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十殺令
林風對齊國君臣之間的關係，知道的不多，還是出征之前，才匆匆了解了一番。
沒想到，齊國的將士，已經和皇室離心離德如此嚴重了。
那蒙克用也是愚忠，若換了自己，早把皇帝幹掉自己當皇帝了，什麽先皇忠義，新皇子弟，你做初一，就莫怪我做十五！
林風轉頭又問：“這投降士兵，他們的家眷也都在齊京？”
趙禁搖頭道：“有一半在嵐關。”他之所以投降，也正是想保全這些降軍的家人，但這是賭博，誰也不知道燕軍統帥是什麽樣的人，如果心狠手辣，坑殺全軍，那也隻能認了。
如果當時不投降，可以想象，嵐關被破之後，城內活著的百姓肯定不多。
“也就是說，還有一半在齊京？”
“在各地吧，可能有十分之一在齊京。”畢竟不是人人都能住京城，大多是中上層軍官的家眷在京城。
“那尊師蒙大將軍和趙都統的關係可好？”
“師恩如父如山。”
“那就是不錯嘍，怪不得要打壓你，”林風突然道：“趙都統不必灰心，或許我有辦法，救你家人。”
趙禁心情一激動，竟然忘了禮儀尊卑，直接按住了林風的肩頭：“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風淡淡道：“我騙你又沒好處，不過也隻是可能，辦法我說給你聽，要不要這樣做你自己選擇。你馬上寫一封降書，表示投降獻關呢，非戰之過，實在是我們大燕雄軍天威，燕帝德高望重，萬眾歸心，反正怎麽好你怎麽寫，最後隻要寫上，你願意改旗易幟，為我大燕鎮守嵐關，這就行了，我們燕軍會替你廣為宣傳。”
趙禁一愣：“這……這不是成了投敵賣國了嗎？”
投敵還情有可原，比如戰敗被服，沒有辦法，這賣國可就嚴重，那不是誅三族，而是誅九族的重罪啊！而且誰不知道大燕皇帝是個四五歲的兒皇帝，鬼來的德高望重，獻媚獻得這麽無恥，這趙禁日後恐怕都無法做人了。
趙禁打量著林風的銀色麵具，懷疑這位詭計百出的天狼統領是否真心來安慰自己的，這不擺明了坑人嗎？他趙家祖墳都會被扒了。
林風解釋道：“這麽做的後果有兩種，其中之一就是齊國的皇帝下令馬上誅殺你全族，但如果你師父想保你的話，就應該能看出我這一計的用意，或許會有人向齊王獻計，押送你和你手下的全族親人，到嵐關門前就地正法，這是對你羞辱齊國王室最赤裸殘酷的報複。”
“一旦這批家屬被押送前來，這不就有了營救的機會了？反正一半一半，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上。我看這齊王氣量狹小，反複無常，如果有讒臣在一旁慫恿，他做第二種選擇的可能性很大。”
趙禁回過味來，細細體會這一計中對齊王的算計，越想越覺得這是死中求活，齊王很可能做出這種直接報複，可是在齊國境內，他們如何半路營救家眷族人？難道說，他在齊國境內還有伏兵？
他神色不定，數次看向林風的銀色麵具，這簡直就是魔鬼的臉孔，這果實，吞還是不吞？一旦走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忽然間，趙禁明白過來，這是陰謀，也是陽謀，陰謀針對齊王，陽謀卻是針對自己，這位天狼統領，想將自己牢牢綁在他們燕國的戰車上，甚至想通過自己，謀取自己師傅，大齊軍神的支持，好可怕的陰謀家，這家夥……
林風看得出趙禁的掙紮，又朝天平上加了一顆砝碼，他好似自言自語的念了一句：“一妻一妾，一子二女，嘖——”
那一聲嘖，趙禁明白，自己其實沒有多少選擇，其實名聲什麽都是身外之勢，自己唯一要選擇的就是，要不要吞下這顆惡魔的果實，救還是不救自己的親人，要不要抓住那百分之五十的機會？
“謝大人指點，降將知道該怎麽做了！”趙禁回答得斬釘截鐵：“降將這就去寫降表。”
“趙都統，你做了一個好選擇。”林風淡漠道：“這樣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如果你投降是為了自己活命，連妻妾子女也可以犧牲，那哪怕你兵法再強，也不配為人，我是不敢用你的。”
趙禁終於折服，跪地行禮：“降將趙禁，願為大人效命。”
林風伸出一隻手：“趙將軍請起，我不是什麽大人，祖都統才是大人呢。”說完，他掀開了自己的麵具，露出那張貨真價實的9歲孩童麵孔來。
趙禁再度震驚，真的是個娃娃，看年齡不超過十歲，這是哪家的妖孽？觀其言行，就連祖重振這等老將也無法比擬啊，此子將來定非池中之物。
趙禁知道，林風肯讓自己看他的麵容，那就是一種收心的表現，他將自己最大的弱點暴露出來，以示誠意。
“因為身體不良於行，戚將軍又怕我年幼不能服眾，所以給我打了這麽個銀色麵具，趙將軍一心投誠，我也不想隱瞞，實際上這次與趙將軍交心，便是因為現在我們有個難題，需要用到趙將軍和你的一千精兵。”
林風將戚將軍遇險隱去，就說圍剿狐衛的一衛大軍遇險，他們決定出兵援救，但嵐關兵力不足，所以決定起用趙禁和降兵。
反正是趙禁帶領他們投降的，現在如何勸說他們為大燕效力，調轉刀槍去麵對自己曾經的同僚，這就是趙禁的事情了。
林風答應給趙禁時間，讓他盡可能多的說服中下層官軍和士兵，他則返回軍營查探張碧的病情。
張碧隻是脫力昏死，現在正在調養中慢慢醒轉，祖重振和方聞是都在屋內，見林風進來，忙問：“怎麽樣？趙禁怎麽說？”
“他已經答應幫我們勸服其餘士兵，接下來開個誓師大會就可以準備出征了。”
“天狼，你身體不好，留守嵐關，我帶兵——”
林風搖頭道：“不行，祖都統，戚將軍之所以將嵐關交給你攻打，就是因為你擅守，而且玄甲衛都是你的老部下，我若坐鎮，必出大亂，而我擅長奇謀和快攻，這次出征，我有奇藥可令降兵不反，這件事情，還請祖都統為大局考慮，不要和我爭。”
祖重振吸氣道：“也好，戚將軍的生死，就托付給你了。”
“都統，張碧醒了。”
“走，去看看。”
三人詢問張碧，這才知道，原來狐衛同大食聯手了，戚將軍通過三路大軍的圍剿掃蕩範圍，推算出狐衛可能藏身的地點，從西，北二軍中各抽調一千人馬，加上親衛營，組成獵狐衛直撲狐衛藏身之處。
原本是輕裝簡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達作戰位置，誰知道狐衛邊打邊退，將獵狐衛引入了大食棕蜥軍的埋伏圈中，戚將軍發現中計後，立刻派出親衛營的十人隊和絕殺部共五百人，分四路突圍，他們這一路，就隻剩他一人逃了出來。
棕蜥軍是大食的強軍，在塔馬沙漠以北活動，誰能想到，他們竟然不遠萬裏橫掠了沙漠，與狐衛聯手了。
仔細詢問了張碧他們被困的環境，軍中兵糧等情況之後，林風三人都感到事態嚴重。
一軍兩萬餘人，十倍兵力，圍而困之，那隻棕蜥軍肯定不滿足隻吃掉一個衛的大燕兵，據張碧所說，他們應該還沒識破這隻獵狐衛就是戚將軍帶領的人馬，否則，早就圍殲了。
敵人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圍點打援，他們想吃掉四麵的援軍，而現在大漠之中，還有金牛，千機，神弓三衛在圍剿沙匪，有很大可能被對方逐一擊破，天靈狐嗅覺靈敏，掌握著沙漠的機動製導權，若是邊荒盡起大軍，他們會提前一步逃亡大漠深處。
大軍在沙漠中很難遠行，所以戚將軍才會輕裝簡從以輕騎發動突襲，隻有棕蜥軍這種沙漠裏生存多年的老牌強軍，才有那個能耐帶著幾萬士兵橫穿沙漠。
玄甲衛都隻敢繞著沙漠邊緣前進，就算如此，也在戈壁裏吃盡了苦頭。
狐衛和棕蜥軍聯手，隻怕沙漠裏真的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對方占著天時地利人和，這一仗，祖重振他們都不知該如何去打，林風也知道，一百個人去暗殺一千個人，和一千個人去打一萬個人，情況是不一樣的。
人數的增加，許多事情都會改變，而且林風手中沒有藥丸了，剩餘的藥丸他都分給留在大齊境內的戰部成員去了，為了讓他們能在大齊的山裏存活下來。
三人商議之後，一致決定方案以營救為主，想辦法撕裂棕蜥軍的防線，帶著戚將軍和獵狐衛撤離，林風做出初步計劃，方聞是完善了它，並且想了替補方案。
“想要嵐關不失守，我最多隻能勻給你五百人馬，沒問題吧？”祖重振還是不放心林風帶著降兵去執行任務。
“隻要參加了誓師大會，就沒問題。”林風對這個計劃還是蠻有信心的，“不過我還得要兩個人。”
“於化龍，白溪彤。”林風看著方聞是道：“如果出現偏差，總得有人執行替補計劃。”
臨時清掃出來的嵐關點兵廣場上，一千多降兵按原序列排成陣營，林狼不安的刨著石板，武器暫時還沒發還給他們，林風坐著輪椅被推到台上，不過這次推輪椅的不是雙兒，是趙禁。
“士兵們！你們，今天戰敗投降了，我們不殺降兵，但是，你們丟失了嵐關，你們好好想想，你們本該受到怎樣的懲罰。你們，曾經殺過我的同胞，我的戰友，我們原本是敵人，嵐關的糧食本來就緊張，都統曾經想過，把糧食浪費在你們身上，是否值得！”
士兵有些騷亂，不知道是否要戰後清算了，趙禁和一些中層軍官不得不幫忙維持秩序。
“安靜！現在有個機會，你們得證明自己身為軍士的價值，相信你們的長官已經告訴了你們現在的情況，你們將拿起武器，為大燕出征了。”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不是為了大燕而戰！你們是為了自由而戰，為了你們的親人，為了你們生為一個戰士的尊嚴！我希望你們能向我證明，你們不是弱旅！但是，不是我們不信任你們，沒有哪隻軍隊，膽敢馬上使用在上一刻還和自己生死搏殺的敵方士兵，所以，這顆藥，是你們表示不會叛亂的一個保證。”
“裂頭斷腸丸，三日之內，沒有解藥，頭痛欲裂，腸穿肚爛，服藥，立誓之後，你們將加入我們的軍隊，你們在嵐關的親友將得到保全，這五百士兵，將是你們的戰友，同時也是你們的監軍，希望你們能放下仇恨，齊心抗敵人，這就開始吧……”
五百名玄甲兵拿著紅色的藥丸發放下去，每個領到藥丸的降兵當麵吞服，然後發誓：“我將為這隻軍隊效力，我將遵守士兵的準則，不逃亡，不反叛，服從命令，拚死而戰，有違此誓，不得解藥，腸穿肚爛。”
趙禁問道：“這藥到底是什麽？”沒有哪隻部隊會準備幾千粒這種所謂的斷腸丸。
“哦，麵粉，裹了點胭脂吧，”林風直接就告訴趙禁真相。
“這，真的有用嗎？”趙禁疑惑。
“放心，他們也是人，突然的身份轉變，他們需要一個理由說服他們的內心，這個東西很玄的，一旦找到理由了，他們就會不斷的自己勸自己，很有效。”林風淡定道：“再說，還有軍規專門約束他們呢。”
每個降兵都當著玄甲衛的麵服下了藥丸並發誓，林風又道：“好，現在大家都是友軍了，既然如此，我必須告訴你們我們的軍規。”
“聞鼓不進者，殺!
聞金不退者，殺!
見死不救者，殺!
臨陣退縮者，殺!
投敵叛變者，殺!
延誤戰機者，殺!
不遵軍令者，殺!
泄露軍機者，殺!
謊報軍情者，殺!
動搖軍心者，殺!”
“此十殺令，十人一隊，一人犯令，一隊同罪！”
十殺令一出，全場靜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