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辭別
撤退的過程中，十三少似乎已經忘記了臀部的疼痛，纏著林風問西問東，又或者說一些林風不曾聽過的見聞，林風心不在焉，隨意回應。
十三少心生不滿，還從來沒人敢對自己如此敷衍，這個叫阿風的，實在是太可惡了！這時候惡念一起，頓時又想到了自己被打的屈辱。
“好了，我們就此別過，今晚的事誰也別向外人提起，別忘了我們可是立過誓的。”
哼，誰稀罕啊！十三少憤憤想著，轉動心思道：“阿風，我看你在這北院也不怎麽受重用啊，要不跟我回去？以後你就做我的跟班加頭號打手，怎樣？”
林風一聽跟班兩個字就毫無興趣：“陳師對我很好，我在邊荒長大，這裏就是我的故鄉，我從沒打算遠走他鄉。”
“你這人！怎麽，怎麽這麽不識抬舉！”十三少怒了：“把好心當驢肝肺，以後你求著我，我也不會帶你。”
“不送。”
“你——”
林風心裏，全是阿武的事情，對了，還有雙兒。離開之後，林風一不做二不休，找到雙兒房間，如今雙兒被陳師提拔，和蕊兒姐姐他們一起照看藥園，待遇也有所提高，和蕊兒姐姐她們一樣分到了單獨的小房間，倒是方便林風單獨和雙兒聯係。
“雙兒睡了嗎？”
“還沒。”
林風閃進房中，雙兒正吃力的拎著沸水準備洗浴，“小心，我來。”林風替雙兒往浴盆摻水，雙兒明眸善言：“雙兒伺候哥哥入浴吧。”
“不，今晚我專為你來，你還未洗浴就正好，不然還得多洗一次。”林風拿出藥材來，將藥投入水中，讓它們隨水溫先發散一會兒。
“是藥浴嗎？”雙兒以前在大宅也曾照顧少爺各種花浴，藥浴，並不陌生。
“對，我們要盡快幫你恢複經脈，然後可能要離開劉府了。”
林風將雙兒抱進浴盆。
“燙！”
“必須要燙才有藥性，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觀想要穴，我會指引你的，承中，曲戽，天鬥……”
觀想完畢，雙兒全身皮膚通紅，林風將其擦幹：“快去床上，不要受涼。”
“哥哥。”雙兒細聲哀求：“可不可以留下來？”
林風坐在床頭，輕輕拂過雙兒的頭，這小丫頭，在林風的記憶力，從有了記憶那一天起，甚至早在能夠記事之前，就從未和自己分開過，每次都是睡在同一個房間裏，當自己的靈魂，承其軀殼，擔其因果之後，更是讓雙兒和自己同床而眠，進入劉府之後，雙兒和自己被迫分開，前一陣還有幾名同齡的小姑娘陪伴，現在單人一屋，雙兒自然是想念得很。
林風也不知為何，夜裏時常會覺得雙兒就在枕邊，當午夜醒來，發現空塌無人時，便覺得心裏很空。
但劉府太過危險，林風根本不能有任何冒險的舉動，他用額頭輕觸雙兒額頭，溫柔道：“雙兒乖，離開劉府後，哥哥再來給你講故事，陪你睡，這裏太危險了，不能讓別人發現你是我妹妹，這樣的藥性，再洗幾次，就能觀想打通你的經脈了，然後就送你離開，等不了多久了，再堅持一下。”
林風將雙兒哄睡，悄然離去，現在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阿力。
第二天林風找到阿力，在地上用樹枝畫了一幅圖，阿力看到圖案之後，激動得難以自己，死死抓住林風的肩頭，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經無法掩飾他激動的內心。
林風畫的，就是阿武腰間的胎記，阿力雖然給林風說過，但隻是簡單一說，林風能畫出這麽形象的圖案，說明他見到了。
“我說過，我會幫你的，隻是，你要有心理準備，他的情況，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阿力什麽話都沒說，直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對阿力來說，阿風這樣的恩情，已經不是粉身碎骨可以報答的了。
找到哥哥，就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保持觀想，一直練功，我會根據你的反應來決定告訴你多少真相。”
阿力咬牙點頭，這天的晨練，比任何人都更賣命。
林風在暗地裏做一些安排，他對那個喜怒無常，心思難測的十三少仍抱有懷疑，誰知道昨晚分開之後他是怎麽想的，要是他向陳師舉報，自己估計就會交待在北院，這還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再糟糕一點，變成像阿武那樣，人不人，獸不獸，失去理性，那才糟糕。
不過十三少似乎保守了他們的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是他卻提出了一個要求。
“本少爺去過許多小國，也見了不少所謂的少年天才，但都不如你們北院的這群孩子，他們年齡雖小，資質倒是不差，正好本少爺需要一些可以和本少爺過招的陪伴，資質不能太差了，否則一兩年就甩太遠，那還陪什麽陪。這樣吧，你們再比試一場，最後贏了的那個，本少爺帶走。”
這個要求提出來，陳師實在無力拒絕，隻能將孩子們又組織起來，這一次無論選中的還是沒選中的，統統參與。
那位十三少的尊貴身份在那裏，孩子們誰不知道這是比陳師還要尊貴無數倍的人，而且年紀又小，跟在他身邊，以後就是親信了，而在北院再怎麽努力，也隻是一名下人仆役，這是一躍龍門的機會，就連黑熊都動心了。
唯一毫不動心的，恐怕隻有林風，雙兒，阿力等數人。
林風知道，這是那十三少想帶走自己，昨晚拒絕之後，他就想了這麽個招來，不過很可惜，林風對這位刁蠻小姐不敢興趣，管他是多富貴的人，自己的命運要掌控在自己手中，劉府北院也好，戚將軍軍營也罷，林風都竭力爭取一種平等的自由，可一旦和十三少這種人攪在一起，看他那樣子就比陳師強勢百倍。
留在劉府，還可以想辦法脫身，和這位小姑娘在一起，隻怕逃都逃不掉，而且還有雙兒，阿力，還有野獸團那些孩子，林風怎麽可以為了個人富貴就棄之不顧。
但是如果這次沒有遂那十三少的意，隻怕他還會想別的辦法來騷擾，於是林風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來表示他的決心！
在林風和阿力對抗時，兩人都耗盡了力氣，阿力本身就比林風要高一籌，力氣也更大一些，當最後林風抬腿硬踢時，阿力用膝蓋反向碰撞，喀的一聲，林風的腿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從中折斷，竟然斷了！
林風直接失敗下場，這是一次謀劃，有幾重目的，首先十三少這樣做未必就是想帶走自己，也可能是已經向陳師告密，說他知道北院還有人比木昆，火蠻他們更厲害；其次是木昆一直在懷疑，究竟是誰引發了他們的奪藥大戰，說不定他已經將此事完全匯報給了陳師，陳師也會懷疑；其三林風也需要從別人的目光中隱退出來，需要時間和空間完成隱形，無論是阿武那本筆記還是雙兒這邊，林風都不希望自己被暴露和引起懷疑。
十三少非常失望，這個家夥，寧願讓自己腿斷掉，也不願跟自己走嗎？她還沒遇到過對自己也如此狠的人。
陳師也沒想到，為了爭奪一個跟隨十三少離開的名額，兩人竟然爭奪得如此凶猛，可惜了，阿風和阿力都是很好的材料，現在阿風的腿斷掉，作為材料來說性能大打折扣。
至於其餘人如何想，林風管不著了，最終經過激烈搏殺，不知火蠻又和木昆達成了什麽條件，最後那個名額被火蠻搶走。
陳師假意關心了一下林風的傷勢，怪他太不小心，實力不夠還與阿力蠻狠對拚，這段時間讓他在房間靜養，他親自賜下膏藥，內服外固，小孩子骨頭斷裂，本身恢複就快，加上陳師的藥方，三五天就能下地，一周就大致恢複了。
林風感激涕零，被豹子和阿力攙扶著回房養傷。
沒多久，十三少單獨進了林風的房間，林風一愣：“你還有事？”
十三少沒好氣道：“你這家夥，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折騰自己，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不跟我走，以後想走都走不了了。”
“謝十三少掛念了，我是邊荒賤命，生於此，死於此，別無他求。”
“你這個不識好人心的東西！枉自我在你身上留下標記，真是朽木不可雕，氣死我了！”十三少憤憤離去，聽說當晚就離開了劉府。
在我身上留下了標記？等十三少走了之後林風才發現，被他咬的那地方留下了兩行牙印，已經變成了淡藍色，似乎深入肌理，那晚十三少給自己抹的膏藥肯定有問題，這兩行牙印看來暫時去不掉了。
不過林風並不為這些小事憂心，他照常去看雙兒。
雙兒為哥哥的斷腿十分擔心，想像哥哥一樣偷偷溜到被選孩子的所住小院去，又怕被發現，當晚上林風再次出現在雙兒房間時，她的驚訝可想而知。
“哥哥，你的腿沒事吧？”雙兒忍不住去摸林風的斷處，摸到固定的木棍，悲從中來，眼淚滑落。
林風安慰著：“沒事，斷的位置已經被接好了，外麵綁得很牢，不會影響我的行動。”
林風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自己腿斷了，但實際上殺手對疼痛的抵抗意誌遠超常人，林風綁上夾板固定之後，外麵套長褲，行動時根本就不像斷腿之人。
“不過今晚我不能和你同浴了，我在浴盆外指點你觀想，有些穴位在水下我可能不太方麵為你指點，我口述，你一定要嚴格按照我說的去觀想，明白嗎？千萬不要因為哥哥受傷而懈怠，你早一點恢複打通經脈，才能早一點離開劉府。”
雙兒紅著眼睛答應下來。
接下來兩天，林風利用休息時間，獨自在書房研究阿武的筆記，筆記裏詳細記載了四種藥丸的配方，問題是林風並不知道陳師有沒有調換配藥房抽屜的位置，所以需要每一種藥的藥性和狀況一一分辨，而且沒有了配藥房那桌案配合，林風對每一種藥材的處理都需要花更多時間和精力。
利用前麵那半個多月時間，每次配藥偷取一點，用同樣材質的小瓶保存下來，然後進行加工處理，林風將四種藥丸中最簡單的回春丸配了出來，耗盡藥材，得到十粒。
其餘時間，教雙兒如何不被察覺的偷盜藥葉藥根，指點阿力等人觀想運功，以及對小耗子等人的初步諜探訓練，都在同步進行中。
晚上助雙兒打通經脈，終於在第三天，雙兒第一次成功觀察了完整周天，林風的手指在雙兒身上遊走，確認雙兒的確可以行氣整個周天，這才放下心來，進行第二步計劃。
“雙兒，無論做什麽，都要絕對相信哥哥，好嗎？”
“嗯，雙兒從來都是相信哥哥的。”
“哪怕哥哥叫你去死，也是為了你好，要有這樣的覺悟，你能做到嗎？”
“隻要是哥哥說的話，雙兒一點都不懷疑。”
“很好，這是哥哥進劉府前就給你準備好的藥，服下去，以後的幾天，哥哥不會在你身邊陪你了，你或許會很難受，但你必須堅持，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答應哥哥，不管多難受，雙兒一定可以做到。”
“不管多難受，雙兒一定不會讓哥哥失望的。”
林風的假死藥，火錦兒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林風不能再等了，十三少臨行前的警告，顯然是劉府即將有什麽大的變化，這是大危機，必須在危機爆發前送走雙兒。
第二天，雙兒就開始發燒，嘔吐，症狀和火錦兒一開始極為相似。
北院的孩子回憶起來，當初火錦兒病重時，雙兒常去照顧，陳師也開始懷疑，這是達古死前散播的某種瘟疫，這些死探子身上有各種毒藥，如果說這些孩子都被傳染上了，這北院可就名存實亡了。
第三天，雙兒開始神誌不清，粒米不進，病情發展十分迅速，陳師嚴令其餘孩子任何人不得靠近雙兒，同時為了以防萬一，開始加大在天啟院挑選孩子的力度。
第四天，林風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消息。