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拚湊(六)
門上的劃痕有粗細和深淺變化,她很在意細節,就連簡單的四個字也寫出了藝術感。
她既是個天才,也是個瘋子。
砸開門鎖進入屋內,踏入房間的一瞬間,怪味像蛆蟲一樣擠進鼻腔,陸禦捂著嘴幹嘔了幾聲,這味道太奇怪了,是一股強烈刺激性氣味。
等集中精神看向四周的時候,陸禦才明白過來,這個氣味就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狹長的屋子裏零零散散擺放著透明的罐子,罐子裏用福爾馬林浸泡著各種屍體和器官,扭曲成團的無眼嬰兒、臃腫的半身、糾纏成結的大腸……而在這些器官和屍體的旁邊,放著各式各樣的雕塑。
整體畫麵錯落有致,雕塑和屍體之間似乎存在著呼應,怪異與美感並存,如同葬禮中精心布置的花圈。
打開燈的開關,陸禦推來一座石膏堵在門口,石膏不大,但是有人進來一定會發出聲音。
一邊翻動雕塑一邊朝裏走去,陸禦發現有些雕塑就是按照死者的麵部雕刻的,而且很有可能,她就是直接用真人的臉部當做模具,雕塑和真人的過於相似會給人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在麵對死人。
翻找了半個小時,就在陸禦準備去另一麵時,視線掃過了不遠處的鏡子。
“這麵鏡子?”
陸禦發覺鏡子裏的倒影有些不對勁,他停下腳步朝鏡子看了眼,鏡子很大,能照出一個人的全貌,現在的鏡子裏並不是隻有陸禦一個人,在陸禦身後隱隱約約有兩道半透明的影子,是無頭的李月和腿部彎折的電梯男。
而且美工刀和剁骨刀的周身也有淡淡的血氣縈繞。
除此之外,在陸禦的脖頸位置還多出了一個女孩的腦袋,亂糟糟的頭發垂在兩側,女孩的眼睛正對著陸禦的側臉。
寒意順著脖頸爬上頭頂,陸禦心跳有些加速。
“有些不對勁……”
陸禦盯著鏡子,顯然,這麵鏡子可以看到帶在身上的詭異,但是在鏡子裏的歪頭女很奇怪,陸禦一時之間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缺了點什麽。
到底缺了點什麽?
看著脖頸上斜斜靠著的歪頭女,陸禦的感覺自己的四肢一直緊繃著,視線在鏡子上停留了幾秒,陸禦漸漸瞪大了眼睛。
“她缺的是腿,歪頭女的腿呢?”
鏡子裏的女孩斜靠在陸禦的肩膀上,她穿著一身血跡斑斑的白裙,但是白裙下空蕩蕩的,而且她的身體也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朝陸禦的腰部扭去。
“她沒有腿嗎?還是說藏在了自己身後?”
身體一點點挪動,伴隨著視線範圍變廣,陸禦的呼吸也越發急促,他感覺自己的胸腔正被外力一點點擠壓,整個身體都被凍結。
手指顫抖起來,鏡子裏的歪頭女正緊緊貼在陸禦身後,但是她貼的太緊了,肉眼可見,歪頭女的腰部位置已經完全和陸禦的身體黏在了一起,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先天畸形。
“鏡子裏的歪頭女,根本就是從自己腰部長出來的!”
“或者說,是他融進了我的體內!”
李月說的相融,就是這個意思嗎?要是繼續放任她“相融”下去會怎麽樣?
陸禦不敢細想,他咬緊牙關強製自己冷靜下來,現在的首要目的是找到八音盒,任務失敗會有相應的懲罰,與其糾結無用的不如加快完成任務,歪頭女的存在暫時沒有威脅,先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這麵鏡子能看到詭異,如果能帶出去一部分能起到很大作用。
陸禦心中盤算著:“等找到八音盒就把這麵鏡子砸碎,到時候還能觀察身後的歪頭女。”
繼續在屋子裏翻找八音盒,屋子很大,但其實能存放東西的地方並不多,大部分位置都被雕塑和福爾馬林裏的屍體占據,他挑了幾個中空的雕塑砸碎,但依舊沒有找到八音盒。
想了想,陸禦從背包裏掏出相機,想看看相機裏有沒有八音盒的線索。
陸禦低頭擺弄相機,屋子裏裏突然多出了一股刺耳的電流聲。
有點像古早電視機電流卡動的“滋滋”聲,順著聲音看去,電流是從剛剛的鏡子裏傳出的。
“裏麵有東西?”
身上的詭都很安靜,鏡子後麵的東西不是詭異?
走到長鏡麵前,伸出手敲了敲鏡子,裏麵也是中空的!
難道說八音盒就在裏麵?陸禦轉身看了看門口,門口沒有異動,如果出事可以直接衝出去。
陸禦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五點二十三,如果繼續猶豫下去任務就會失敗。
“要不現在砸碎鏡子看看?身上的詭異沒有反應,裏麵的東西應該不強,但是女人明顯隱瞞了什麽,這八音盒肯定有它的特殊之處,來不及了,先砸碎再說。”
揚起剁骨刀,重重砍向鏡子。
伴隨著鏡子一點點開裂,他發現破碎鏡麵上的詭異倒影越來越清晰,原本模糊的李月的於效現在就像兩個大活人站在自己身邊,但是陸禦自己的身體卻開始模糊,甚至越來越扁平。
“什麽情況?我產生了幻覺?”
陸禦看了眼自己的身體,肉眼看到的身體並沒有任何變化,但是鏡子裏的身體卻有些虛幻。
緊接著,陸禦發覺鏡子裏的歪頭女也產生了變化,她的身體扭動,原本垂落的手臂陷入了他的肩膀中,血肉相融,她的身體和左手化作了大團的血紅絲線,她的露出的腰部已經徹底融入了陸禦體內。
幾秒鍾的時間,歪頭女就隻剩下一顆斜靠在陸禦肩膀上的腦袋,還有一隻煞白幹瘦的手臂。
就在歪頭女將自己的部分身體融入到陸禦體內後,鏡子裏陸禦虛幻的身體開始恢複。
“什麽情況!”陸禦感覺大腦內嗡嗡直響,心跳也越發急促。
手機傳來提示音,現在已經到五點三十,陸禦咬牙,忽略鏡子中的變化,對準鏡子再度砍去。
伴隨著一聲“稀裏嘩啦”的破碎聲,鏡子徹底開裂,而在鏡子後麵有一個一米左右的漆黑裂縫,裂縫外圍放著一個有一個懸在半空的木馬八音盒。
八音盒上滿是暗紅的幹枯血跡,其中有一隻旋轉木馬的頭被鋸斷,生鏽的鐵麵上雕刻著花紋。
裂縫很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
就像是空間被撕裂出一個口子,裏麵是沒有盡頭的深淵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