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小冰家幾個鏡子被哥姐偷走，哥姐生怕她從鏡子裏照見自己怒形於色的麵容，察覺出她被毒害。偶爾，她在街道鏡子裏，窺視她呆滯僵硬的臉上怒目金剛的眼神，她也驚訝害怕，恐怖可駭。李小冰去跳渭河，她走到渭河岸邊望著洶湧澎湃的河水，理智又讓她絕不自殺，她垂頭喪氣轉身回家。


  李玉民比呂翠英聰慧機敏，他卻不知端倪所在，他不清楚李小冰的病症問題出在哪裏？李玉民看她病入膏肓，他卻一點都不知道是平安兄妹暗下害人藥所致。李玉民承受不了李小冰的苦難，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李玉民痛苦得挨不住，活不成，竟一度口口聲聲說他要跳井。


  中毒的李小冰大腦遲鈍，記憶力減退，注意力不集中……她熱愛自然風光，她在家愁悶煩躁呆不住，惶惑不安，度日如年。她曾幻想在藍天白雲下的電線杆上，給她搭建一張床。她空想在一望無際的滾滾麥浪上睡覺，她心裏覺得隻有這樣，她的精神上才適應。


  多次，二哥給家裏飯菜噴滅害靈，他妄想威逼李小冰滇沛流離，浪跡天涯。一個秋高氣爽的上午，李小冰如過街老鼠，她倉惶逃竄到護城河邊一片玉米地裏，她饑不擇食吃地裏生嫩玉米棒充饑。水木年華，她沒有用錢買食物吃的習慣，二哥餓昏過她四五次。


  彈指流年，拂歌塵散。李小冰最痛苦那七年，她喜愛到水田邊采摘水芹菜，她在土坡地拔茵陳，她途經麥場摘蒲公英。幾次，她和河邊戲水的孩子們用竹籃撈小魚、掏龍蝦、摸田螺、挖河蚌。她多次徒步幾十裏路到親友家，一路清風拂麵，繁花相送，蝶飛蜂舞。她沿途進出朝氣蓬勃，活力四射的校園，她路過北芒壘壘，狐蹤兔穴的墓地，跨越逶迤的田埂。


  日薄西山，她聆聽河水嘩嘩流淌，仿佛佛音禪韻，雲水禪心。暮靄沉沉，吹梅笛怨，野渡舟橫。


  一個西風殘照的下午，寒風蕭瑟，枯葉飛舞，李小冰看到一對老翁老婦在公路邊用鐮刀割枯草，砍殘枝。她多少有點癡傻瘋癲卻也明白事理，看人間萬象，悟世道輪回。她不由哀民生之多艱，歎老來難的無奈辛酸。有時，李小冰手拿一本國學書，她在田野漫無目的遊走時，她隨地坐在田壟記誦書裏的名言警句。


  水能使緊張的神經鬆弛。李小冰忍受不了痛苦的磨難熬煎，她甚至冬季都天天洗澡，隻為緩解心煩意亂的症狀。她不會遊泳卻購買一件遊泳衣，她雖從未穿上它去遊泳，可她卻實在中毒到了無計可施，無藥可救的地步。她痛恨哥姐惡貫滿盈，禦磨殺驢，她那時最不相信世間有奇跡和報應。


  因哥姐終生給李小冰暗下多種有害藥物，這些年，她頭痛頭悶、腎虛耳鳴……她已經幾十年無法枕其它材料枕頭，枕其它質料枕頭，她感到焦躁不安，頭部難受不適。多年以來，她隻能枕疏通經絡，清腦醒神的石頭枕頭睡覺，以便疏通血脈，消煩開竅。


  世間隻有人心惡，萬事還須天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