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把我當朋友
馬叮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帶著楊翼飛回到了家裡，習慣性的叫了一聲，只不過那句「我回來了」變成了「我們回來了」。
馬丹娜如往常一樣正在做飯，此時桌上已經擺了五道菜，聽到馬叮噹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出來看了一眼，見楊翼飛跟她一起回來，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
「阿飛先坐一會兒，菜馬上就好了。」
「欸，謝謝阿姨，準備這麼多菜，太麻煩你了。」楊翼飛一如既往的懂禮。
「不麻煩不麻煩，這孩子，呵呵。」
馬丹娜回到廚房，馬叮噹則是跑到馬大龍的房間看了看，卻見他正自滿臉頹廢的躺在床上發獃。
馬叮噹雙肩一垮，無奈的搖搖頭，走過去坐在床沿，看著馬大龍，道：「又失敗了？」
一個「又」字，道盡了馬大龍的心酸與馬叮噹的無奈。
馬大龍委屈巴巴的看著妹妹道：「我才剛剛彈了幾個音，他們就按鈴讓我走，根本就不聽我唱。」
馬叮噹撓撓頭，小心的道：「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不適合這一行，要不要考慮做點別的工作？」
馬大龍獃獃的看著天花板，聲音卻莫名堅定，「可是音樂是我的夢想，我相信我一定會成功的，信就會成功，不信就不會成功，信就會成功……」
馬叮噹以手扶額，默默起身走出房間，這傢伙沒救了。
楊翼飛看著滿臉崩潰表情走出來的馬叮噹，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剛才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馬大龍那句洗腦句式實在太有喜感了。
馬叮噹在楊翼飛身邊坐了下來，整個人癱在沙發上，他裝作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麼了？」
馬叮噹無力的道：「我大哥今天去參加歌唱比賽的海選試音，一上去就被刷了下來，已經不止一次了，他卻始終認不清現實。」
楊翼飛抿抿嘴，嘆道：「是啊！這是個看臉的時代，才華變得越來越不值錢了。」
馬叮噹苦笑搖頭，楊翼飛眼珠一轉，道：「要不然這樣，由我出錢，讓他自費出唱片，然後花錢請各大廣播電台播放。」
「聽眾看不到他的臉，只能聽他的歌，這樣說不定他的歌一火起來，他的境遇就會改變呢？」
這個時代能擁有電視和錄像機的家庭，都已經屬於小康家庭，而更多的是買不起電視機的底層市民。
他們家裡能有一台可以放磁帶的收音機就算不錯了，大多數都只有一個只能收聽廣播電台的半導體。
所以這個時代的廣播電台還非常火爆，只要能在廣播電台播放，以馬大龍的水平，再加上楊翼飛給他寫的經典歌曲，一準能火。
馬叮噹聞言眼前一亮，道：「聽起來似乎不錯，但是那要花很多錢吧！」
楊翼飛笑道：「別跟我講錢，講興趣，錢能解決的事都不算事，只要有興趣，大家開心就好。」
「其實我這也算是一種投資，反正我以後想開娛樂公司，如果龍哥火了，以後簽到我公司名下，現在花掉的錢早晚能賺回來。」
馬叮噹聽了他的話，高興的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重新起身往馬大龍房間跑去。
片刻之後，馬大龍火急火燎的衝出來，激動的叫道：「阿飛，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願意出錢給我出唱片？」
楊翼飛看著他微笑道：「只要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去找專業的錄音棚和樂隊，我親自給你寫歌編曲。」
馬大龍激動的握住楊翼飛的手，道：「阿飛，謝謝你，你對我太好了，我……」
馬大龍一度哽咽，話都說不下去，只是雙手緊抓住楊翼飛的手，不住上下晃動，隨後出來的馬叮噹見此看著楊翼飛甜甜的笑著。
楊翼飛頗有些哭笑不得，他輕拍馬大龍的手背，道：「大家自己人，別這麼見外嘛！一個成功的歌手，一定要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淡定一點。」
「嗯嗯，我淡定，淡定。」
廚房裡炒菜的聲音止息，馬丹娜端著最後一道菜走了出來，「大家洗手開飯了，咦？大龍你幹什麼？」
「我沒事，淡定，嘿嘿。」
「哈？」
從這一刻起，馬大龍除了「信就行不信就不行」外，又多了一個口頭禪「淡定」。
……
飯桌上，馬叮噹把楊翼飛準備出錢給馬大龍出唱片的事告訴了馬丹娜，卻發現馬丹娜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
她微蹙著眉頭看看滿臉憨厚之氣的馬大龍，又看向楊翼飛道：「阿飛，出唱片需要很多錢吧？大龍他不懂事，你可不要跟著胡鬧。」
馬大龍一聽頓時不樂意了，正要開口反駁，一看到馬丹娜那凌厲的目光，又蔫了下來，口中嘀咕道：「淡定，淡定。」
說著自顧自大口扒飯，也不看自家姑姑了。
楊翼飛勸慰道：「阿姨不用擔心，我算過，給龍哥出張唱片，50萬應該能全部搞定，沒什麼的。」
馬丹娜兩眼一瞪，聲音微微拔高：「你說多少？這還沒什麼？」
這個時代的香港，工薪階層的平均月收入在3000元左右，而基本生活開支就要近2000元，每月大約能存下1000元。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香港人一輩子都買不起房的原因，大部分香港人一直到死都是在租房住。
包括現在的馬丹娜她們和二十年後的馬小玲，在接手馬叮噹的酒吧前，馬小玲同樣一直是租房住。
50萬對大部分香港平民百姓來說，都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是奮鬥一輩子都存不下的巨款。
馬叮噹平日出去幫人抓鬼驅邪，也只收幾百到幾千元不等，上次那棟寫字樓就只收了6500元。
而且這樣的「大生意」，幾個月都遇不到一次，大部分都是一兩千的活計，偶爾給人收收驚，加加陽火什麼的，更是只收幾百元。
就這都還不是隨時有生意，一個月能有五六樁生意就算是不錯了，她們平均每個月的收入也就萬把塊而已。
所以當聽到楊翼飛說給馬大龍出唱片要花50萬，馬丹娜頓時驚了，因為在她看來，50萬存款那就是生活的保障，未來二十年都可以不愁吃不愁穿。
楊翼飛安撫道：「阿姨別急，我這也是一種投資，龍哥的歌一準能火，只要他出名，賺錢就會變得很容易，區區50萬，他很快就能賺回來。」
馬丹娜用充滿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馬大龍，她愣是沒看出來自己這憨包侄子哪裡像是能火的模樣。
馬丹娜沉吟了一下，遲疑的道：「阿飛，不是阿姨多事啊！你能不能告訴阿姨，你有多少錢？」
楊翼飛撓撓頭，不確定的道：「大概還有……兩億多點吧！」
「噗」
馬叮噹和馬大龍聞言猛然噴出一口飯，好在他們見機得快，偏頭及時，沒噴到飯桌上。
馬丹娜則是獃滯的看著楊翼飛，良久才回過神來，而在馬丹娜愣愣的盯著他時，楊翼飛感覺渾身不自在，連吃飯的動作都慢了不少。
心下暗暗嘀咕，早知道就不說實話了，說自己只有幾百萬，可能她還更容易接受吧！
馬丹娜小心翼翼的問道：「阿飛，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楊翼飛道：「炒股票、買期貨、做外匯什麼的，賺起來的啊！一開始我只有師父給我留下來的幾十斤金子，把金子賣掉換成錢后，我就開始做這些。」
「我做的這些項目都是可以通過統計學來計算概率的，平時多關注一下國際時事，就能得到許多有用的信息。」
「五年前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因石油價格引發經濟危機，大部分人，甚至包括許多國家都受到了嚴重衝擊，我卻賺了一億多。」
楊翼飛說的這些馬丹娜幾人都不懂，馬叮噹好奇的問道：「你怎麼賺的？」
楊翼飛大致解釋道：「很簡單啊！我通過一些現象，甚至是實地考察，預見了這次中東戰爭，還打探到了一些普通人絕對不可能知道的絕密信息。」
「我知道石油輸出國組織的阿拉伯成員國，準備收回石油標價權，並大幅度漲價，所以我就率先投了6000萬進去買成原油。」
「果不其然，沒過幾個月，原油價格從每桶3.011美元提高到10.651美元，翻了三倍多，我的6000萬，就變成了近兩億。」
楊翼飛沒講什麼專業性的東西，他所說的理論再簡單淺顯不過，馬丹娜幾人一聽就明白，不過就是低買高賣嘛！
馬大龍幽怨的看著馬丹娜，道：「同樣是傳承幾千年的古老家族，怎麼我們馬家就沒有先輩給我們留下幾十斤黃金？」
馬丹娜瞪了他一眼，斥道：「你當黃金是大白菜啊？」
說完自己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幽怨之色，馬叮噹看得好笑，她拿掃把將地上噴的飯掃掉后，重新坐下來，好奇的對楊翼飛問道：「你師門怎麼會那麼有錢？」
楊翼飛道：「都是一代代積累下來的，我們青雲門擅長煉器煉藥，許多修道中人都來找我們幫忙煉製法器或靈藥，如果沒那份交情的話，當然不能白幫忙，所以……」
楊翼飛攤了攤手，馬叮噹明白過來，馬丹娜也感嘆道：「所以說，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掌握一門手藝，要不然就別想著發財了。」
楊翼飛咧嘴一笑，不知道為什麼，聽馬丹娜這樣說，他莫名覺得有種喜感。
其實馬家並非不能發財，只不過她們一直堅守守正辟邪的天職，自馬丹娜往前，抓鬼驅邪從來沒有收錢這一說，從來都是只需要管一頓飽飯就可以了。
直到馬叮噹這一代，思維才終於開放了一點，要不然別說小康家庭，恐怕連溫飽都難以維持，畢竟現在是經濟時代，可不是以前舊社會時只要能吃飽飯就可以的。
所以說，思維決定命運。
楊翼飛把自己的家財來歷編圓了，也暗暗鬆一口氣，他總不能說自己的錢都是靠非常規手段賭博贏來的，這樣說十之八九會引起馬丹娜這個老古板的反感。
話說到這，知道了楊翼飛很有錢，而且來歷乾淨，馬丹娜也不再管馬大龍的事，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楊翼飛心中一動，既然說到這了，一些事不如也先做好註腳，埋好伏筆，他便開口道：「對了，最近伊朗那邊的政局開始動蕩，近期很可能也會發生戰爭。」
「伊朗同樣是石油出口大國，不出意外的話，油價又會有一個爆髮式的瘋漲，所以過段時間我打算去伊朗一趟，回來時間不確定，但不會超過一年半，到時候你們找不到我不用太奇怪哈。」
這話他還真不是胡說，而是確有其事，1978年年底，世界第二大石油出口國伊朗的政局發生劇烈變化。
伊朗親美的溫和派國王巴列維下台，兩伊戰爭爆發，全球石油產量受到巨大影響，從每天580萬桶驟降到100萬桶以下。
隨著產量的劇減，油價在1979年開始暴漲，從每桶13美元猛增至1980年的34美元，由此引發了第二次石油危機。
之前那些雖然是編造的，但這次他卻是真的打算去伊朗買原油，狠賺他一筆。
如今距離年底還有兩個多月，完全來得及，沒人能預料到突然爆發的兩伊戰爭，他去給伊朗送錢對方沒理由會拒絕。
把剩下的兩億多港幣全部換成美金買石油，等到過段時間再一出手，兩億港幣至少能翻一倍半，別人賣34美元一桶，他賣30美元一桶，還怕沒銷路？
聽了楊翼飛的話，馬叮噹興奮的問道：「這次大概能賺多少？」
楊翼飛道：「賺是肯定的，賺多少不確定，但是我想一倍多怎麼都能賺到，一年半以內賺三億完全沒問題。」
呵呵……
馬丹娜已經不知道該給什麼表情了，一年半賺三億，還完全沒問題，好吧！他們不在一個層次，還是不要多管了，吃我的飯吧！
剛夾了一筷子菜，馬丹娜忽然一愣，隨即兩眼開始放光，看著楊翼飛道：「阿飛，我們家有十萬塊存款，我把錢交給你，你也幫我拿去買成石油好不好？」
楊翼飛和馬叮噹頓時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石油這種東西，動輒就是幾千萬上億的生意，你拿十萬塊是在搞笑嗎？
不過楊翼飛還是比較委婉的道：「阿姨，你把錢全部給我了，你們怎麼生活？」
馬丹娜道：「沒關係，我還留了一些，足夠生活費了。」
楊翼飛失笑的搖搖頭，探手入懷，掏出自己那疊支票簿，直接撕下來一半，放到馬丹娜面前，道：「不用那麼麻煩，這些支票我都已經蓋好章，我會在賬戶里留兩千萬，需要多少你自己填數字就行了。」
馬丹娜愕然看著楊翼飛，「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能用你的錢？」
「咳咳……這個……」楊翼飛不好意思的道：「阿姨用的不是我的錢，是叮噹的錢。」
「嗯？」馬丹娜不解的看向馬叮噹，卻見她垂首悶頭吃飯，也不做聲。
楊翼飛看向馬丹娜，誠懇的道：「叮噹已經答應做我女朋友，我也會幫她完成馬家的使命，所以以後我的就是叮噹的，阿姨不用分得那麼清。」
馬丹娜眼中閃過一抹明悟，心下卻是暗暗歡喜，想不到這死丫頭動作這麼快，這才短短一天就把這千年難遇的良配給拿下了，這下馬家有希望了。
她強抑心底的喜意，頷首道：「叮噹已經成年，很多事可以自己做決定了，既然你們已經確定關係，那我也不多說什麼，希望你能好好對她，一個女人決定跟你，可是在用一輩子去賭。」
楊翼飛肅然的點點頭，沉聲道：「阿姨放心，叮噹不會輸的，我對馬家守護神龍及列祖列宗起誓，在這個世界上，只與叮噹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有負心之舉，神龍加誅，天人共戮。」
他依舊將那句「在這個世界上」帶了進去，畢竟如今他也是修行中人了，比較注重因果這方面的問題。
他是真心喜歡馬叮噹，誓言也極為誠摯，發下這個誓言，在這方世界他就絕對不會再去招惹別的女人。
但他的情況畢竟特殊，他註定不可能只擁有一個女人，但在每一個世界，他發下的每一句誓言，他都會不打折扣的去遵守。
他的女人們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也永遠不會有相遇的可能，那麼對她們來說，他與她們每一個人，就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楊翼飛的話讓馬丹娜動容，便在他話音落下之際，冥冥中似有一聲龍吟響起，這聲龍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是馬家守護神龍，他在表示：小子，這誓言我可聽到了啊！
而有了這聲龍吟，馬丹娜是徹底放下心來，看向楊翼飛的目光頓時慈和無比，猶如看著自家孩子。
馬叮噹更是感動得雙目通紅，眼中泛起了水霧，馬丹娜見狀大呼不妙，正要說話，卻聽楊翼飛嬉笑道：「不要太感動哦！你把我當朋友，我卻想睡你，這難道不是一件該鬱悶的事嗎？」
「噗」
一旁的馬大龍又噴飯了，剛打掃乾淨的地面再度一地狼藉，他目光詭異的看著楊翼飛，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馬叮噹一張俏臉頓時通紅，眼中水霧頃刻間消失不見，她沒好氣的錘了楊翼飛一記，嗔道：「當著姑姑和大哥的面，你胡說八道什麼？」
然而楊翼飛臉色卻柔和下來，自得的道：「怎麼樣？哭不出來了吧！我就說總有辦法讓你哭不出來，信了沒？」
馬叮噹恍然，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嘴角卻勾起一個甜蜜的微笑，重新端起飯碗，溫柔的道：「大哥，自己把地掃乾淨，下次你再噴飯，我會揍你的。」
「哦！」馬大龍悶悶的應了一聲，起身掃地去了。
完了，這個妹妹要不得了，有了妹夫她底氣更足，本來就惹不起她，現在更惹不起了。
馬丹娜也總算看明白，多半是叮噹已經跟他說過馬家女人不能流淚的事，以他的性格，叮噹因為傷心而流淚的事估計不太可能發生，那就只能因感動而流淚了。
不過他這讓人哭不出來的方式，還真是……呵呵。
馬丹娜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這傢伙說話的方式還真是特別，跟他一起生活肯定很有趣，可惜他沒能早生三十年，否則……唉。
她拿起桌上的支票簿，放回了楊翼飛面前，道：「阿飛，既然叮噹以後不用我操心，那我要這麼多錢也沒用，有那些積蓄已經夠用，支票簿你收回去吧！」
楊翼飛什麼都沒說，把支票簿放到了馬叮噹面前，而馬叮噹也沒廢話，直接拿起來揣進了兜里。
馬丹娜見此笑了笑，若無其事的重新端起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