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董士榮
岑秦將自己如何得到劍譜和木劍,又如何遇見曹貴得知劍譜有假的事情說了,隱去酒葫蘆和自己與曹貴的約定不提。
此時桌上四人聽了岑秦的事,董清蓮正想開口,卻被袁昌燁拉住,指了指董老爺子。
兩個小年輕一言不發,隻看著董士榮。趙燕北也不說話,一張國字方臉不見表情,但能感到比之前更顯嚴肅些了。董士榮則眉頭緊鎖,低著頭撫須沉吟,似在思索什麽。
岑秦此時心中有些奇怪。之前趙燕北騎馬時就跟在董士榮身後,落座時也要等董士榮坐好後才肯坐下。雖然從趙燕北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他舉止之間對這董士榮顯然十分恭敬。長者為先自然不錯,可趙燕北是什麽人?江湖上什麽時候有個董老先生能在趙燕北這裏有如此地位了?
要知道趙燕北在江湖上可是大有來頭,是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他曾經參軍入伍,官至驃騎將軍。
玉門關一戰後又不貪戀權勢,退出行伍開始闖蕩江湖。一生擊斃強敵寇匪無數,且為人俠義,是武林道上人人提起來都要豎大拇指的真英雄。
可趙燕北名氣越響,岑秦就越是奇怪,隻因江湖中似乎沒有哪位前輩名宿叫作董士榮的,這不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閱曆太淺,孤陋寡聞了?
此時董士榮抬起頭來,向著岑秦開口說道:“若不是岑小兄弟說起,老夫竟不知如今的江湖還有這樣蹊蹺的事。”
董清蓮這才敢開口:“爺爺你是不知道,這江湖上蹊蹺的事情可多呢。”
“哦?若真有許多稀奇的事情,你這麽零碎的一張嘴,還能在我跟前守住秘密?”董士榮輕輕一笑,伸手刮了下董清蓮的鼻子。
“那不是我爹不讓我跟您說嘛。”
“師妹!”袁昌燁輕輕喊了一聲。
董士榮看他一眼,袁昌燁便又低下頭。隨後董士榮看向趙燕北:“燕北,你來說說?”
趙燕北卻搖搖頭,隻輕輕一句:“沒什麽好說的。”
董士榮擺擺手,也不去追問,開口說道:“那就不提其他,隻說眼前岑秦小兄弟說的這個假劍譜的事情好了,你們怎麽看?”
袁昌燁向董老爺子行有一禮,隨後說道:“不如讓我回去後組織人手徹查此事?”
董士榮搖搖頭,卻不說話。
袁昌燁沉吟一會兒後又開口了:“師公的意思是時間不夠?”
董士榮笑著點點頭,誇了一句:
“正平教人的本事不差。”
他們兩人這段對話倒讓旁邊的董清蓮和岑秦看的一頭霧水。
岑秦作為外人,雖然好奇,卻總不好直接相問。董清蓮卻沒有顧忌,直接就向袁昌燁問道:
“袁師兄,你和爺爺剛剛這個啞迷說的什麽意思?”
袁昌燁不開口,倒是董士榮嗬嗬一笑,開口為董清蓮解惑。
“你袁師兄不是告訴你了嗎?時間就是謎底啊。”
“這哪裏能算謎底的,說是謎麵還差不多。爺爺你可別賣關子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老爺子見董清蓮耍賴不依,哈哈一笑,終於還是說了
“其實這事情若單獨來看還是頗令人費解,隻因我們無從得知背後這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董清蓮插嘴打斷道:“這目的還不明顯嗎?在江湖上攪起腥風血雨,然後弄的天下大亂,之後混水摸魚,從中牟利呀。”
董清蓮說完,眼角有些笑意,神情之中略有得色。卻吃了董士榮一爆栗。
“再打岔爺爺不說了啊。”
之後老爺子不顧董清蓮眼中的哀怨,自顧說下去:
“江湖武夫雖然多是好勇鬥狠之輩,但也不乏精於算計的聰明人。
隻憑一份假劍譜,或許有些熱血上頭的人會真假不分就去搶殺,但這些人決計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也是因為這此,這假劍譜的事情才顯得蹊蹺。隻因能上這個當的人做不成什麽事情,能成事的人不會上這個當。
若說做這件事的人是要害誰,那完全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而且這樣的方式未必能達到害人的目標。
而若是像清蓮說的那樣,是想要江湖上攪風攪雨好從中牟利嘛,憑這份假劍譜又未免過於兒戲了些。
於是在這件事情上,我看不見好處。隻單拿這一件事來說,倒更像是個有些惡劣的玩笑。
可是要將這假劍譜悄然傳播開來還不讓人輕易能查到源頭,又顯然還是需要動用不少本錢的。
哪有人會貼這樣的本錢去開沒意義的玩笑呢?”
董清蓮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但是爺爺,你都還沒查,怎麽就知道這件事輕易查不出來呢?”
岑秦此刻頗有些搭不上話的尷尬,但又不好表現出來,隻是端正坐姿,靜靜聽著。
但他這點小尷尬被董士榮看了出來,董士榮看向他,目光和善:
“岑小兄弟,不如你來說說看,為什麽這件事不好查?”
岑秦沒想到董士榮會問起自己來,本能就想推脫一下說不知道。但又見董士榮目光柔和,麵容慈祥,眼神中帶著一些鼓勵神色,便還是認真說道:
“晚輩覺得這件事不好查,是因為曹貴沒去查。至於前輩為什麽說這件事不好查,晚輩屬實不知。”
四人聽了岑秦的回答,趙燕北自然是麵無表情的,董士榮卻開懷大笑起來。
董清蓮本也在笑的,但被袁昌燁悄然扯了下袖子,雖不知道為何,但還是止住了笑聲。
董士榮笑罷,先是對岑秦打趣了一句:
“岑小兄弟日後若是身居高位,定是個知人善用的。”
岑秦聽了這話,以為董士榮說自己是個沒主見的,一時有些後悔,覺得還是不該草率開口。
董士榮隨後又對董清蓮說道:
“年輕時該笑便笑,想哭就哭。等到你出嫁了,再學那察顏觀色的功夫不遲。”
袁昌燁正要開口,卻見董士榮揮了揮手,隻得把話又咽了回去。
倒是旁邊董清蓮見了,卻向著董士榮說道:
“爺爺,此前父親再三訓斥,要清蓮多跟袁師兄學學規矩。卻不是袁師兄對清蓮不好。”
董士榮像是才認識自己的孫女般,睜大眼睛仔細看了她兩眼。
此時的董清蓮臉上仍帶著淺淺的笑意,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其中的神采似能讓天上這太陽也黯淡一些。
董士榮似要說些什麽,但卻隻是對著董清蓮點點頭,這才轉過頭來對著岑秦說道:
“小兄弟雖然答的簡單,但卻體現出你的坦蕩,以及一份識人之明。方才我笑,隻是見岑兄弟天真直率,一時欣喜,還希望小兄弟不要見怪。”
岑秦忙搖頭說不會,想再說些什麽,但一時之間竟然詞窮。
這時岑秦心中才開始奇怪,怎麽今日自己竟然這樣拘束。按說董老先生這樣隨和的舉止,言談間隻叫人如沐春風。自己應當隻會覺得放鬆才對的。
這一恍神,又聽見董士榮接著說道:。
“岑秦小兄弟說的其實不錯,畢竟一向以來曹貴的聲譽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否則在江湖上也不會人人稱頌一句小宗師。
但終究我這個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頭子喜歡瞎琢磨,我且說一說我的想法,小兄弟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