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妻妾爭鬥

  爾瑩謙遜道:“阿姐聰敏,怎會不知賈側妃素日溫婉過人,現在分明是要愈過主兒去。這般公然羞辱阿姐,本不該縱容她,僅是……”


  “僅是情勢未明,而且掖庭位份未定,真要懲戒她,自然有聖上和皇後。再如何受辱,我都不可以發作,壞了先皇喪禮。”月姬續道,“然而我又不可以太隱忍,令外麵的親貴夫人以為我隻會一味退令。因此今日我隨便拿了個原由搪塞過去,不壞法度,又令所有人全都明白,賈側妃的所作所為是逾矩。誰都不會容她一個側妃興風作浪。”


  爾瑩看著月姬,眼睛中盡是讚許欽佩之意:“阿姐顧慮周詳。”她欲言又止,似有啥話一時說不出口。月姬和她相處不是一兩日了,便道:“有啥話,你盡然說便是。這兒沒有外人。”


  爾瑩絞著絹子,仿佛有一些許不安:“我今日本好些許了,原想去看看中宮主兒的病情。誰知到了那中,聽主兒身旁的采蘭跟采薇趁著去端藥的空兒在說閑話。說賈側妃的爹爹江南河道總督賈雄賈大人甚的聖上倚重,聖上是說要給賈氏一族抬籍呢?”


  “抬籍?”月姬不怒反笑,給賈若雲抬籍,那可是她臨死前的事了。“現在先皇喪期未過,聖上即使想給賈氏一族抬籍,亦要等到有個喜事作名目。不過聖上如果倚重賈家,亦不在抬籍不抬籍上。向後不管賈側妃和我名份孰高孰低,咱全的疑忌著賈家了。”


  爾瑩麵上的憂色仿若一片陰鬱的陰雲,愈來愈密:“可不是,指不定向後賈側妃要生出多少事來呢!話說回來,我雖身分低微,可亦是秀女出身,這些許事曉得一星半點。太宗隆慶爺的生母孝慎皇後的董氏一族便是天朝開國以來第一個抬籍的,那可無上榮耀啊!”


  月姬柔柔一笑,道:“著實是無上榮耀。賈側妃是包衣奴婢,一旦抬籍,那便是貴籍了。但慕容氏雖然低調,究竟家族出了幾個皇太後、皇後,世家當中盤根錯節。賈家再的聖上重視,根基卻淺薄,咱亦不用太擔心。況且,賈家再受倚重,賈側妃沒個一子半女總是無用。”


  爾瑩略略寬慰,可仍有一些許傷心,“人人以為阿姐在東宮時受盡恩寵,福澤深厚,現在又有了龍嗣。可現在我看來,怕卻是招禍多於納福。還請阿姐萬事小心。”她輕輕黯然,“這些許話不中聽……”


  月姬拍了拍她的手,“雖不中聽,卻是一等一的好話。爾瑩,你記著,不管出了啥事兒,我總是你的阿姐。”


  爾瑩眼中一動,溫然道:“阿姐的大恩,爾瑩永誌不忘。爾瑩先告辭了。”


  月姬看爾瑩身影隱沒於夜色之中,不覺輕歎。實際上爾瑩在她身旁不過半年,如論恭謹、規矩,再沒有比的上她的人了,況且又這般懂事兒,事事都以月姬為先。遺憾的是這般的性子,這般的品貌,卻隻被玄德寵愛過兩三回,究其根本,亦是由於爾瑩對那偶時闖入她針工局又不負責任地離去的男子並無感情罷了。由於不愛,因此也便不在意。


  起身走至妝台前,月姬由著阿歸侍候卸妝,看著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在心裏用心謀算。眼下,爾瑩無寵無子,她的爹爹孫為用又僅是個丟了官被革職的侍郎。她雖在皇上跟前說了那些許話,究竟亦要爾瑩自個兒狠下心來爭寵才好。


  回日早晨起來,月姬匆匆梳洗完畢,便去蕭氏宮中侍候。為了起居便於主持喪禮諸事兒,蕭寶釵便一直住在便近的配殿。


  月姬去時天色才放亮,碧月打了紗簾迎了她進去,笑道:“主兒來的好早。中宮主兒才起來呢。”


  她的舉止令月姬不禁想起來剪秋,相比采薇,碧月著實更沉練些許。月姬謙遜笑道:“娘子言重了,我是該早些許侍候中宮主兒起身的。”


  裏邊紗簾掀起,侍候洗漱的宮婢捧著櫛巾魚貫而出。月姬曉得蕭氏洗漱已畢,該侍候梳妝了,又見碧月適時地朝裏低聲道:“主兒,慕容側妃來了。”


  隻聞的溫婉一聲:“請進來罷。”


  兩邊婢女雙手掀簾,半曲腰身,垂眉頷首迎了月姬進去,這意思是真的叫她親自伺候了。月姬不覺暗哂,即使是人人稱讚的賢妻,蕭氏背地裏亦沒咋待妾氏溫善有加,該立的規矩一個不少。


  進去時蕭氏正端坐在鏡前,由專門的梳頭姑姑侍候著梳好了發鬢。蕭氏和皇上年歲相當,素雖然素,卻莊靜宜人。


  月姬斂眉請了安,蕭氏笑著回頭,“起來罷。難的你來的早。”言罷指著妝台上一匣匣打開的飾匣,道:“喪中不宜金飾過多,可太清簡了也叫人笑話。你曆來眼力好,也來替我選選。”


  這好像是宮婢的活計?月姬盈盈一笑,嘴上卻道:“中宮主兒啥好東西沒見過,無非是考考賤妾眼力罷了。”因此向前揀了一枚寶珠銀鳳含珠的花釵比了比,道:“今日是致禮的最終一日,明日便是正式的登極大典。中宮主兒雖然是素裝,也的戴些許亮眼的配飾。這花釵鳳帶翠羽,鳳凰的眼珠子亦是藍寶珠子,再配上幾朵藍寶的東珠花兒,最端謹不過,也還素淨。”


  蕭氏輕輕含笑,究竟顧及她的胎兒,並沒令她親自伺候,而是向梳頭姑姑笑道:“還不摁慕容側妃說的作。”


  月姬遂退開一步守著,隻在旁侍候著遞東西,橫豎不過舉手之勞。蕭氏看在眼中,亦不言語。待到梳妝完畢,才緩緩笑說:“好好的側妃,倒為我作起這些許微末功夫,可委曲你了。”


  月姬忙道:“賤妾不敢。”


  蕭氏對著玉鏡照了又照,笑道:“你配的金飾,真真是挑不出錯處來。如凡事為人處世,都可以無可挑剔,那亦算作福慧雙修的人了。”她合目一會子,正色道,“你這人,終歸是委曲了。”


  月姬看著蕭氏,恭謹道:“賤妾性情容貌都不是上乘,能居聖上邊上已是上天垂愛,如何算作委曲呢?中宮主兒太過垂愛賤妾了。”


  蕭氏瞧了她幾眼,見她仍不卑不亢,隻覺的心口堵的慌,“你咋嫁入王府成了側妃的,你自個兒清楚。你我姊妹一場,我才這般問你。你這人,終歸是成也蕭何,最怕敗也蕭何,怨不得賈氏要處處搶你的風頭。”


  姊妹這詞,還真是廉價呢。


  月姬嘴角含著笑意,明眼善睞,“賤妾和賈側妃一同侍候聖上,說不上誰搶了誰的風頭。況且賤妾所仰仗的無非是聖上和中宮主兒,除此以外,哪兒還有啥蕭何呢。”


  一拳打進棉花中,蕭氏冷了麵孔凝視她一會子,方又複了往日端謹嫻惠的表情,柔聲道:“阿妹此話,是不肯和我深說了。無妨,我不過提示你一句罷了,事兒也未必壞到這般地步。究竟我亦是皇後,聖上的結發主母,如果你安分守己,我亦不容賈氏再欺負了你去。”


  前邊的挑撥無功而返,蕭氏所能作的無非是這末一句的自矜身分,究竟月姬有身孕在身,再多的不滿她也隻可以咽在肚子中。


  月姬聽的這般,便也表情如常地謝恩,“多謝中宮主兒。中宮主兒曆來對我跟阿姐一視同仁,我能倚仗的,也唯有中宮主兒了。”


  蕭氏的視線幽幽在她手腕上一蕩,看月姬潔白的皓腕上別無飾物,眼底突然漫上一縷陰霾,許久方道:“你手腕上這串玉鐲子,還是聖上為太子的時候回鶻國進貢的珍品,一共唯有一對。當時先皇賜給了咱宮中。我想著你跟賈氏是平分秋色的,便一人一個給了你們。既是令你們你我間存了親好之心,亦是要你們明白,同為側妃,應當不分你我,不要凡事計較。現在你倒還肯日日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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