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仵作已經開始驗屍了,他伸手扣著死者的臉,左右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屍體已經泡的浮腫了,無法判斷死亡時間。”
慕容墨雪並沒有插手,她隻是撇了一眼,但單單隻是一眼,就能看出許多東西來,比如死者的鼻腔處很幹淨,肚子也很平,這就證明她並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有人將她殺死之後,投在了溫泉池裏。
讓慕容墨雪在意的是,她生前驚慌無措的表現。
她為什麽會那麽害怕?難道說她早就預感到有人要殺她?
慕容墨雪摸著下巴,食指敲了敲薄唇……
屍體的腳踝處有明顯的繃痕,肯定是凶手殺完人之後,在屍體上繃上了什麽重物,扔進了水裏。
本來這樣的棄屍手法,屍體沉在水底兩三天才能浮上來。
然而炎兒和十三卻在無意間觸碰到繩扣……
淩晨到傍晚,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殺人之後再棄屍的,一定是本院的人!
慕容墨雪的目光一寸寸尖銳的掠過站在池邊的書生武士們,雙眸微微眯了起來……
短短兩天之內,太白學院就死了兩個村姑,而且還是在有官差駐守的情況下被殺的。
課程是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隻能暫時讓學員們都呆在自己住的地方,不準外出。
學員們心悶都想要撞牆,本來能考入太白學院是件喜事,誰知道這地方竟然邪門的很,剛開課沒兩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有人提議睡覺,可這日頭還沒有落山呢,誰睡的著啊。
當然,有一個人能睡著。
那就是偉大的三殿下,且睡的風度翩翩,不沾一絲凡塵,一張臉冷若冰霜,迷倒少女萬千。
對於這一點,慕容墨雪很是佩服,幾次想把大少爺從椅子上拽起來,結果都是還沒接近,就被凍成了霜。
倒是慕容炎不覺得冷,小手抱著長孫無憂的腰,也跟著趴在了木桌上。
夜十三在旁邊小心翼翼的給慕容炎蓋著外衫,那模樣溫柔的簡直不像話。
慕容墨雪勾唇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十三,過來。”
“好。”夜十三走過來,步調沉穩。
慕容墨雪拉過他的手:“十三,我想和你約定一件事。”
“公子請說。”夜十三的話從來不多。
慕容墨雪越看他越滿意:“最近院裏不太平,我希望你能陪在炎兒的身邊,好好保護他,可以嗎?”
夜十三一開始沒有說話。
慕容墨雪以為他沒有聽懂,畢竟武功再高強也隻是個小孩子。
誰知,過來一會,夜十三突然開口了,幼稚中帶著呆,呆中又帶著沉穩:“十三在,阿炎就在。”
短短七個字,就讓慕容墨雪笑了,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夜十三比她想象的還要靠譜,炎兒交付給他,她也能安心的把凶手揪出來!
\"對了,十三,我問你件事。\"慕容墨雪將身子向前挪了挪,故意避開人們的耳目:\"你有沒有聽過溫泉池裏會鬧鬼。”
夜十三繼續搖頭:\"不曾聽過。”
\"那就奇怪了。\"慕容墨雪臻臻自語著,早上的時候那幾個少女明明說過溫泉池裏有鬼。
想起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死者的臉上才流露出了恐懼,甚至在她招呼時,更是嚇的跑開了……
“慕容兄在奇怪什麽,不如說給在下聽聽?”說話的人是北冥煌,今天的他依舊打扮的很帥氣,單手隨意的撐在慕容墨雪的身側,挑眉笑著,帶了幾分邪氣,眼角下的淚痣泛著光。
慕容墨雪不著痕跡的拉開了兩個人距離,禮貌的笑了笑:“我隻是奇怪咱們院裏怎麽會突然死這麽多人,感覺還挺可怕的。”
“喔?”北冥煌的瞳孔眯了一下,接著便笑開了:“那日看慕容兄解剖屍體的摸樣,倒一點都不像是會害怕的人。”
慕容墨雪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說實話,當時隻是硬撐著,不想讓人看了笑話而已。”
北冥煌點了點頭,也靠過去了一點,笑道:“我懂了,英雄氣節嘛。”
慕容墨雪揚著唇,沒有再說話。
慕容墨雪揚著唇,沒有說話。
兩人坐的近,衣衫挨著衣衫,相視而笑著,一個清俏似水,一個邪氣如魔,看上去相得益彰,宛如一副緩緩展開的水墨畫卷,美好的不像樣子。
長孫無憂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的眯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按住她的脖頸,將她的頭按下來,忽地一笑,帶著冰冷:\"你看北冥煌很順眼?”
男人說話時的,帶著茶香的呼吸就這麽撲在了慕容墨雪的臉上,帶著硝煙的味道,兩個人都近的幾乎鼻尖都能碰到鼻尖。
慕容墨雪突然想起了昨夜在溫泉的那一幕,不自在的向後退著,敷衍道:“一般。”
“是麽……”長孫無憂笑了起來,但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墨色的眸子裏泛著冰冷冷的芒。
慕容墨雪點了下頭,略微覺得有些奇怪,今兒這三殿下怎麽了?
長孫無憂放開她的頸,拂袖站起來,挺拔的背脊,筆直的如同蒼山鬆柏,淡然冷漠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抱住他腰的小人兒愛困的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的問:“無憂叔叔,你去哪?”
“回臥房。”長孫無憂還在笑著,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溫度,他走到人群中央,那些書生和武士們都會下意識的讓出來一條路……
雖然長孫無憂平時低調的隻知道睡覺,但是就是有那麽一種人,即便你什麽都不做,也會讓人感覺到濃濃的壓迫感。
大家屏住了呼吸,生怕會惹到這個摸不透功底的男人。
慕容墨雪將眼彎成了月牙,有時候,她慶幸自己在最初的時候就沒和這個男人為敵,否則……還真難對付。
小人兒還在那繼續揉著眼,夜十三坐過去,將肩膀讓出來,給小人兒靠著:“阿炎,再睡一會兒。”
小人兒臉頰蹭了蹭夜十三的肩,嘴裏還嘀咕著:“十三,那屍體可惡,都沒有抓到蛐蛐。”
夜十三握住他的爪子:“明天我幫你抓。”
“還是十三對我好。”慕容炎捧著人的臉就想要親。
慕容墨雪伸出手來,擋住:“行了小鬼,別裝了,趕緊從十三身上下來。”
“公子。”小人兒總算是睜開了眸,一雙琉璃眼精明清澈的轉了轉去:“炎兒哪有裝喔,不要冤枉人。”
慕容墨雪皮笑肉不笑的把小人兒抱過來:“小鬼,你是不是吃定十三了,嗯?”
“噓!”小人兒將自己的手指按在薄唇上,小聲的說:“娘,你不懂,我這是在馴化,跟無憂叔叔學的。”
“阿炎。”夜十三看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靠過去。
“嘿嘿。”慕容炎伸手死死的抱著夜十三的腰,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來,笑的眼睛眯起來,狡猾的像隻小狐狸。
慕容墨雪看著兩小人兒,嘴角翹了翹。
算了,反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不過,馴化……長孫無憂那個冰塊到底給炎兒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正想著,殿堂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湧而進的闖入了很多官兵。
帶頭的除了挺著肚子的張大人,就是麵帶陰險的魏如岩。
張大人看了一下四周,大聲的開口問到:“龍無憂呢!?”
“張大人。”魏如岩開口了,眼睛看向慕容墨雪,語調裏帶著不屑:“這小子肯定知道龍無憂去哪了。”
張大人看上去對魏如岩特別恭敬,先答了一聲是,才轉過頭來,對上慕容墨雪的目光,十分的張揚跋扈:“龍無憂在哪?”
瞧著他那狗腿似巴結的摸樣,慕容墨雪嘲諷的勾了下唇,清清冷冷的嗓音:“不知道。”
“你!”張大人氣急,吹胡子瞪眼:“你這什麽態度!”
慕容墨雪抿著薄唇,笑的冷豔,對於這種看身份說話的官,她懶得應付。
張大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肚子挺著,手指伸出來,唾沫星子四漸:“本官現在懷疑龍無憂就是殺人凶手,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包庇凶手!來人!先把這個不識抬舉的幫凶給我抓了!”
瞬間,一群官兵蜂擁而上,就想要伸手將慕容墨雪扣起來。
隻聽唰的一聲!
銀刀劃過長空,牢牢的釘在了張大人的烏紗帽上!
慕容墨雪冷冷的勾起了薄唇,掌心中的銀刀像是有了魔力,唰唰唰的旋轉著,一臉傲霜的她,就那樣站在正中央,不閃也不躲,一雙眸子染了不屑,傲視風化,無人敢靠近半步!
魏如岩昂雙眸陰毒的看著慕容墨雪:“怎麽?莫非慕容兄想要拘捕?”
如果按上拘捕這個詞,那罪名就大了去了。
這個魏如岩是有心要害她。
慕容墨雪緩緩的眯起了雙瞳,正在開口……
一身白衣的長孫無憂就從門外走了過來,左肩是黑色暗線勾出的線條,蔓過細琢的肩線,流暢輾轉至背,抑製不住,明豔中的黑暗妖嬈怒放,手中拿著瓷碗,書卷的氣質,帶著絲絲入扣的邪氣,站在金色的黃昏下,美好的連天地都失容……
周遭的人自動性的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