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曹貴
等到張立身和餘昌一路跑來，到了麵館門口後，兩人氣喘籲籲的你看我我看你。
“張立身，你說的大俠人呢？”
“我哪裏知道？怕不是路不熟沒找到地方？”
“你以為人家大俠跟你一樣糊塗呢？且你也說了，人家一步就能跨出去老遠，我猜人肯定早就到了，現在不見人，那就一定是人已經走了。”
“那你說怎麽辦？我們跑這一趟不能白跑吧？”
“還能怎麽辦？我猜的對不對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現在我是跑不動了，不然就在這裏歇一歇，順便就等等看，萬一人像你說的真的還沒到呢。實在等不到人再說吧。”
兩人在那麵館自然是等不到他們的大俠的。小孩子喪氣時間不長，過後又一起瘋玩到天色將暗各自回家自不必提。
再說回岑秦，他從麵館離開後，自去隨意找了間客棧住下，準備明日再啟程。
待到半夜時分，岑秦正準備睡下，忽聽得窗外傳來聲響。忙從床上坐起來，屏氣凝神，細細聽著。
聽了一會兒卻又不見動靜，正準備再睡下時，窗外又有響動。此時岑秦已經發覺不對，便穿好衣裳，手握桃木劍，準備就在桌邊坐上一夜以防不測。
但當他點上燭火，行至桌旁時，赫然發現房間的窗戶不知何時已經開了，桌上靜靜放著封書信。
這立時驚的岑秦出了一身冷汗。從他上月意外得了玄霄散人的劍法開始，便時刻防著有人找上門來。一路行至此處，路上一直小心謹慎，未出差池，本待到臨安拜過散人故居後就躲回家鄉，好生練成劍法後再出來闖蕩江湖。卻不想今日才到臨安城就出了這麽一回事情。
來人雖不知是誰，但隻憑這一手無聲無息間便把書信放在屋中的本事，他便自問辦不到。但好在對方應該暫時沒有殺意，否則此前不會故意弄出兩次動靜，也不會留下這封書信。
此刻他定下神來，攤開書信，上麵隻草草幾句話：
聽聞公子身懷異寶，心生崇慕。明日午時於城中陶然居設下薄宴，專為與公子交好。區區一片苦心，望公子莫要辜負。
岑秦看到這裏心知要糟。
自家事自家知，他家在滄州開著一間武館，父親年輕時走南闖北練就了一身武藝，上了年紀安分之後才在滄州做起了武館生意。他雖也是自幼習武，但家傳的功夫卻談不上什麽精妙，全是父親憑多年闖蕩經驗糅合出來的一些尋常散手路數。若是應付一般的練家子自然不在話下，但要真與高手對陣則必然討不了好。
前一個月他在嶗山腳下救了個人，當時那人身受重傷，眼見是活不成了。岑秦當時問他還有什麽遺願未了，那人顫巍巍遞出一本玄霄劍經，以及一把桃木劍，並跟他說這是玄霄散人的傳承。
岑秦此次來到臨安便是因為得了這份劍譜，想來祭拜一下散人故居。這一個月來，那本玄霄劍經他隻翻過一遍，上麵的字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文字，看不懂。劍譜到手一個月，一招半式都沒學會，眼前倒來了個麻煩。
岑秦在客棧苦惱一晚，快到天亮時才將將睡著，等到醒來時已經天色大亮。稍作梳洗，便就起身出門，尋著信上說的陶然居去了。——夜裏不是沒想過要跑，但人家能悄然把信放進他房間裏，顯然是跑不了，既然如此，不如慷慨赴約，不至於墜了玄霄傳人的名頭。
再說到張立身，昨天沒找到大俠的那點喪氣敵不過家中一餐飽飯和一夜好眠，一覺醒來便已經拋下了。
但今天醒來張立身卻覺得家裏情況不對，整個大廳坐的滿滿當當全是人，個個人高馬大，放眼望去人人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還帶著刀。看的他愣了一下，去找到父親問了情況才知道，今天一早上這幫人就在這裏坐著，說是陶然居他們今天包場了，在這裏等幾位朋友。張掌櫃還囑咐他今天店裏麵的事情不一般，讓他自己去外麵玩耍。
張立身聽了父親的話，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找餘昌，轉身正要出門，迎麵看見一個人，正是昨天找自己問路去李家麵館的大俠。
岑秦一路走來進了陶然居大門，先一眼看見滿屋子的大漢，清一色黑衣，人人帶刀，掃過一眼起碼二三十人，個個淩厲精壯，不由得心裏發苦，想著今日萬難善了。轉身問過掌櫃，才知掌櫃的早得了吩咐，說來了人自往二樓雅間相見。
岑秦這時候才看見一個半大孩子死盯著自己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要閃出星星來，不知怎麽的，見了這孩子這一晚上的陰霾便散去了一些。他衝張立身眨了下眼睛，輕輕一笑便往二樓去了。
張立身這才向著門口，一出大門撒丫子就往餘昌家跑了。
岑秦上了二樓，進了雅間。雅間裏隻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圓臉胖子，一雙手肉乎乎的正拿著個鹽焗雞腿啃著。那胖子見了岑秦，努嘴示意他坐下，又三兩口把雞腿啃完，才開口說道：“昨晚上，嚇著了？”
岑秦正要反駁，那胖子一擺手：“省省力氣，別狡辯了，臉色還發白呢。”
隨後又自顧說道：“你別誤會，今天這個陣勢不是為你，隻是順便叫上你。其實你昨天晚上要是直接就跑了我也沒功夫搭理你。”
岑秦進門之前就想著要怎麽應對，可進門之後被這胖子一頓搶白，一下子有點懵，但心態卻放鬆了不少。此時看那胖子，說話間臉上總帶點嬉皮笑臉的意思，看著有幾分滑稽。正要開口，那胖子又遞過來一塊腰牌，開口說道：“不用請教了，四海幫，曹貴。”
岑秦一聽那胖子自報家門，心裏就徹底放鬆了。這四海幫在江湖上是數得著的大幫派，和官府向來交好，把控著半個天下的漕運生意。這當然不至於讓岑秦放心，但整個武林道上都知道，四海幫的龍頭曹讓老爺子和玄霄散人曾攜手對敵，有過命的交情在，少幫主曹貴小時候更是得過玄霄散人親手指點的。別人或許會對玄霄劍經動心，但四海幫卻決計不會。
此刻岑秦反複看了那腰牌，確認不會有假。曹貴伸手把腰牌奪了回去，滿不在意的說道：“怎麽，還怕我是假的啊？嫌我今天排場不夠大？告訴你，這趟出門走的急，沒帶多少人，你要還不信，回頭跟我走一趟楊洲城，小爺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排場。”
岑秦搖搖頭，正要說話，曹貴擺擺手又自顧自的開口了：。
“不耽誤功夫，今天叫你過來不為別的事，你手上有一本玄霄劍經是吧？跟你說一聲，假的。”
“什麽？”岑秦萬萬沒想到曹貴說的竟然是這個，一下子驚呼出聲，這卻是他自進門之後第一次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