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馬大龍火了
安居街到鳳溪第一中學之間的道路上，馬叮噹開著她的紅色法拉利，聽著車載收音機中主播的話，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意。
馬家斜對面的房屋內，正在刷牙的湯金寶突然愣住，剛才那主播說誰？馬大龍先生？
她急忙幾下刷好牙，放下水杯和牙刷，跑到外面沙發上坐了下來，緊緊盯著茶几上那個半導體收音機。
很快，鋼琴的伴奏音自收音機中緩緩流淌而出，琴聲淡淡，縈繞在耳際，隨著琴聲的旋律，如同大海一般平靜，如天空般寬廣的意境漸漸浮現。
十幾秒后，馬大龍那略顯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今天我，寒夜裡看雨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風雨里追趕，霧裡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馬大龍此時的聲音十分低沉，使得湯金寶的心情也跟著變得沉重，她和馬大龍是一起長大的，所以她更能體會到他歌聲中的情感。
她感受到了這歌詞中的失落與迷茫，但在這略顯壓抑的歌聲中，卻又似乎蘊含著無窮的爆發前奏。
湯金寶兩眼變得有些迷離，口中下意識的輕聲喃喃道：「大龍……」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不知不覺已變淡，心裡愛……」
歌聲到這裡微微一頓，下一刻，便像是壓抑到極限之後的爆發一般，低沉的歌聲驟然變得高亢……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聽著耳畔的高聲吼唱，湯金寶眼前一下子就浮現出，那個長得普普通通，抱著吉他走上試音台，一次次遭受白眼與嘲諷，甚至剛剛撥動琴弦就被按鈴淘汰，卻屢敗屢戰，從未放棄的身影。
只有鋼琴的輕伴奏過去后，爵士鼓、電吉他、貝斯、鍵盤的伴奏同時響起，各種樂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使得曲調越發高亢、急促、激昂……
終於，這份激蕩在某一刻抵達臨界點，馬大龍那如同嘶吼一般的歌聲驟然響起……
「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Oh No，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嗚……」湯金寶猛然捂住了嘴，淚珠自眼角滑落。
這一刻，整個香港聽到這首歌的聽眾中，落淚的絕不止湯金寶一人，這首歌引起了太多人的共鳴。
伴奏聲逐漸小了下去，主播那略帶哽咽的聲音重新響起。
「各位聽眾朋友，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聽這首歌，但我心中依舊湧出了無限感慨。」
「我相信所有擁有理想的人，這一刻都跟我一樣，腦海中浮現出一道為了理想，咬牙堅持，此生不悔的身影。」
「那道身影是你，是我，也是他，是所有擁有理想的人們。」
「這首歌送給所有還在為理想而堅持的人，讓我們感謝馬大龍先生，創作出了這樣一首可以給予我們信念與力量的歌曲……」
終究是專業主播，他很快就平復了情緒，繼續將節目進行了下去。
但之後陸續播放的幾首歌，似乎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靡靡之音，那些聽眾們平時百聽不厭，講些情情愛愛的歌曲，突然就變得不香了。
經常收聽音樂頻道的聽眾自然知道這個頻道的規律，他們期待著中午的到來，想要再次聽到那首擊中內心的歌曲。
……
馬大龍火了。
第一次播放時收聽到的聽眾，大部分瞬間被馬大龍圈粉，其他就算當時沒聽到的，也在接下來的幾天聽到了。
這首《海闊天空》以比T病毒更快的蔓延速度，向著全港蔓延，短短一個星期，這首歌的收聽率就超越了百分之百。
因為不僅是平時收聽音樂頻道的人收聽了這首歌，連那些原本不聽音樂頻道的也被家人、朋友推薦著聽了這首歌。
香港電台第二頻道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大部分是熱心觀眾，還有一部分是各大唱片公司。
那些曾當過海選試音評委，因為馬大龍長相問題，一上場就把他刷下去的人腸子都悔青了。
馬大龍在許多唱片公司和電視台舉辦的歌手選拔中報過名，幾乎什麼比賽都參加，是以香港音樂界的幕後工作人員知道他的人還真不少。
只不過對他的印象全都是諸如「臉皮厚」「沒有自知之明」等等，一看到他就像看到蒼蠅一般。
現在他們終於意識到，這個馬大龍的才華已經達到足以讓人忽略他長相的程度，可惜到現在才意識到，他們已經失去了簽下馬大龍的機會。
電台也很無奈，因為楊翼飛和馬大龍去電台的時候，並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在這個連傳呼機都還沒有普及的時代，他們也無法主動聯絡到馬大龍。
就在大半個香港音樂界都在找馬大龍時，他已經註冊並錄好了第二首《不再猶豫》。
一首歌哪怕再火爆，也是有一個時限的，短時間內火爆，會連著人也一起跟著火。
但那股勁一過去，歌曲固然是經典歌曲，一定會經久不衰，但對創作人和原唱的熱度就沒那麼高了。
所以雖然楊翼飛定下的是一個月時間，但他沒有當真等到一個月時間，才讓馬大龍去放第二首。
半個多月後，楊翼飛和馬叮噹再度帶著馬大龍去了電台，將《海闊天空》換成了《不再猶豫》。
馬大龍到來后，第二頻道負責人向馬大龍詢問了一些事，比如有沒有簽約公司，正式出道的打算之類的。
對此馬大龍自然表示了拒絕，依然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因為他不想家裡受到什麼影響。
可惜，他低估了電台和唱片公司的能量，《不再猶豫》放出去后，馬大龍的人氣達到巔峰。
一些唱片公司動用自己的關係，直接從警署的戶籍科查到了馬大龍的住址。
當初馬大龍報名參加海選試音的時候，有留過一些信息，還有他的照片，有了這些信息，他們就不可能找錯人。
可惜的是，所有唱片公司都撲了個空，因為在他錄好《不再猶豫》那天，他就已經在楊翼飛的建議下搬去了別墅。
楊翼飛知道只要有心查找，那些上層人士是絕不會找不到他的，所以事先未雨綢繆，果然避開了種種麻煩。
那些人問馬丹娜和馬叮噹，她們只一口咬死不知道他搬去哪了。
通過調查，他們也得知了馬家是香港頂級驅魔師家族的背景，倒也沒有誰敢用什麼非常規手段。
開玩笑，在驅魔師，而且是頂級驅魔師面前搞事，純粹就是找死，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那種找死。
但也正因為馬家頂級驅魔師的身份背景，他們對馬大龍的重視程度再提了幾個檔次。
以前只是因為他的才華能給公司帶來巨大利益而找他，如今卻更多了一些一定要簽下馬大龍的理由。
雖然從馬家這邊找不到馬大龍的蹤跡，但這也難不倒那些一心找到馬大龍的大佬。
他們發現馬叮噹平時出門竟是開一輛法拉利，這顯然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因為驅魔師雖然不會缺錢，但只要是正正經經幫人驅邪抓鬼的驅魔師，也不可能靠這個發大財。
所有發財的驅魔師，十之八九都是幹了「借屍還魂」的勾當。
這裡的借屍還魂不是字面意義，而是類似於「撈偏門」之類的涵義，也就是用道法異術搞些歪門邪道賺錢。
驅魔龍族在北區有口皆碑，顯然不是那種邪門外道，那麼馬叮噹這輛豪車或許就是一個突破口。
沒用多久，那些高層大佬就查到了這輛車的來歷，原來是她男朋友送她的。
之後又通過車行查到了馬叮噹的男朋友，也就是楊翼飛的信息，最後就查到了那棟海景別墅。
到了這裡，大佬們開始遲疑，許多人都退縮了，只有少部分頂級大佬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
因為買得起這種別墅的人，有錢那是肯定的，而除了有錢外，還涉及到一個身份背景的問題。
也就是在這時候，楊翼飛去三合會見了全叔一面，之後三合會傳出消息，馬大龍和楊翼飛，是三合會龍頭全叔罩的。
這一下子香港音樂界徹底偃旗息鼓，平靜了下來，他們也明白過來，馬大龍的妹妹傍上了楊翼飛這位大佬，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處處碰壁的小歌手，而是擁有無數資源的國舅黨。
他現在哪裡還看得上你唱片公司那點資源？人家只是在完成曾經的理想而已。
當一個歌手並不缺錢的時候，那麼他唱歌就純粹是因為興趣了。
無論是楊翼飛還是馬大龍，都沒有去解釋這個誤會，就讓他們誤會好了。
……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此時馬大龍已經出了《海闊天空》《不再猶豫》《真的愛你》三首歌。
馬大龍這個名字，雖然還稱不上家喻戶曉，但對喜歡聽歌的人來說，已經是如雷貫耳。
在他去送《不再猶豫》時，電台就提出過想請他參加一期電台訪談節目，當時他沒答應。
他去送《真的愛你》時，第二頻道總監再度提出了這個提議，這次馬大龍沒再拒絕，答應了下來，這讓音樂頻道的主播們興奮不已。
節目時間定在《真的愛你》播放三天後的晚上七點。
這一日，楊翼飛陪著他來到電台，他帶著那把屬於他的木吉他，主播們見此更加興奮，看這架勢，他竟是打算在採訪時現場彈唱一曲啊！
……
湯金寶如往常一樣，洗過澡后蜷縮在沙發上，吃著零食，看著今天剛租的錄像帶。
忽然房門被敲響，她隨口問道：「誰呀？」
門外傳來了馬叮噹那有些偷偷摸摸的聲音，「是我，叮噹。」
馬丹娜不喜歡湯金寶，不讓馬大龍和馬叮噹跟她來往，所以她也是趁馬丹娜回房去打坐修鍊后，才偷偷溜出來的。
湯金寶這才起身去打開房門，待馬叮噹進屋，她隨手關上房門，問道：「有事？」
馬叮噹看了看電視機上播放的錄像，道：「怎麼你今天沒聽廣播嗎？」
湯金寶道：「還沒到時間啊！大龍的歌還有半個多小時才播呢！」
馬叮噹嘿嘿一笑，直接過去關了電視，隨後打開茶几上的半導體收音機，她時間卡得剛剛好。
只聽收音機中響起一陣舒緩的音樂后，主播的聲音隨後響起：「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歡迎收聽今天的《音樂之聲》欄目，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阿傑。」
「今天阿傑懷著激動的心情為您播送這檔節目，相信對於這一個多月時間，火遍全港的三首歌曲《海闊天空》《不再猶豫》和《真的愛你》，喜歡本台節目的朋友一定不會陌生。」
「阿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今天請到了這三首歌曲的創作者馬大龍先生，那麼現在，請馬大龍先生跟聽眾朋友們打個招呼吧！」
原本還莫名其妙的湯金寶頓時一愕，隨即看向馬叮噹，驚奇的道：「大龍上電台節目了？」
馬叮噹偏偏頭，從她手中袋子里抓了一片薯片放入口中，一邊嚼得咔嗞卡嗞響，一邊道：「你不是聽到了嗎？他可是為了你才上節目的哦！」
「為我？」湯金寶不解的看向馬叮噹。
馬叮噹抿嘴一笑，道：「你聽下去就知道了。」
收音機中傳出了馬大龍那聽上去有些憨憨的，還帶著幾分緊張的話音，「各位聽眾朋友好，我是馬大龍。」
阿傑：「呵呵，馬先生似乎有些緊張，你不用緊張的，因為我本人非常喜歡你的歌曲，說你是我的偶像也不為過，所以其實我比你更緊張。」
馬大龍：「別別別，你可千萬別緊張，你這一緊張，我更緊張了。」
「噗哧」
湯金寶和馬叮噹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事實上這一刻正在收聽節目的許多聽眾都笑了出來，包括在演播室外的楊翼飛和眾電台工作人員在內。
演播室的環境是完全隔音的，他們在外面只能看到裡面的人，聲音同樣是通過收音機收聽。
沒想到馬大龍本人竟然這麼淳樸憨厚，真是太可樂了。
阿傑呵呵笑了幾聲，道：「馬先生真的不用緊張，聽眾朋友們都非常喜歡你，也喜歡你的歌，所以我想我們可以放鬆下來，就像平時跟朋友閑聊那樣聊聊天。」
馬大龍弱弱的問道：「真的可以嗎？」
收音機前頓時又是一陣爆笑，阿傑哭笑不得的道：「真的可以，不如我們先來聊聊，你當初是在一種什麼樣的心境下，寫下了《海闊天空》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