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悠悠歲月，大浪淘沙。春花秋月裏李小冰對所謂“家弟義姊”淡如水墨寫意畫般的情愫，時常盤桓在心頭。她在幸福美好、五彩繽紛的少年時代，雖無珍饈美饌，華衣美服，但應有盡有的是無憂無憂，單純快樂的童稚童趣。“弟弟”便是在童年一個平凡日子來的，他似乎是漂泊不定，浪跡街頭的棄兒。


  七十年代的中國農村每家都有小喇叭，革命歌曲是一日三餐的開胃菜。“弟弟”跟著小喇叭學會不少讓人熱血沸騰，鬥誌昂揚的歌曲。


  一個歡喜相逢的上午，“弟弟”流浪到飲食服務公司。七八歲的“弟弟”長著一雙小眯眼，髒兮兮的臭腳丫。初識他，李小冰既無好感也不討厭。母親慈眉善目，樂喜好施，她想收養這個似乎無家可歸，又極會唱抒情優美影視歌曲的小男孩。無奈大哥一口回絕，母親隻好做罷。


  寒來暑往，花開花落許多年過去了，“弟弟”想來早已成家立業，他的兒女也都已長大成人。洪湖的浪不知將他打向何方？李小冰多想再聽“弟弟”純真脆嫩的童聲，高歌一曲《洪湖水浪打浪》。“弟弟”你可記得兒童時代那個逝去已久的春日，那個單位灶房裏曾想收養你，舔犢情深愛你的母親，那位隻做了一日的姐姐。


  “姐姐”也是在擔風袖月，高枕安寢的童年“蹦”出來的。小時候，母親單位和縣劇團對門，縣劇團裏有咚咚鏘鏘的鑼鼓聲，管弦悅耳的吹拉彈唱，刀槍紛飛的飛俠好漢，鏗鏘有力的秦之聲韻，自然是李小冰的好去處。她和一幫好哥們經常到縣劇團觀陣助威，沉浸劇中。


  看到形神酷似南平公主的李小冰，便總有人衝著南平公主戲謔地喊：“你妹妹來了。”嘿！沒想到她竟有一個這麽凜凜威風，大義凜然的公主姐姐。


  緣來惜緣，緣去隨緣。風雨飄搖，身世浮沉，時光在無常世事中流逝。雲破天開，豔陽高照。一天上午，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李小冰驀然回首，公主姐姐神采飛揚的裙袂飄動在夏日風中。朦朧中她仿佛又回到紮著丫丫辮，整天蹦蹦跳跳依偎在母親身邊的兒時。她追憶起那歡樂無憂的刹那時光，往昔重現溫馨甜蜜的童年依稀就在眼前，從來不曾走遠。


  秋高氣爽、天高雲淡。一天早晨，在文體中心晨練操場，太極拳音樂悠揚婉轉播放。李小冰母女和公主姐姐在打太極拳的隊列裏像模像樣，舒緩柔和地操練。公主姐姐春秋常穿一身紅運動服，她右手佩戴一隻紅玻璃珠手鐲。


  李小冰時常在護城河邊跳廣場舞晨練隊伍裏，看見健美康樂的公主姐姐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她歌聲迷人，舞姿優美地且歌且舞。


  那天上午，李小冰到瑞光寺參禪禮佛。悟果法師送給她幾本佛經，一條佛手串。她虔誠地戴上佛手串，愛不釋手。


  一天機緣巧合，李小冰在佛緣閣買到和公主姐姐的紅玻璃珠手鐲，款色相差無幾的一隻手鐲。她常戴夢寐以求的這隻紅玻璃珠手鐲，她依稀仿佛看到搖曳在筆尖下的舞姿，是聚光燈下最濃烈的一抹豔紅，孩提時代秀外慧中，清純可人的公主姐姐翩然而至。


  舊夢重溫，焚香擊琴。李小冰用揚琴彈奏起那首曾被弟弟稚嫩青澀童音，引吭高歌過的《洪湖水浪打浪》。晨曦乍現，一片雲遮霧罩的沉迷中，洪湖泛起層層漣漪，公主姐姐淩波飛快地旋轉著明豔光鮮的裙裾……山風吹亂了悠揚動聽的琴音，卻難以吹散李小冰心頭佇立的“家弟義姊”的身影……


  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覺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