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386 一盆涼水
正午的日頭將石板路都曬得發燙，人也被炙的頭暈目眩的，楚思意初時在馬車外站了一會兒，實在是熱的受不住了，才進了馬車。
饒是這樣，她還是時不時的從馬車上往外探頭。
皇帝不知道要同楚老夫人說些什麽，便將楚老夫人留下來，讓她們幾個小輩先出來了。
楚思意的一顆心高高的懸著，楚老夫人一刻不出來，她就忐忑一刻。
著實是因為皇帝今日對她的態度太過於冷淡。
她滿心歡喜的進宮來，以為見了皇帝一切就塵埃落定，卻不成想，事情朝著她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起來了。
若不是這是在宮中，她身邊又有楚府的人跟著，楚思意是真的想偷偷地聽聽兩個人在談論些什麽？
有沒有涉及到自己？有沒有涉及到賜婚？
事實上，皇帝和楚老夫人正在談論的也確實是楚思意，也確實是賜婚的事情……
“楚老夫人，您不會怪我擅自的決定吧？”皇帝問道。
楚老夫人道：“皇上您說的哪裏的話，您這麽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楚老夫人語氣中的生分讓皇帝輕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緩緩的朝楚老夫人走去，“唉，您別怪我。”
他頓了一下，才道：“我覺得她一點兒也不像他們倆，心兒那麽肆意灑脫的一個人，生出的女兒怎麽可能是這幅唯唯諾諾的模樣？”
楚老夫人眸光閃了一下，皇帝這句話其實是戳中她的心窩子了。
開始她對楚思意不冷不熱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這個。
楚思意的性格既不像自己的兒子，更不像自己的兒媳婦。
除了長相方麵有個一二分的相似之外，不管神韻氣質還是旁的，都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
可證據就擺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皇帝立即捕捉到楚老夫人的神情變化，大致能猜出楚老夫人想的是什麽。
他繼續說道：“要真的說像，我倒覺得夏意跟心兒更像。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楚老夫人緩緩抬眼，看向皇帝，“您也知道，我查過。”
“說不定漏了什麽呢？我不相信心兒已經不在了。”皇帝堅定地道。
楚老夫人能看到皇帝眼中的熠熠光芒，一如二十年前那樣的清亮透徹。
她的心忽然顫動了一下。
“萬一……”良久，楚老夫人喃喃的道，“我們想錯了呢，你要知道，孩子的性格也跟養她的父母有關，跟她長大的環境有關。”
皇帝在楚老夫人的麵前站定，“您記得幾個月前我問過您什麽嗎？沒記錯的話，那日也是同樣的位置，您坐著，我站著。”
楚老夫人怎麽會不記得，當時皇帝就看出了蕭臨穆和夏意之間有些什麽，便問了她婚約的事情。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回答。
“您說看孩子們的想法。”皇帝緩緩的道，“現在他們已經說了他們的想法了，咱們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他們？”
這麽久的相處以來，楚老夫人早就把夏意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了，皇帝如今又說了這麽一席話，她還能說什麽呢？
“既然如此，皇上您為什麽又要提這麽苛刻的要求來為難夏意呢？”楚老夫人問道。
皇帝苦笑道：“聖旨都頒布了，我若沒緣由的撤回，不得落個喜怒無常，不愛惜忠臣遺孤的名聲啊。”
“可要贏談何容易啊。”
“若不是這麽苛刻的要求怎麽能服眾呢？”皇帝無奈的回答道，縱使他是皇帝，也不是可以任性妄為的，“我們要對夏意有點信心，我覺得她應該能跟心兒一樣，總能給我們帶來驚喜，絕境逢生。”
“退一萬步講，若真的輸了，還有別的辦法，她是不能提了，別人卻是沒限製的……”
皇帝說的這一點兒，倒是跟夏意想到一塊去了。
皇帝的話已經說的這麽明了，楚老夫人也是個精明的，怎麽會聽不出來話中的意思？
他就是看上夏意這個兒媳婦了，他們楚家跟穆王這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好在那人是夏意，她當做親孫女的夏意。
其實在見到皇帝對楚思意的態度之後，楚老夫人已經預想到了這個結果，真的等到來的那一刻，楚老夫人接受的竟比她自己預想的要坦然，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就是在馬車裏麵，也涼快不了太多，楚思意甚至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也不知道是客觀緣故還是因為自己心中的焦慮。
她隻能時不時的掀開馬車的簾子來緩解這種悶氣。
也不知道掀開了多少次簾子之後，楚思意終於看到楚老夫人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楚思意立即從馬車上下來，恭恭敬敬的站在車轅的一旁等著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一眼就看到楚思意額頭細密的汗珠，開口問道：“等了很久吧？”
“不……沒……沒……”楚思意受寵若驚，說話又開始結巴起來，甚至在楚老夫人走近的時候往一側挪了一步。
楚老夫人本打算遞過去一個帕子讓楚思意擦擦汗的，可見到楚思意這幅模樣，不禁想起來皇帝的那番話，不免有些煩躁，又將手中的帕子收起來了。
楚老夫人一生識人無數，可在這事上她卻裝起了糊塗，畢竟關係到楚家血脈，不管楚思意性格如何，她的手中確確實實的是有楚家大夫人的東西的，這是楚老夫人無論如何都否認不了的。
楚老夫人上了馬車之後，楚思意也跟著上了馬車，可她坐的位置卻距離楚老夫人有些遠。
兩個人不說話的時候仿若陌生人一般。
楚思意太想知道楚老夫人跟皇帝說了些什麽，可她根本沒有問的勇氣。
楚老夫人和楚思意一路無言，一直到馬車快要行至楚府之後，楚老夫人才忽的開口。
但這句話對於楚思意來說，如同一桶冰水從頭潑到腳。
楚老夫人道：“聽聞你經常往穆王府跑？以後別去了，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天天往男人家跑成什麽體統？不要落了我楚家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