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十幾年前，李小冰參加縣殘聯在星火技校，舉辦的殘疾人電腦和按摩培訓班。星火技校一位風度翩翩，器宇不凡的男老師神似平安。那位老師在星火技校給學生講授電焊技朮，她不由得追憶起稚嫩青澀，懵懂無知的童年，平安曾在老家黑渠中學教練學生英語。電焊老師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還真宛若平安青春年少的模樣。


  培訓班同學風雨無阻刻苦學習，殘疾人身殘誌堅的精神，激勵李小冰直麵正視同父異母家庭愛恨情仇，生離死別。紅塵過客宛如白鳥飛過蔚藍的寂寥天空，一切都會過去，煙消雲散，沒有翅膀劃過的痕跡。


  班裏一位弱智小夥癡傻呆萌。一個抑鬱憂傷的上午，他父親告訴李小冰：“患我家兒子這種病的人，都長成像我家兒子這種一模一樣的相貌。”課餘休息時，那位電焊老師喜歡逗惹弱智小夥說笑打鬧，弱智小夥怒火攻心，他不依不饒謾罵電焊老師。弱智小夥反複隻會說一句話：“壞的不得了！壞的不得了！”弱智小夥說話卻切中要害，他的語言簡單單一，行為重複幼稚。


  班裏一位不知患什麽病的少女走路遲緩，她雙手發育短小。閑暇時，肢殘的董哥義務幫助殘疾少女做按摩拉伸她的雙手十指。


  英姿颯爽的董哥六十多歲，瘦高個子，左腿跛行。他是一位村醫，他常穿一件背麵印著“尊師重教”的文化衫。董哥講授起艱澀深奧的中醫理論，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一天下午，董哥在教室裏對李小冰講解中醫的痰。他學識深厚功底好教導她：“中醫的痰分為有形之痰和無形之痰……”


  董哥中西醫結合，堪稱萬事通。他習文練武，精通書畫。他打音樂節拍的動作典雅迷人，銷魂奪魄。


  那年國際殘疾人日上午，培訓班組織學生在學校文藝匯演。董哥和李小冰相鄰坐在一起觀看演出。在文藝演出現場她專心致誌研讀一本王羲之行書字帖。忽然，董哥轉過頭來詢問李小冰：“你在細讀王羲之字帖嗎？”她打趣地回答：“我想效仿你舞文弄墨醉心楷隸行草，癡情水墨丹青，我正在精讀研習王羲之筆法之妙。”


  董哥從隨身攜帶準備到縣城野外寫生的畫夾裏，取出幾幅他平時畫的水墨國畫奔馬圖，他誠心誠意贈送給李小冰。李小冰驚喜地凝神細看，董哥送給她的幾幅駿馬馳騁在草原的墨寶，愛不釋手。


  多才多藝如師少，當世群賢盡嚮風。董哥言傳身教，啟迪心靈。他揮毫潑墨豪放不羈，空靈飄逸的駿馬圖，觸動震撼她遲鈍麻木的精神世界。他執著的求學精神徹底改變她多年被踐踏和打壓，形成的仇恨敵視別人的偏激心理，扭曲變態人格。


  董哥在文藝演出中先回教室走了。這時，一位老師坐在董哥原先的座位上。李小冰興高采烈地和那位老師探討儒釋道醫武，諸子百家的思想宗旨和軼聞趣事。


  風霜雪雨裏春來春又去，李小冰從此再沒見過董哥。離愁別恨宛如寂寥的天空拋出的那根纜繩，日夜糾纏在她煩亂苦悶的心裏。人間純真的友情好似寒冬裏一縷溫暖的陽光，盛夏裏甘涼清冽的山泉，黑夜裏一盞跳動的燭火，滔天巨浪中一片寧靜的港灣。


  平凡歲月，粗茶淡飯。李小冰在每個聞雞起舞，韋編三絕，警枕礪勤，雪地夜讀的紅朝暮翠，朝雲暮雨裏她深情地用心聲唱一首悔恨的淚：想當初女兒像脫韁野馬，亂踢亂蹬不能自拔。精神病院的高牆內春秋幾度，父母呀，你們牆外苦盼淚血染白發……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