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高度
這些改進過的盾甲衝車，它們也是由一個個部件組成的，分拆開可以由士兵背行，組合起來就是無堅不摧，野戰無敵的盾甲衝車。
像龜殼似的盾甲，它就是由無數特製菱形盾組合而成，這些盾足足有一拳厚，相互間有機簧鎖扣，扣緊之後便渾然一體，確保在激烈衝撞中不會散架。
盾甲衝車由慢及快，速度和奔馬還是有很大差距，但是兩軍對壘間，十三輛衝車一字排開，衝擊陣勢下的騎兵也不可能完全繞過。
“這是什麽鬼東西？小心一點！”蔡方呂本能的覺得不妙，那梭狀龜殼上還帶尖刺，光是看著就令人心寒，“繞過去，避開它們！”
說是容易，操作起來卻很困難，頭頂著箭雨，要臨敵變陣，箭頭狀的騎兵陣營像蛇信一樣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變成了十幾道更小的箭頭。
那十三輛盾甲衝車就像洪流中的十三顆礁石，一頭紮進了騎兵浪潮之中。
它們放過了最前頭的幾百騎兵，臨到中段，突然發力，隻見十三輛鋼鐵之車在騎兵中橫衝直撞，那盾甲邊緣有著盾刃，銳利無比，所過之處，馬腿紛紛折斷，一時間人仰馬翻，整個騎兵陣型被生生攔腰折斷。
繞開盾甲衝車的策略完全失敗，騎兵潰不成陣，居中被十三輛衝車攪成一團粥，前後斷節，後方馬匹相互衝撞。
混亂幾乎就是在一瞬間便形成了，誰也沒能發現究竟是怎麽造成的，不止是被盾甲衝車橫衝撞倒的戰馬，那些遠離衝車的騎兵也會莫名受傷倒地。
那些衝車裏，卻是每一輛中都藏著一名宗師，衝車周邊五十步範圍內，劍氣縱橫無敵，暗殺於無形！
此時蔡方呂帶領的騎兵先鋒要麽退回來救援自己的騎兵隊伍，要麽繼續前衝，但是他們的人數隻有幾百，而且頭上箭雨一刻不停，蔡方呂雙目欲裂：“衝鋒！繼續衝鋒！殺進去！”
後方騎兵完全被盾甲衝車打亂了陣型，中間空當露了出來，緊隨騎兵而來的槍兵和刀盾兵暴露在箭雨下，盾甲衝車又調轉方向，朝著步兵大部衝了過去，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衝車頭上頂著厚厚的甲殼，底盤又很低，刀盾兵和槍兵拿它根本沒辦法，唯一能限製衝車的隻有地形，它無法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高速移動衝鋒，像現在這種坡下平整草地，盾甲衝車簡直是如魚得水。
箭雨始終圍繞著衝車附近射擊，衝車牽製狂獅軍衝陣的速度，箭雨不分敵我的攢射，拚命收割著狂獅軍士兵的性命，他們騎兵前鋒反倒是衝到了包圍陣前，騎槍突兀，雙方廝殺在一處。
林風一直關注著戰場上的變化，似乎帶著讚歎說道：“老將軍真的很穩健，曾毅竟然還沒出手！”
曾毅的神箭，可是連林風都躲不過去的，一直沒出手，就說明蔡計對自己的安全工作一直很重視，曾毅找不到必殺的下手時機。
不過就算陣前殺不了敵方主將，那十三輛盾甲衝車如若無人之境的衝陣，已經是將狂獅軍的防守扯得七零八落，繼續這樣圍殺下去，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了。
主陣中，蔡計也是看得分明，知道自己又上當了，這一隻部隊人最少，但是最精銳，對方不僅準備了床弩，還準備了這種可怕的殺戮機器，完全就是在等著自己來衝陣，繼續再打下去，還不知道前麵有什麽陷阱等著自己呢……
完全被算計了啊！
“收兵！我們往坡上退，就這樣吧。”老將覺得這聲音簡直不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仿佛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兩軍陷入膠著狀態，也不是說退就能退的，陣地上床弩再現，用呼嘯的強弩送他們一程！
這一次突圍，最終失敗，狂獅軍戰死兩千餘人，絕大多數都是騎兵，更糟糕的是，還有近乎同等數量的傷員，他們的可用戰鬥兵力頓時再縮減一半，此時重新占據滾馬坪，那蓮花陣整個小了一輪。
“大人，此計甚妙，那些傷員需要得到照顧，會消耗他們不多的水和幹淨的糧食，而傷員的哀嚎聲又會進一步削弱他們的鬥誌，他們已經沒有勇氣再衝擊包圍圈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們調兵遣將去伏擊他們的增援部隊。”小花說的是林風最後下令，不要追擊，讓那些隻要還能走得動的傷員都順利返回他們的陣營。
林風解釋道：“小花啊，這是戰場，敵死我活，我和蔡老將軍是明刀明槍的排兵布陣，他輸在對我們狼蟻軍全無了解，但是那些投降的士兵，你那種用法，顯得過於殘虐，記住，對敵，我們可以用手段，但是心裏，還是要存有善念，趕盡殺絕，活埋降卒，這樣的事情，除非你有更大的戰略布局支撐你這種瘋狂的行為，否則，最好不要這樣幹！”
狂獅軍陣營內，蔡方呂身負重傷，被士兵搶了回去，他血已流幹，這員虎將唇色烏白，已是奄奄一息。
蔡計守在侄兒麵前，蔡方呂斷斷續續說著：“叔……我想回，回燕子山了，都六年了，也不知道那小崽子長什麽樣了，我媳婦兒寫信來說，調皮得很，常挨先生的打……”
說著，蔡方呂笑著闔眼，蔡計虎目含淚，十指死死插進草地，捏碎泥塊。
另一邊，林風還在做後續布置：“今晚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但是我們得提前布置另外兩路大軍，部隊的調動他們肯定能看到，嗯……這樣吧，工蟻留下，今晚布迷霧陣！如果蔡計真的要孤注一擲，就再讓他碰個頭破血流好了。”
小花不解道：“大人，以我們如今的兵力和大人你的手段，要殲滅這隻隊伍應該很容易吧？你一直留著他們的性命，是想讓另外兩隻軍隊確定，好讓我們的伏擊圈徹底奏效嗎？”
“不是。”林風淡淡道：“所有情報都是你在掌握，當初方聞是統領稱讚你才思敏捷，謀略甚佳，但是你的格局還要放大一點，眼光看得更遠一點，不要隻盯著一小場戰役，我們後麵還要和宋國，趙國，齊國，大食這些打，就算把這些小國家全部打贏了又怎麽樣，還有四大帝國呢，憑我們狼蟻軍的實力，能撼動四大帝國的一根腿毛嗎？蔡老將軍這人啊，我不想殺他。”
“嗯？”小花一時竟然沒有聽懂，天狼大人究竟想說什麽。
“放心吧，隻要過了今晚，他們不做最後突圍打算的話，他會來求和的，這才是我們要達成的戰略目標，用原本的大梁領土，換取他們返回吳國的生路。”
“啊？”小花更驚愕了，開始嚐試著思考，跟上天狼大人的思路。
晚飯後，圍攻軍隊突然在各個營地點燃一些草木，大量的煙霧開始升騰，將整個滾馬坪都包裹了起來。
到了月明星稀的午夜，突然有士兵來報，狂獅軍派遣使者，前來求和。
林風有些不滿意：“這麽果決，不愧是老將啊！”他沉思片刻：“告訴那名使者，我們後天再談。”
那些隨營將領都愕然了，這算怎麽回事？求和？前幾天還不可一世的狂獅軍團長，南征大將軍，竟然這時候求和了？
林風對諸將道：“這麽說吧，這位蔡老將軍可以預見自己的結局，我們將他困在這裏，戰力又遠超他的預估，那麽我們接下來就是伏擊熊丕武和莫雨兩路大軍了，雖說他們也用了一些新兵來做炮灰，但是一半老兵總是有的，一旦我們將狂獅軍團的三路大軍都消滅在蒼山，接下來我們就出蒼山拿下溪口，一直到攻入常平，光複大梁舊土，吳國入侵大梁的部隊被全滅，那些移民和商人的日子也不好過，是不是這麽回事？”
“那肯定啊，顯而易見啊！”雷豹高聲道。
“沒錯，這是稍微思索就能想到的事情，蔡計怎麽會想不到，所以他今天輸了，就是將狂獅軍團的未來給賭輸了！那麽在蒼山範圍內，他還有什麽反擊我們的法子嗎？他還有援軍嗎？沒有，所以狂獅軍團覆滅已成定局。那麽你們再想想，現在吳國國內是個什麽情況，他們本土，國王垂暮，太子和太師明爭暗鬥好多年了，一旦吳國在這邊的領地全丟，狂獅軍團覆滅，那麽吳國的整體戰力至少下降一半，一旦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剩下那一半兵力在太子和太師的鬥爭中，又能剩下幾成？等他們打完，整個吳國恐怕千瘡百孔，處處焦土啊，那麽吳國周邊的什麽宋啊，蘇米爾托啊，大蒙啊，他們真的就是友好鄰邦嗎？會不會在關鍵時候拉吳國一把？不會，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吳國瓜分幹淨，明天的吳國，很快就會變成五年前的大梁！”
眾將聽得頻頻點頭，是這麽回事兒，大人一說大家就明白了，隻是先怎麽沒想到呢。
“亡軍，就意味著亡國！這是任何一位有大局觀的將領都應該看到的，所以蔡將軍一定能看到，他是吳國老臣，絕不希望看到吳國覆滅在自己手中，那麽他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求和，因為我們的兵力畢竟是不夠的，他可以利用他們占據的梁燕韓部分城池土地，來換取狂獅軍團的回歸，隻要老將軍能回到吳國本土，就能維持吳國不亂，至於以後還會發生什麽變故，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了。”
小花終於明白，為什麽大人說不想殺蔡計，沒想到竟然背後還有這樣的博弈思維。
這時候，又有士卒來報，那名使者又來了，帶來兩樣東西，把東西拿進來一看，卻是一袋水和一包土，林風又遲疑了片刻，這才拿起那一包土，對士卒道：“把水還給他。同時替我帶句話給他，就問蔡老將軍，五年前，秦國找吳國組成聯軍進攻大漠以南的這些國家時，他自己，是否真的願意，打這一仗！”
士卒領命而去，林風看著一臉茫然的諸位將領，拋了拋手裏的土包，道：“小花，說說你的看法。”
小花扶額道：“按大人先前的思路來說的話，這應該是蔡計的一個條件，現在有兩路大軍來救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兩路大軍都會進入埋伏圈，而我們的戰力絕對可以吃掉這兩路大軍，他用這兩個東西來代表兩路大軍，他希望大人放過他們，或是放過其中的一路？那水應該代表莫雨，而泥土則是熊丕武，大人要滅掉熊丕武的部隊！”
林風微微一笑：“沒錯，這是老將軍開出來的條件，意思是他得帶回一名大將，否則他寧願魚死網破，這樣一來，我們在攻打常平過程中肯定會有很大損失。因此想要實現交換，兩路大軍至少得放過一路。同時他也知道，因為他們兵力損失並不大，我軍要削弱他們的戰鬥力，這兩路大軍我必須要吃掉一路，所以他讓我自己選，熊丕武是狠勇有謀，莫雨則是儒將，當年入侵時，熊丕武的部隊搶掠燒殺，借著戰爭可是做了不少惡，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這就是大義！”。
小花暗暗點頭，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要站在一個更高的地方來思考問題。
“既然如此，我們的兵力部署就得重新調整，他想保一路，就得拿信物和誠意出來，否則，我們不介意將兩路大軍全部吃掉！”林風長身而起，自有勁風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