本書,然後出去。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