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孺子可教
聽完張小凡的敘述，眾人恍然大悟，看向他的目光倒是都帶上了幾分同情之色。
楊翼飛嘆道：「原來你就是草廟村遺孤之一，你這番際遇，當真是匪夷所思。」
碧瑤定定的看著張小凡，眼中含淚，原來他的身世如此悲慘，以前他們聽楊翼飛講草廟村慘案時，注意力的集中點盡在普智身上。
對於草廟村那兩個遺孤，所有人都沒放在心上，更不會去刻意記住他們的名字。
是以碧瑤一直不知道，張小凡就是被普智殺光了所有親人的草廟村遺孤之一。
張小凡此時說起往事，心裡也是一陣悲意上涌，好在他還記得此時的重點。
吸了吸鼻子，壓下心底的悲傷，張小凡對楊翼飛問道：「前輩，你還沒說那顆珠子和棍子的來歷呢！」
楊翼飛神色一整，正色道：「這珠子和棍子，皆是天下難得的異寶，你無意中以血煉之法將之合而為一，令其威能更增，且只有你一人可以驅使，只不過……」
張小凡緊張的問道：「只不過什麼？」
楊翼飛道：「只不過這兩件東西皆是大凶之物，這珠子是魔教聖物噬血珠，可吸納萬物生靈之精血，強化自身氣血，增強修為，八百年前煉血堂黑心老人，正是靠此物橫行天下。」
張小凡聽完楊翼飛的話，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幾乎連呼吸都要凝滯，但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彷彿在冷冷笑道：「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了，這棍子這般邪氣，自然是魔教的邪物。」
噬血珠，噬血珠，原來如此，此時張小凡腦海中千萬念頭，百轉千回，卻始終有兩個畫面揮之不去：那一具倒在萬蝠古窟之內，名為姜老三的乾屍，那顆瞬間枯萎的樹妖。
只聽楊翼飛繼續道：「至於這黑色短棍，名曰攝魂，本是天生大凶之物，卻並不屬於魔教，數千年來從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記載，張賢侄福緣深厚，居然能得這兩件世間至寶。」
「攝魂。」張小凡臉色木然，低低念了一句。
「正是。」楊翼飛侃侃而談，「古書《異寶十篇》中有記載：天有奇鐵，落於九幽，幽冥鬼火焚陰靈厲魄以煉之，千年方紅，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厲之氣，千年成攝魂之能。」
「噹啷」
一聲脆響，黑色的燒火棍從張小凡手中滑落下來，摔到地上，張小凡手足皆軟，只覺得胸悶無比，踉蹌退了幾步，死死盯著這些年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燒火棍，竟是說不出話來。
「小凡……」碧瑤秀眉微蹙，走到張小凡身邊，拉起他一隻手，擔憂的看著他。
張小凡用力甩頭，幾乎連說話都覺得痛苦萬分，喃喃道：「怎麼……怎麼會是這樣，我是青雲門下，怎麼會用這等邪物？」
他這時也想起當日在死靈淵下，難怪那些個陰靈會如此懼怕他的燒火棍，只怕多半是這攝魂在作怪。
楊翼飛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神色，道：「邪物？敢問張賢侄，何謂邪物？」
張小凡彷彿有些失魂落魄，怔怔的用另一隻手指著地上的燒火棍道：「這……這東西不知害了多少生靈，還不是邪物么？」
楊翼飛斷喝道：「錯，大錯特錯。」
張小凡被他喝得渾身一抖，茫然的抬起頭，看著楊翼飛那沉肅的臉色，恍惚間還以為見到了師父。
楊翼飛語重心長的道：「張賢侄，並非是殺的人多就是邪物，我且問你，若有人手持你青雲門的天琊神劍濫殺無辜，你能說天琊是一把魔劍嗎？」
「這……」張小凡怔了怔，失魂落魄的神色消失，他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楊翼飛接著道：「我再問你，若你用這法寶斬妖除魔，救人於危難，那它還是邪物嗎？」
張小凡原本黯淡的雙眼越來越亮，他遲疑的道：「前輩的意思是，法寶沒有正邪之分，只有人有？」
楊翼飛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道：「孺子可教也，你手中的法寶，可以稱它為凶物，因為這是它本身的屬性。」
「但你不能稱它為邪物，因為它是正是邪，看的是主人如何用它，你用它來殘害蒼生，它便是邪物，你用它來除魔衛道，它便是聖物。」
「若當真以殺傷生靈的多少來論正邪，那麼這天下最邪之物，莫過於你青雲門鎮派神兵誅仙古劍。」
「在上古時期，這把劍就不知已屠戮了多少生靈，那時的誅仙劍，是真正的邪物。」
「可落到青雲門手中后，青雲門歷代掌門用它來斬妖除魔，它便是聖物，你可明白了？」
張小凡扭頭看向碧瑤，展露了一個笑顏，輕輕放開她的手，蹲下身，珍而重之的將噬魂棍拾起。
起身之後，他抱拳對楊翼飛深深一揖，道：「晚輩明白了，多謝前輩指點迷津。」
楊翼飛微笑道：「你能明白就好，不過噬魂雖強，但它畢竟是大凶之物，若長時間將之帶在身邊，難免受其內的凶煞之氣侵襲。」
「天音寺真法正是這凶煞之氣的剋星，你還需勤修大梵般若，時常以佛家真法洗滌凈化自己的心靈，如此方不為其所侵。」
「最關鍵的是，你要保持內心的純善，只要你自己不起陰暗之念，這凶煞之氣便影響不了你。」
「我在此送你一偈：身如菩提樹，心為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張小凡心悅誠服的再度抱拳躬身，道：「謹記前輩教誨，晚輩定不會懈怠。」
楊翼飛欣慰的微笑頷首道：「你很好，很好。」
見師父三言兩語便解去了張小凡的心結，碧瑤倒是對這個師父更多了幾分敬佩，所謂良師益友，莫過於此。
只不過碧瑤也十分清楚，自己這個師父也是看人下菜碟，他瞧得上的人，自然不吝指點教導，若是旁人，你看他管不管你的死活。
碧瑤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一事，好奇的問道：「師父，誅仙劍在上古當真是邪物嗎？」
張小凡也好奇的看向楊翼飛，這位前輩果然是博聞強識，竟知道這麼多無人知曉的秘聞。
楊翼飛頷首道：「不假，上古共有四把魔劍，分別名為誅仙、戮仙、陷仙、絕仙，乃是天地初開時，魔祖的伴生魔道至寶。」
「所謂非銅非鐵亦非鋼，曾在須彌山下藏，不用陰陽顛倒煉，豈無水火淬鋒芒？誅仙利，戮仙亡，陷仙四處起紅光，絕仙變化無窮妙，大羅金仙血染裳。」
光是聽楊翼飛吟出來的這首詩，一股撼人心魄的無窮殺機便撲面而來，連大羅金仙都要血染裳，這是何等的絕世凶戾？
一向少言寡語的幽姬也難得的幽幽道：「其實從這四把劍的名字，就能看出其性質，誅仙戮仙，誅戮的既然是仙，它們的主人自然便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